147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氣息清新如春日的花草,令人身心愉悅。葉傾城不是沒有和男人靠的這麼近過,只是秦韶的眼角魅人,眼底又帶著關切,自然而然的就讓葉傾城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情愫,她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快了兩下,忙斂下的眼眸,不在去碰觸他的目光,她的手尤被他握在掌中,他的手清涼如玉,讓葉傾城更有點慌張起來,她又忙不迭的將自己的手抽回。
「畢竟是女孩子,落了疤痕總是不好。」手心一空,秦韶也覺得有點異樣,他掩飾的說道,心口卻抑制不住的一陣亂跳。
他有點懊惱的轉過臉去,重新靠著石壁坐好。
這回他是真的將眼睛閉上不再看葉傾城了。
葉傾城三步並成兩步的回到自己剛才坐的地方,抄起了那個穿著兔子肉的樹枝,「還好沒烤焦。」她檢查了一下兔子肉,然後尷尬的說道。
她的話音才落,外面就嘩的一下下起雨來。
雨勢非常大,如同玉盆傾斜,雨絲如掛,在洞口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珠簾,兩匹馬在洞口不安的動了動蹄子,也自動的朝洞里靠了一些進來。
「還真的下雨啊?」葉傾城吃驚的看著外面,「這下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了。」
「是啊。」秦韶也聽到了大雨的聲音,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雖然只是下午,但是山裡烏雲壓頂,怎麼看這雨都不像是一會半會就能停的。
葉傾城眨了眨眼睛,這突如其來的大雨倒是沖淡了剛才流轉在兩個人之間的尷尬之意,「對了,說起來我被大雨困住兩次,還每次都是和你在一起。」葉傾城笑道。
「是啊。」秦韶又點了點頭。
「下這麼大的雨,我看那些人應該不會再追過來了。就是馬蹄印子也會被大雨給沖刷掉。我們應該是暫時安全的。」葉傾城說道。
「是啊。」秦韶再度說道。
「你除了是啊,是啊,還會說點別的嗎?」葉傾城問道。
「會啊。」秦韶說道。
葉傾城……
山洞裡面的氣氛再度冷了下來,只有樹枝燃燒的時候發出的噼啪聲時不時的傳來。
還是秦韶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才打破了這山洞裡面的尷尬之意,「你冷了?」葉傾城怕是秦韶因為失血的緣故體溫降低,這初春的山中還是帶著寒氣的,現在又下了雨,溫度驟然降低,就連葉傾城也都覺得身上有點冷颼颼的。
「有點。」秦韶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現在不是他逞強的時候。「不過這裡條件簡陋,也只能熬一會了。」
「我有辦法。」葉傾城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火堆,眸光一亮。
她撿來不少石頭放在火堆的周圍,「你稍等一會啊。一會就給你弄一個暖和的窩。」
窩……秦韶微微的一窘,他又不是什麼牲口,要什麼窩……不過他也有點好奇,葉傾城是要做什麼。
葉傾城將那些石頭全烤熱了之後,拿自己的衣袖墊著,將石頭搬開,將平整的一面朝上,整齊的鋪在火堆邊,看起來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極其的熟練,鋪的也快,隨後她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下來鋪在那石頭上,然後自己做上去試了一下,「哇,有點燙,不過蠻舒服的。」她說完,過來將秦韶攙扶起來,讓他坐在了那個剛剛做好的石頭墊子上,果然,一坐下去,立即就能感覺到一股暖融融的熱力從身子底下傳上來,比剛剛坐在冰冷的石頭上要好太多了,就連體內的寒意也似乎被驅散了不少。
「怎麼樣?」葉傾城插腰得意的看著秦韶,「這窩不錯吧。」
秦韶看著她只穿著單薄的中衣,就一蹙眉,「公主還是將衣服穿上吧。」他想要將鋪在自己身下的外衣抽出來。
「沒事,你坐著就好了,這樣也能保溫一些。」葉傾城忙制止了他,「我壯實的很,一般是不會生病的。」
「公主也來一起坐著吧。」秦韶朝邊上讓了一下,對葉傾城說道。
「好啊。」葉傾城也不推諉,大方的坐了過去。她都和秦韶在一個床上躺著睡過,坐在一起又算得了什麼。
