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趁機收權
就在董重、董承二人急匆匆往皇宮而去時,朝中百官已來到嘉德殿,見到了坐在主位的太子劉辯與殿內盧植、何苗、桓典幾人,還有臨朝聽政的董太后與何皇后。
期間,虎賁中郎將崔鈞、執金吾羊續亦來到嘉德殿。
見百官都到得差不多了,劉辯遂開始了他親自主持的首次朝會。
只見他沉著臉環視一眼殿內群臣,沉聲道:「昨夜宮內的騷亂,想必諸卿也已有所耳聞,昨晚深夜,父皇不幸駕崩,我本欲召諸卿進宮,商議國喪之事,不曾想大將軍受身邊人挑唆,欲趁機加害宮內宦官,遂領兵闖宮……雖說大將軍是遭人教唆,但終歸也是惹下了此等大事,不可姑息,我便罷免其官職,令其歸府思過。」
短短几句話,他就將昨晚的惡性事件定了性,即何進是受身邊奸人教唆。
對此,朝中百官雖然驚詫,但驚詫的卻是何進竟然打算在先帝駕崩之夜行剷除宦官之舉,倒也沒懷疑何進造反,畢竟就何進那種前懼狼、后怕虎的性格,誅殺宮內宦官便久久猶豫不決,哪有效仿王莽的膽量。
同樣,他們也不驚詫太子暗保了何進一手,畢竟兩者終歸是甥舅,只要何進並非真的想要造反,太子保他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更別說還有何皇后與何苗在。
相比之下,百官更驚訝於太子居然真的罷免了何進。
驚訝之餘,百官也在沉思:率軍闖宮乃是極其惡劣的事件,肯定要推出一個或幾個人背鍋,處死還不夠,可能還要株連三族,既然何進要保,那麼,誰來承擔這件事的責任呢?
於是乎,一個人名逐漸浮現於百官的心中——司隸校尉袁紹!
果不其然,待劉辯平靜地告訴百官他已罷免何進后,忽然大喝道:「司隸校尉袁紹,何在?!」
此時嘉德殿內,由曹純率領羽林右騎暫時充當殿上衛士,在劉辯一聲喝問后,曹純便帶著兩名羽林騎裝模作樣地在百官中尋找袁紹的身影。
事實上,百官進殿的時候曹純就在殿門外站著,袁紹在不在,曹純又豈會沒瞧見?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這不,曹純在百官中掃了幾眼后便抱拳對劉辯道:「太子,不見袁紹前來請罪,許是畏罪潛逃了!」
畏罪潛逃,罪加一等!
見此,太子藉機發揮,拍案喝道:「袁隗!」
司空袁隗渾身一顫,趕忙出列匍匐在地,急聲哭訴道:「太子息怒,臣冤枉,臣委實不知啊。」
太僕袁基見事不妙,也連忙出列叩地求饒,哭敘道:「太子,叔父與臣皆不知本初有此圖謀,望太子明鑒。」
「……」
劉辯凝神盯著二人,半晌對張讓道:「張讓,將昨夜宮內的傷亡,念於諸卿。」
此時張讓就躬身站在劉辯身側,聞言朝後者鞠了一躬,旋即一邊從轉身面朝百官,一邊懷中取出傷亡名冊,尖著嗓子道:「昨夜,以司隸校尉袁紹為首的亂軍殺入宮內,不分緣由、逢人便殺,殺死虎賁、郎衛、羽林共計千餘,殺死壽安殿、黃龍殿、章德殿、承風殿、東觀等值日宦官共計四五百人……」
聽到『東觀』二字,楊彪、蔡邕、馬日磾幾人猛得抬頭,臉上露出驚駭、難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在東觀任職的宦官,大多都是有學問、不參與朝政的宦官,可以說他們是與世無爭,一心只想著與蔡邕、楊彪、馬日磾等人校準觀內的藏書,別看士人對宦官大多報以抵制、厭惡的態度,但是對於這些宦官卻無厭惡,較為有名的有徐衍、郭耽、丁肅等人,楊彪、蔡邕、馬日磾等人亦引為知己,平日里一同在關內校準藏書,閑時聚在一起小酌幾杯,稱得上是知己友人,此刻一聽昨晚被亂軍所害的宦官中,居然有在東觀任職的宦官,楊彪、蔡邕、馬日磾幾人頓時色變,看向袁隗、袁基二人的眼神也出現了變化。
哪怕他們也知道,昨晚宮內的騷亂多半是袁紹教唆何進所為,與袁隗、袁基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不止楊彪、蔡邕幾人,殿內百官在聽到張讓的講述后,亦議論紛紛,甚至於搖頭嘆息,竟沒有人對張讓稱袁紹率領的何進部曲為『亂軍』而辯駁什麼。
畢竟他們也覺得這次何進與袁紹做得實在是過火了——殺宦官,你殺張讓、趙忠、孫璋等十常侍啊,你殺普通的小宦官做什麼?尤其是東觀的宦官,那些可是親近他們士人的宦官。
結果袁紹率領的這幫人闖進宮內后,不分緣由,只要看到宦官就殺,這不是亂軍又是什麼?
