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東觀一行(二)

第十四章:東觀一行(二)

史侯劉辯,為人如何?

聽楊彪這麼一問,蔡琰腦海中閃過諸般畫面。

遙想前幾日她初進宮時,她心中惴惴不安,迷茫而不知未來,但讓她意外的是,那位史侯雖然喜歡逗她,捉弄她,甚至又一次還氣哭了她,但有一說一確實對她很好。

「咳,昭姬?」

楊彪一臉古怪地看著蔡琰陷入了沉思,旋即露出了小女兒般的神色,他咳嗽一聲提醒。

蔡琰這才醒悟過來,捂住了通紅的雙頰。

盧植幾人看得好笑,不過看到這一幕他們也放心了。

盧植笑著說道:「換一個問題吧……昭姬,你可知道史侯為何與那郭勝如此親密么?」

「嗯。」蔡琰點點頭,旋即神色有些複雜地說道:「據我所知,我進宮一事,便是史侯委託郭……郭常侍。」

從旁馬日磾搖頭嘆息道:「先帝與陛下皆親信宦官,受宦官蒙蔽,想不到史侯亦……唉!」

盧植與楊彪亦皺著眉頭嘆息。

見三位伯叔皆面露擔憂之色,蔡琰嘴唇微動,在幾番欲言又止后,終於忍不住說道:「依小女之見,史侯雖年幼,但卻頗有主見,非是他人可以巧言蒙蔽。」

「唔?」

盧植驚異地看向蔡琰,好奇問道:「昭姬莫非知道什麼?」

楊彪、馬日磾也十分好奇。

但蔡琰卻不再開口,低著頭一言不發。

見此,盧植、楊彪、馬日磾也好似意識到了什麼,對視一眼,不再追問。

良久,盧植問蔡琰道:「昭姬覺得我東觀如何?」

蔡琰意外地抬起頭,卻見盧植笑著介紹道:「我東觀,藏有諸多天下書籍,五經、諸子、百家,僅歸於此,伯父知曉昭姬亦自幼喜好看書,若日後覺得在宮內住得煩悶,不妨多來東觀走動、走動。」

蔡琰為人聰慧,豈會不知盧植言外之意,猶豫說道:「這……這卻是要史侯允許。」

楊彪連忙說道:「史侯如此寵愛昭姬,豈會不允?」

可能是覺得楊彪表現地太迫切了,盧植咳嗽一聲說道:「我幾人沒有強迫的意思,只是希望……」

「小女明白。」

蔡琰點點頭說道:「我儘力而為。」

盧植幾人相視一眼,好似隱約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羞愧之意。

隨後幾人又談了幾句,蔡琰起身說道:「恐史侯挂念,小女不宜久留,先且告辭。」

待盧植幾人點頭,她從懷中取出她寫給蔡邕的書信,委託盧植幾人代為派人送到她父親蔡邕手中。

盧植幾人點頭答應,旋即又將蔡琰送到樓下。

而此時,劉辯仍在郭勝的陪同下,百無聊賴地參觀東觀的底樓,瞧見蔡琰,他隨口問道:「完事了?」

「嗯。」蔡琰點點頭。

見此,劉辯也不與盧植、楊彪、馬日磾幾人打招呼,帶著蔡琰與郭勝離開了。

倒不是他不願,而是因為郭勝在旁緊張地盯著。

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與盧植幾人接觸,又何必太過於急切,致使十常侍過於緊張呢?

劉辯可不信盧植、楊彪、馬日磾幾人不曾私底下叮囑蔡琰什麼。

事實上,他之前在殿前故意那樣寵溺地對待蔡琰,就是為了提醒這幾位朝中大臣:此女是我心頭肉,你等可以借她之便與我接觸。

這不,見劉辯離開前都不曾與盧植、楊彪等人打招呼,郭勝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或許還以為是自己之前的詆毀起到了效果。

目送劉辯、蔡琰、郭勝幾人離開,盧植嘆了口氣道:「教唆友人之女為我等暗通消息,非是正直之人所為。」

楊彪看了看左右,見四下無人,這才帶著幾分羞慚之色說道:「我亦不忍,但倘若任由宮中常侍蒙蔽史侯,恐朝廷愈發敗壞,國將不存。」

從旁,馬日磾點點頭,旋即又好奇說道:「話說方才昭姬卻言,史侯素有主見,未必會被巧言蒙蔽……子干兄,您說……」

「我亦不知。」

盧植搖了搖頭,低頭看著手中那封書信,半晌皺著眉說道:「但願她所言不虛……」

說罷,他低聲叮囑二人道:「今日之事,不可泄漏。」

楊彪、馬日磾二人皆是精明之人,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連連點頭。

片刻后,劉辯帶著蔡琰與郭勝回到了甲房殿。

此時甲房殿外已不見行刑的痕迹,之前馮禺等人拷打時留下的血跡,以及余寶等人失禁留下的黃物,都已清理完畢,就彷彿從未發生過。

也是,杖斃幾個宦官,對於整個漢宮來說確實不是大事。

相比之下,眾人更驚訝於傳聞中『幾無帝王威儀』的史侯,居然會在盛怒之下做出杖斃宦官的暴虐之事。

相信不出幾日,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漢宮。

回到甲房殿後,郭勝也就告辭了。

告辭前他也不忘提前稟告劉辯,宮中會派來新的房殿令。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新的房殿令,依然是十常侍的人。

對此劉辯也沒辦法,畢竟目前他還無法徹底拒絕這件事,他只能假借不忿,變相地警告郭勝:「……但願新來的房殿令莫要像馮禺那樣忤逆我,否則……」

郭勝親身經歷杖斃馮禺一事,自然明白劉辯所說的『否則』是什麼意思,連連保證:「理應如此。」

看著郭勝渾然不覺地離開,劉辯心中難免稍稍有些得意。

十常侍很難對付么?