秦韶將該在自己腿上的小毯子分了一半給葉傾城。
「謝謝。」葉傾城習慣的笑道。
又是謝謝……秦韶心底微微的一動。
「兔子肉好了。」葉傾城拿手捏了一下兔子的腿,隨後笑道。她將佐料撒上之後,又翻烤了兩下,遞給了秦韶,「吃點吧。補充點體力。然後你就先休息一下。我給你看著。要是雨停的早,我們就看看能不能回去或者出山,要是雨不停的話,就現在這裡等等。」
「恩。」秦韶點了點頭,接過了葉傾城遞過來的兔子肉,咬了一口,滿口的酥香,他一邊細細的吃著,一邊偷眼看了看葉傾城。
在葉傾城的身上沒有半點女孩子應該有的嬌弱,反而從他受傷到現在,一直都是葉傾城在照顧著他。這樣的女子究竟之前是生長在什麼樣的環境之中才會練就這樣的性格與脾氣。
若是說她出身不好,她又非常有涵養和風度,若是說她的出身好,某種程度上她又相當的粗魯。
你覺得她笨的時候,她又有著洞察一切的目光,你覺得她聰明,她又會朝著你傻笑,懶洋洋的吵吵著她不想動腦子。
在剛才與她並肩戰鬥的時候,秦韶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因為她的每一箭都十分的精準,幾乎是完美的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成為他最大的助理,秦韶是行家,知道在電光火石之間的判斷如果能有那麼精確的話,畢竟是身經百戰才能做到,即便是很多人身經百戰也不一定能做到如同葉傾城那般得心應手,還要具備非常敏銳的觀察能力和預判的能力。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訓練出這樣的殺人工具。對,葉傾城在剛才就是一個幾乎完美的殺人工具,她的洞察力,出手的果斷與角度,弓箭的力道都恰到好處,好像經過精準的計算一樣。
剛才她執弓而立時候自然流露出的那一股肅殺的氣息讓秦韶驚艷不已,就好象在那一刻,她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她的自信足以給然莫大的鼓舞與力量,她的風采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而現在她卻蓋著一個小毯子,眉開眼笑的啃著一條兔腿,眼底帶著饕餮滿足,好像全世界的憂愁都被她給拋去腦後,只有手裡的那條兔子腿是天下最最美味的東西一樣。
真是迷一樣的人。
「你在偷看我哦。」葉傾城忽然舔了舔手指,對秦韶說道。
秦韶一凜,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又突的亂跳了一下,臉頰上稍稍的有點燙意。
「你不會偷偷的喜歡上我了吧?」葉傾城湊了過來,看著秦韶問道。
「沒,沒有……」秦韶一緊張,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
「沒有就好。」葉傾城微微的一笑。「那你看我做什麼?」
「只是覺得公主烤肉的手藝不錯。」秦韶忙掩飾著說道。「還有公主會的東西太多了。臣知道,公主是和一個高人學的。」他說完忙補了一句。
「知道就好。」葉傾城眯眼一笑說道。「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
秦韶的嘴角抽了一抽,一想到這個人的酒量大的嚇人,還有一個一醉就親人的臭毛病,他就一點都不想要讓她碰酒了。
「對了。你才今天殺人越貨的人都是什麼人?」葉傾城忽然轉了一個話題問道。
秦韶微微的一愣,公主的思維跳躍的好快,一下子就從風花雪月跳去了殺人越貨上了。
「反正不是好人。」秦韶說道。
葉傾城氣結,瞪了一眼秦韶,「你還是不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副指揮使啊?」她問道。
「是啊。」秦韶點了點頭。
「那你就得出那樣的結論?」葉傾城有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不是好人這種結論她也看得出來好嗎?
「不然呢?」秦韶說道,「沒有調查過,自然不能妄下論斷。」
「大梁的治安有這麼差嗎?光天化日的殺人放火,還劫掠良家婦女以及孩子。」葉傾城問道。
「平素這衡州城還不錯啊。」秦韶說道,「不過別院很久沒人來過了,大概已經好幾年了。」自從他父親戰死在疆場,國公府就沒人來過綠柳庄,對衡州的情況還真的不是怎麼了解的。不過那些人敢於屠殺一個村子,怎麼也會有人通報給朝廷吧。
為什麼他在錦衣衛一點消息都沒得到呢?