而袁隗、袁基聽罷更是驚慌,一邊在心中暗罵袁紹,一邊連連使眼色讓同僚代為求情,比如說馬日磾與楊彪。
馬日磾乃大儒馬融的孫子,而袁隗娶了馬融的女兒,因此二人乃是姑父與侄子的關係;而楊彪娶了司徒袁安的玄孫女,其妻乃袁紹、袁基、袁術的同族姐妹,論輩分也要喚袁隗一聲叔父。今袁隗、袁基被袁紹牽連,暗中求救,二人自然不好袖手旁觀。
可瞅著太子劉辯陰沉的面孔,二人亦不敢立即開口求情。
畢竟劉辯在他們看來可不是懦弱的幼主,反而相當有手段,剛被接回宮沒幾日便杖斃了房殿令馮禺與七八名小宦官,隨後又巧妙引起張讓與孫璋的決裂,將天下士人恨不得剷除的十常侍玩弄於鼓掌之上,甚至於漸漸將張讓都收拾地服服帖帖,這等幼君縱使年幼,楊彪、馬日磾亦不敢掉以輕心。
再者,這件事太過於惡劣,楊彪與馬日磾也要為自己家族考慮,免得被牽扯其中。
他二人都不敢,其餘朝中百官就更不敢了,唯一敢求情的恐怕也就只有蔡邕了,不過蔡邕還震撼於東觀的宦官亦遭亂軍毒手,心下也是恨及袁紹,暫時並未開口——畢竟劉辯也沒說要將袁隗、袁基如何。
最後,還是盧植出面,替袁隗、袁基說了兩句公道話:「太子息怒,大將軍固然是受袁紹等人教唆,但臣以為此事當與司空、太僕無關……」
見盧植開口為他二人求情辯解,袁隗、袁基二人又驚又喜,一邊高呼冤枉,一邊感激地看向盧植。
然而盧植看都不看二人。
倒不是對二人有什麼成見,實在是盧植恨及了袁紹,連帶著對袁隗、袁基也有了成見,畢竟宮門被攻破,但凡是忠於漢室的臣子,都無法容忍這等惡行。
他之所以替二人求情,一來是覺得袁隗與袁基可能確實不知情,否則不太可能傻乎乎地等在宮門外,一來還是因為袁氏的影響力太大,不希望劉辯因為此事株連袁氏,而引起天下大亂。
事實上在訓斥完何進后,劉辯回到玉堂殿,便與何苗、盧植、張讓幾人商議了如何處置袁紹以及袁氏的問題。
當時盧植便勸阻劉辯只處罰袁紹一人,莫要趁機收殺袁氏,不為別的,就是因為袁氏在天下的影響力太大,倘若將袁紹、袁隗、袁基等雒陽袁氏一支滿門抄斬,又要誅袁氏三族,此刻在汝南的袁術勢必要造反。
四世三公的袁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影響力是相當巨大的,倘若袁術造反,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此刻見無人出面為袁隗、袁基二人求情,盧植才會站出來,免得太子劉辯惱恨之下,當真下令將袁氏株連,引起天下大亂。
盧植乃太子太師,劉辯登基之後便是太師,地位、尊貴朝中無人能及,他出面為袁隗、袁基求情,陸續才有與袁氏交好的百官順勢為二人求情,包括楊彪與馬日磾。
在盧植的眼神示意下,劉辯終是放棄了冒險收殺袁氏的想法,喝問袁隗道:「袁隗,你當真不知袁紹圖謀?」
袁隗連連拜道:「臣委實不知。」
見此,劉辯微微點頭道:「好,我姑且信你,待抓到袁紹后,再作處置。」
說罷,他命二人起身,又吩咐執金吾羊續道:「太傅,我命城門校尉助你,於全城搜捕袁紹!」
「謹遵太子之命!」
羊續亦對袁紹十分不滿,二話不說便領了命。
此時,劉辯的目光瞥向羽林中郎將桓典。
張讓注意到劉辯,想起劉辯此前的暗示,忙道:「太子,昨夜亂軍入宮,執金吾羊續、虎賁中郎將崔鈞、羽林右監曹純等人皆拚死與亂軍作戰,唯獨不見羽林中郎將桓典,疑是與袁紹合謀。」
劉辯聞言目光一翻,喝道:「桓典可在?」
桓典在聽到張讓那番話后便暗道不妙,此刻又見太子喝問,忙出列跪倒在地,口稱冤枉。
平心而論,桓典昨晚不算毫無作為,雖然一開始他得知何進、袁紹率軍入宮,確實有暗助之意,並未第一時間召集羽林騎抵禦,可當他發現亂軍入宮后逢人便殺,他也意識到鬧大了,連忙出面收拾,不止喝停被袁紹策說的羽林左騎衛士,還助羊續奪回蒼龍門。
但因為昨晚之事,劉辯愈發迫切收回禁軍的權柄,將士人的勢力從雒陽幾支禁軍中剔除出去,又豈會放過桓典?畢竟歷史上桓典同樣也是不作為,才導致張讓等人在絕境下將少帝與陳留王劫出城去,才使董卓有機會入主雒陽。
否則雒陽城高且堅,董卓哪能迅速進城,侵佔了何進、何苗死後本該屬於袁氏的成果?
單這件事,就決定劉辯對其沒什麼好感,更別說曹純如今任羽林右騎,桓典不讓位,曹純怎麼執掌整個羽林騎?
於是在盧植等人的一番求情后,劉辯順理成章收回了桓典的權柄。
隨後,他便將目光轉向了衛尉楊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