也不難嘛!

不過轉念他又告誡自己,現在還不是可以得意的時候,等到日後他大權在握,再來得意也不遲。

瞥了一眼好似想對自己說什麼的蔡琰,劉辯板著臉吩咐在殿內當值地幾名小宦官:「我要與文姬獨處,你等都退下吧!」

那幾名小宦官相視一眼,顯得有些猶豫。

劉辯眼睛一瞪,慍色斥道:「怎麼?你等莫非想要違抗我?」

房殿令馮禺幾人被杖斃一事就在眼前,這幾名小宦官怎麼敢再違抗劉辯,倉皇退下。

見此,劉辯稍有得意挑了下眉,隨即拉著蔡琰的手走入房殿的西殿,口中問她道:「不是已委託盧尚書幾人代你送抵家書么,為何還一臉不高興?」

蔡琰猶豫良久,斷斷續續地說道:「東觀有諸多藏書,我……想日後去看看……」

「真的?」劉辯含笑問道。

看著滿臉笑容的劉辯,蔡琰不知怎麼有些心慌,輕咬著嘴唇猶豫了許久,最後才低聲說道:「其實是幾位伯叔……」

她剛說出『伯叔』二字,她那薄薄兩片嘴唇就被劉辯用手堵住了。

她錯愕地看著他,卻見他一臉欣慰地說道:「不枉我如此寵愛文姬,唔,當獎勵一下。」

他……猜到了?

蔡琰驚訝著,忽見劉辯墊腳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那異樣的觸覺讓她全身微微一顫,心中頓生羞惱,哪裡還顧得上思考先前的事。

這小色胚,又趁機占她便宜!

她氣地暗暗咬牙。

而與此同時,郭勝已離開甲房殿,走著走著,忽然看到前邊出現一隊人,仔細一瞧,正是他十常侍之首的張讓。

心中轉過幾個古怪的念頭,郭勝笑著迎了上去:「讓公。」

相較郭勝,張讓可沒有什麼好心情,只見他揮手示意二人身邊的小宦官退到遠處,拉著郭勝走到角落,皺著眉頭說道:「郭常侍,你怎能縱容史侯杖斃了馮禺?」

可能是聽出張讓有興師問罪之意,郭勝心中有些不悅:「他以下犯上、衝撞史侯,還撕壞了史侯的衣飾,你叫我如何保他?況且這廝不安好心,還試圖當眾扯出讓公……」

說著,他有些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張讓:「拜此人所賜,史侯對讓公很是不滿呢。」

「什麼?」

張讓聞言一驚,怒聲罵道:「倘若如此,委實該死!」

說罷,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目視郭勝正色說道:「郭公,王甫身死那日,曹節公就曾言過,我等唯有聯手,方能共存……」

郭勝心中一凜,有些不悅地說道:「這個咱家當然明白,否則咱家又豈會在史侯面前替讓公說話?」

「哦?那要多謝郭公了。」

張讓皮笑肉不笑的假意謝過郭勝,旋即又問道:「依郭公之見,今日史侯杖斃馮禺,可是對我等有了什麼不滿?」

郭勝輕笑道:「馮禺仗著他是讓公心腹,自己尋死罷了,明知史侯自幼養在民間,我行我素,他卻非要百般阻攔,最後觸怒史侯,他不死誰死?」

張讓皺眉說道:「可據咱家所知,馮禺是要阻止史侯前去東觀……方才郭公與史侯去了東觀吧?」

「啊,其實也沒什麼。」

郭勝遂將劉辯到東觀后的舉動告知了張讓,包括劉辯對盧植、楊彪等人視若無睹。

聽到這些,張讓微微點頭,皺著眉頭說道:「看來是咱家過於謹慎了,話說回來,咱家以為史子眇乃得道之人,想不到由他教出來的史侯,竟……罷了,今日之事,還要請郭公在史侯面前替咱家周旋。」

「好說好說。」

雖然有些遺憾於不能趁機踩一腳張讓,但能讓張讓如此低聲下氣前來懇求,郭勝心中也有些得意。

郭勝又帶著張讓來到了甲房殿。

「啟、啟稟史侯,張常侍、郭常侍求見。」

當一名小宦官一臉畏懼地向劉辯時,正在聆聽蔡琰撫琴的劉辯,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几絲笑意。

倘若他所料不差的花,張讓這是親自來向他賠禮道歉了。

這不奇怪,畢竟歷史上張讓也是對何進多番妥協退讓,直到被逼得沒有退路了才決定除掉何進,而如今他劉辯既然已表現出親善十常侍的姿態,張讓又豈會因為一個馮禺而與他敵對呢?

這得好好利用一下,畢竟十常侍……

人數有點多了,甚至其中還有幾個是董太后那邊的。

提前讓十常侍站隊,趁機離間分化,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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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劉辯,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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