秦韶轉念想想,這種在深山之中的村落,本就與外界接觸不多,若是真的被屠了村了,只怕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也不會被人發現。誰沒事總朝山裡跑,這地方這麼偏遠。
那些人只是殺了村裡的男子與老人,年輕的婦女和孩子都留下了,看起來應該不光是打家劫舍這麼簡單。
難道是要販賣人口?
大梁自從建國之後就禁止了奴隸的買賣,不準強迫良民為奴,除非是那些窮的真的過不下去,自願賣身的,這個朝廷是不管的,但是也要有相應的契約。
即便那些人敢賣,也沒人敢買這種來路不明的奴僕回去啊。
秦韶蹙眉,有點想不明白。
「你在想什麼?說來聽聽。」葉傾城見秦韶蹙眉出神,知道他是在回想剛才的事情,於是好奇的問道。
「臣是在想,那些人要將村裡的婦女和孩子帶去什麼地方?若是真的想販賣掉她們,只怕大梁境內也沒人敢買這樣來路不明的人。」秦韶對葉傾城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慮。
「既然大梁的人不敢買,那其他人呢?」葉傾城自己是被當成奴隸賣過的,所以對這些是深惡痛絕的。「若是能帶去夔州,賣給齊國人,或者帶去柔然,賣給柔然人呢?」
「不是不可以,但是這裡距離柔然和夔州路途遙遠。一路上要過好幾個州府,那麼多人,他們怎麼能保證不被發現,即便是到了邊城,要偷偷的運這麼多人出大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跑掉一個,他們就很可能前功盡棄。」
秦韶說的也對。這裡距離邊城還有不少的路要走。一路上到達柔然的話,必定要經過很多道關卡,難保不會被發現。
葉傾城也沉默了下來。
可惜是下了一場大雨了,這雨雖然衝掉了他們逃命時候留下來的痕迹,但是也一樣會衝掉那些人留下的蛛絲馬跡。
「等咱們出去之後,去看看最近有沒有去邊城的商隊之類的。若是他們不想被岸上的關卡被發現的話,那麼……「葉傾城話還沒說完,秦韶就已經接了她的話說道,「走水路!他們可以從水路去邊城,水路上官府的檢查沒有那麼嚴苛,即便是有,也只是在過閘口的時候稍稍的看看,而且走水路不容易被人發現船上帶了人,即便是那些人想要逃跑,這水路茫茫,也沒有可跑的路線。」
「有河水是流經邊城的嗎?」葉傾城不懂大梁的地理,好奇的問道。
「有。」秦韶點了點頭,「這條大河還會經過柔然很多地方。柔然最富庶的幾個部落都在這條河水的附近。」
「那博古爾的部落也是在你說的河水附近嗎?」葉傾城又問道。
「對。」秦韶再度點了一下頭,隨後他怪異的看了葉傾城一眼。
葉傾城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忙擺手說道,「我只是問問,你放心,在履行完五年之約之前,我絕對不會去找他的。」
秦韶沒有說什麼,而是別過了目光,他有點機械的抬手咬了一口自己手裡的兔子肉,剛剛明明還覺得十分美味的東西,現在到了嘴裡簡直如同嚼蠟一樣,索然無味起來。
秦韶又蹙了一下眉頭,顯得有點意興闌珊,他將兔子肉吃完,剛想找個什麼地方扔掉,就見葉傾城將他手裡的骨頭拿走,隨後拿著洗乾淨的絲帕替他擦著手。
帶著涼意的濕帕子從手指上撫過,秦韶的心也似乎平靜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有點好笑,明明他們之前就已經說定了,只有五年,五年之後各自自由,那他現在還在糾結什麼。
好好的過完這五年,他與她就都自由了。
只在剛才葉傾城問起博古爾的部落的時候,秦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告訴她,可是他還是說了。
他要遠離她……心底一個聲音在不住的發出警告,但是現在他又覺得身上有點冷,而她的身上十分的溫暖,他坐在一邊甚至可以感覺到暖意從毯子的那半片傳遞過來,好像有無數妖嬈的小手在召喚著他,讓他漸漸的靠向她那一側。
他只是受傷了。所以才會貪戀那片刻的溫暖,秦韶在告訴自己。
「是不是還很冷?」葉傾城也察覺到了秦韶身上的涼意漸濃,她有點憂慮的看著秦韶那張慘白的面容。
「沒事,挺一下就過去了。」秦韶說道。他暫時不能運功抗寒,因為穴道被他自己封住,要六個時辰之後才能解開,現在穴道解開,很可能會再度出血。這點秦韶很明白,所以在這六個時辰之內,他都是比較虛弱的。
好在這場大雨也是幫了他們不少的忙,至少現在那些人不會追過來。
葉傾城將火調的旺了一些,樹枝她雖然撿了不少回來,但是現在也燒掉了將近一半了,葉傾城有點發愁,要是等火堆熄滅了,這裡會更冷,到時候秦韶怎麼辦?
難道要用電視劇里最最常見的狗血劇情,她去提秦韶取暖?葉傾城一想就一臉狗血的顫抖了一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感覺到身子下面的石頭也沒了熱量,葉傾城只能起身再度將那些石頭烤熱,重新鋪好,就這樣來回折騰了兩次,她撿回來的那些柴終於燒到了最後,可是這雨依然沒有什麼停歇的意思。
葉傾城低嘆了一聲,最後一次將烤熱的石頭鋪上,隨後扶著秦韶坐下,「你枕著我的腿休息一下吧。」
秦韶的身子一僵,「公主。」他的聲音有點暗啞,他驚詫的看著葉傾城。
「沒事,一會火就熄滅了。我也沒東西再給你取暖了。晚上估計這裡會很冷。咱們兩個也不用避諱什麼了。靠在一起暖和一點。」葉傾城苦笑道,她不會那麼雷的,用脫光靠在一起的辦法取暖,這樣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已經足夠了。
秦韶沒有言語,而是依照葉傾城說的那樣,將頭擱在了葉傾城的腿上,身子側躺了下來,頭一擱在她柔然而富有彈性的腿肉上,秦韶就覺得一股倦意襲來,他今日失血失的是有點多,能撐到現在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葉傾城用手臂小心的避開了他的傷口,將自己的衣衫搭在他的身上,有將小毯子披上將兩個人都罩了起來。
外面的風帶著濕潤的雨絲颳了進來,果然很冷。
不過秦韶卻是覺得十分的安心,很好笑,明明那個攬住他肩頭的人有著他之前恨不得馬上掐死的人的容顏,可是現在他卻感覺到從她那邊傳遞過來的一陣陣的暖意,讓他有點熏熏然,剛剛烘烤過的石頭也讓他渾身沒有那麼冷了。
秦韶居然真的睡著了。
而且睡的非常沉。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這麼好的睡過,一點噩夢都沒有做。
等他醒來的時候,赫然發現外面的雨已經停歇了,他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看了一下周圍,隨後渾然一驚,晨光已經從外面的洞口投射進來,他竟然是睡了一夜加上小半天的時間嗎?
被封住的穴道已經自動解開,現在他渾身血液流暢通順。他忙自己支起了身子,看著身邊的少女。
「你終於醒了。」葉傾城的笑道,眸子里有明顯的驚喜。他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她可真的是提心弔膽的,就怕他會出點什麼狀況。他睡的那麼沉,沉的叫她有點擔驚受怕,甚至幾次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葉傾城才稍稍的定心下來。
她的眼下有著明顯的疲憊,就連聲音都有點暗啞,秦韶這才發覺原來的毯子,衣服都已經裹在了他的身上,而她就穿著昨夜那件單薄的中衣。
她的臉色也很不好,有點發白,還有點發青,那平日里如同櫻染的唇色也失去了光澤水潤,唇角帶著乾澀。
秦韶一著急,也顧不得什麼忌諱直接握住了葉傾城的手,果然她的手一片冰冷,而他卻是溫熱了起來。
「公主就這樣坐了一夜嗎?」秦韶急問道。
「還好,沒什麼事情。」葉傾城笑道,「你能醒來就好。雨在半夜停了,你的傷口我剛剛也檢查過,沒有崩開,也沒有再流血,一會我扶你上馬,咱們去找回去的路。」葉傾城說完就要站起來,無奈她保持一個姿勢已經太長的時間,腰腿都已經幾乎沒有了知覺,尤其是秦韶還枕在她的腿上睡了一夜,叫她的雙腿血流不暢,這一站,兩條腿就好象瞬間被無數的螞蟻爬過,又是刺痛,又是麻癢,葉傾城哎呦的驚呼了一聲,身子就朝前趴去。
不是她不給力啊,實在是腿不聽使喚了。
秦韶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葉傾城,一用力,扯到了自己的傷口,他本是想將葉傾城拉到自己的身前將她的身子穩住的,但是這肩膀上的傷也著實是鑽心的痛,讓他的動作一滯,葉傾城已經被他拽過來,他也沒收住手,葉傾城生生的撞入了他的懷裡,勢頭沒減,再加上葉傾城的雙腿發麻發軟,人就朝下滑,秦韶為了不讓她滑到地上,索性就抱住了她,她的唇好死不死的貼在了秦韶的唇角上,兩個人這在停了下來。
這一高一矮,一個坐著,一個以已經怪異的姿勢貼在一個的懷裡,兩個人顯然都被這突發的狀況給弄懵了。
葉傾城瞪大了眼睛,秦韶的皮膚清晰可見,就連他垂下的睫毛都一根根的纖毫畢露,如同濃密的小扇子一樣覆蓋在他的臉上。
唇上傳來溫潤的氣息,如同草木清香,屬於秦韶的氣息瞬間將葉傾城給淹沒,讓她的大腦有片刻工夫是完全的一片空白。
秦韶亦然。
唇角是柔然還帶和涼意的觸感,有點濕潤,卻又不是很濕潤,涼涼的,那感覺讓人多了一絲的甜意,又多了一絲叫秦韶略有點窒息的感覺,他的血瞬間就涌到了臉上,一張俊臉憋的有點紅。
「臣。只是……想拉住公主。」秦韶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忙別開自己的臉,忐忑的說道。
「我知道。」好尷尬!葉傾城也回過神來,忙也別開了臉,對秦韶說道。「我是腳軟了,所以才沒站穩,畢竟坐的時間太長了。」她也忙解釋道。她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一陣火燒火燎的感覺。
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會臉紅……葉傾城雖然在心底唾棄自己,但是這臉紅的趨勢她是阻止不了了。
「公主還是坐一會,等血液通順就好了。」秦韶忙岔開話題,說道。
「是啊。我剛才是心急了。」葉傾城馬上點頭,從善如流的揉著這的腿,過了好一會,腿上的血才算是流的通順,她這才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自己的外衣重新披上,隨後扶著秦韶上了馬。
找回去的路並不難,兩個人沒敢去那個村子附近再看看,現在秦韶受傷了,不能再陷入什麼困境之中。
因為秦韶與葉傾城的一夜未歸,綠柳庄的人都急壞了,尤其是素和與素清,差點就要去官府報官。好在等到中午的時候,秦韶和葉傾城一起回來了,雖然一身的狼狽,但是葉傾城安然無恙,素和與素清這才放下心來。
秦韶受傷,被綠柳莊裡面的僕役攙扶著進了房間,葉傾城讓莊子里的人快馬加鞭的去城裡找大夫。
等一頓兵荒馬亂的折騰之後,秦韶的傷口被重新處理過,上了上等的金創葯,又用棉紗包裹起來,這才算作罷。大夫說秦韶的運氣好,都避開了致命的地方,其實並不是他運氣好,而是他在以身擋箭的時候就已經將身上所有的致命點都避開了,這點本事他還是有的。
在秦韶的堅持下,大夫也給葉傾城看了看,說她有點受寒,凱樂點葯讓她服下,再去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就能好。
秦韶這才放下心來。
秦韶雖然在養傷,但是也沒閑著,他命人送了一封信去衡州,在傍晚的時候就有幾名穿著錦衣衛飛魚服的人前來莊子上。
葉傾城剛好休息了起來去看秦韶,一看到那些穿著飛魚服的帥氣小夥子,頓時兩眼刷刷的放光,目光就好象被黏在了他們身上一樣,看得秦韶不由深深的蹙了蹙眉頭,那幾個人論樣貌比他可是差遠了,葉傾城眼底那一絲的興奮到底是什麼意思?
秦韶很鬱悶。
他將自己的見聞對那幾個人說了之後,就部署他們代人去那村子里查看。
直到他把話都說完,那幾個錦衣衛離開,葉傾城的目光才戀戀不捨的收了回來。
「太帥了。」葉傾城一臉花痴的讚歎道。
帥?秦韶氣悶,那幾個人充其量也只有略好看而已,真正帥的是他好嗎?秦韶素來對自己的容貌十分的有信心,但是現在被葉傾城的表情給打擊的一個夠夠的。
「那身飛魚服簡直完美。」葉傾城又說道。
秦韶差點一口水沒噴出來,他詭異的看著葉傾城,「難道公主是覺得那身衣服帥?」他不由問道。
「是啊。」葉傾城回過神來,「對了你也有哦。」
「是。」秦韶窘了一下,第一次覺得自己擁有飛魚服好像是一件幸事一樣。
「你有又沒什麼用。」葉傾城緊接著一句就又將秦韶給打擊到了,「你又不穿,再說了,你現在的那套飛魚服顏色難看死了。屎黃屎黃的,哪裡有剛才的黑色好看!」
秦韶真的想一口老血噴出來,屎黃?明明是金棕色的好嗎?
「公主是喜歡看飛魚服?」秦韶又問道。
「廢話,難道不是看飛魚服,而是看人嗎?」葉傾城頂了回去。「那幾個人有什麼好看的?」
秦韶心安了。不是看人就好,衣服他有,回京之後,拿出來掛一排讓她看個夠。
公主的這個癖好還真的是特別……
那幾個錦衣衛的動作很快,連夜代人去查,第二天就有報告送來。
果然如秦韶與葉傾城所見的那樣,那個在深山老林裡面的村子已經被燒的蕩然無存了,若是秦韶將位置說的仔細,那幾個錦衣衛帶著人還真的差點沒找到,只剩下一片殘垣斷瓦,還有被燒的焦黑焦黑的痕迹,大雨一下,就連地上燒黑了的土都被沖的不剩多少。他們還找到了那個燒屍體的大坑,挖開,裡面有不到一百具已經被燒的無從辨別面容的屍體。
若不是這一幕被偶然經過的秦韶與葉傾城看到,那個村子幾乎就是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覺。
本就在深山之中很少與外界接觸,若是等外面的人能發現的話,只怕真的要過一段時間了,即便是路人不經意的經過那邊,也只會覺得經過的是一個已經不知道被荒廢了多少年的村落。
這是一個大案子,涉及到百十條人命,還有村中婦女兒童的失蹤,就連衡州的衙門都震動了,他們去查了好多縣誌資料,證實了那山中的確是有一個不怎麼和外界接觸的村子,村子裡面的人基本都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用山珍換取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每一兩個月會出一次山,到衡州或者其他的集市上去兌換。
秦韶的身份高,再加上葉傾城身上又有著公主的封號,所以衡州縣衙的知縣也嚇的屁滾尿流的跑過來問安。
秦韶責令他徹查這幾日是不是有船隊經過衡水,一路朝東北方向,縣令馬上就去辦,很快就有了答案,的確是有一隊船隊,一路從衡水的上游而來,在衡州做了短暫的停留。
那船隊是浩浩蕩蕩的朝東北方向而去。
秦韶馬上派人去追蹤那個船隊。
時隔四日之後,消息傳回,他們在衡水下游,追到了那條船隊,只是他們上船去檢查的時候,五條大船上靜悄悄的,只在其中的一條大船上發現了滿滿一船艙的死人,都是婦女和孩子,看樣子應該是被人毒死的,而船上的船工和其他人卻一概消失不見。
線索似乎就在這裡中斷了。
那滿滿一船艙的私人數量很大,看樣子不光是一個村子裡面的。
秦韶命人沿著衡水朝上游去查,看看是不是有類似的村子被毀。
這案子已經不光是涉及到衡州一個縣衙,秦韶也不能繼續再在這裡住下去,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必須馬上趕回京城,上奏陛下。
所以秦韶與葉傾城再度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等回到國公府,秦韶受傷的消息就傳開了,可是急壞了梅氏夫人,請了宮裡的太醫過來重新給秦韶看過傷口,她這才算是放心。
就連國公夫人都親自過來看秦韶的傷勢,再三的確定沒什麼大礙,她也才鬆了一口氣。
國公夫人和秦韶說了幾句話,就轉身對葉傾城說道,「公主沒事是萬幸之事。」
「多謝祖母關心。」葉傾城好脾氣的說道。
「不過公主日後也不要太過貪玩,這一次是運氣好,兩個人都平安的回來了,日後的事情就說不準了。」國公夫人略帶嚴肅的說道。
「是。」葉傾城低眉應了一聲。
「祖母。並不是公主貪玩要去的。」秦韶卻是微微的一蹙眉,替葉傾城打著圓場說道。
「行了知道你是向著媳婦兒。但是寵人也要有個度。」國公夫人朝秦韶一瞪眼,說道,「不要事事都順著。別忘記你們的身份。」她提醒道。
「是。」秦韶也無奈的只能應一聲。
見葉傾城一點反駁她的意思都沒有。國公夫人這才又叮囑了她幾句,離開了寧遠閣。
等老國公夫人走後,秦韶略帶歉意的看著葉傾城,「祖母她比較護短,所以說的話並不算好聽。」誰都聽的出來國公夫人言語之中的教訓之意,葉傾城又不是傻子。
按照國公夫人的意思,葉傾城成了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秦韶一貫是個清冷,不愛玩的人,現在葉傾城才來秦府不久,秦韶就帶著葉傾城出去玩,在老婦人看來明顯就是公主想躲著她,躲著這府里的規矩所以才鬧著秦韶帶她出去遊玩的。
本來她就想說公主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吧。有她孫子看著,也鬧不出什麼不好的話出來,翻不了天去。但是現在才出去幾天,秦韶就被戳了三個窟窿眼回來。這叫國公夫人那個後悔啊,早知道就不答應他們出去玩了。那不就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
所以見到葉傾城,她就忍不住數落了她幾句。
同時她見秦韶在替葉傾城說話,就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下秦韶記得身份,記得他說過的與葉傾城之間的契約,不要什麼事情都依著她亂來。
面對秦韶的歉意,葉傾城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她早就知道國公夫人不喜歡她,所以多數時候站在國公夫人面前聽她說話的時候,葉傾城都是掐著半邊的耳朵,並且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她才不會與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婦人一般見識。
所以國公夫人說的是什麼,葉傾城已經快要忘記的差不多了。
「你放心,我不會和她生氣的。」葉傾城輕描淡寫的說道,「她也是關心你,所以才會數落我。」
秦韶微微的鬆了一口氣,「你不生氣就好。」
「我像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葉傾城一指自己的鼻子笑道。
因為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案子,秦韶假沒休完,就提前去了衙門,他身上有傷,所以指揮使大人只是叫他暫時脅從調查,而是將案子交給了另外一個副指揮使去調查。
這案子因為涉及人數太多,而且那些人的手段太過殘忍,所以就連昭帝都驚動了。昭帝震怒,下令徹查此案。
居然有人在大梁的境內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抹去了一個村子的存在,那還了得了?今日是抹掉了一個村子,日後就難保不會抹掉他一個縣衙,一個州府……如此以往,大梁還叫大梁嗎?
他下令叫衡水上游的州縣檢查自己縣內的村落,看看有沒有在最近莫名消失的人等。
有陛下出面,這聖旨自然是很快就到達了衡州衡水上游的一些州縣,大家紛紛開始著手檢查,約莫半個月後,秦韶接到了上游州縣的報告,經過仔細的排查,上游的州縣之中是有兩個村子失去了聯繫已經很久了。
這兩個村子與衡州的那個村子無論是在地理位置還是在布局,人口數量方面都十分的相似,也是被燒毀,在村子頭也一樣找到了火燒屍體的大坑。將大坑挖開,那個慘狀叫人不忍直視。
又過了幾日,那些大船的歸屬也被查的一乾二淨,是一個人朝衡水上游的一個造船的船廠訂購的。
錦衣衛找到那個船塢的老闆,老闆一臉的無辜,他只是一個收人錢財,替人造船的人,只問客人的需要,並不會問的那麼仔細,不過船塢老闆很肯定的對前去調查的錦衣衛說那船是幾個月前有人找他定下的。當時來定船的人雖然說的是大梁的言語,但是語調生硬,看樣子應該是柔然人,因為他的身材十分的魁梧,眼睛也有點深邃。
既然是柔然人,那就證明之前葉傾城的猜想並不錯,那些人很可能是被用船送到柔然,然後當奴隸賣掉。
這麼多人,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
現在奴隸的源頭越來越少,所以奴隸也是越來越貴,尤其是來自大梁和大齊的人,在柔然貴族的家裡那就是搶手貨。
只是柔然的部落眾多,這也沒辦法確定那個人是哪一個部落的。
一直以來柔然只是和大齊不對付,與大梁的關係一貫是較好的。
所以昭帝震怒,他都與柔然人聯姻了,柔然人卻跑來他的地頭上謀財害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