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絕望

打車到果園地鐵站旁邊的民華小區，一股腦地衝上五樓。

這裡有幾棟樓是回遷樓，一棟樓都是房東的，一樓二樓是房東家，三樓以上被分割成了若干小房間，長長的走廊，毛坯房的裝修，聚集著大量北漂打工者。

505，易遙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

很快，陳璐打了電話確認敲門的是易遙，門才被打開。

「怎麼回事？人呢？他在哪？哪個不要臉的跟蹤你？」易遙一進門就開始吼，似乎是故意給旁邊陳璐的鄰居們聽到。

按說出了這種事，旁邊但凡有個會喘氣的，陳璐也不至於嚇成這樣。

陳璐把易遙拉進屋子，這才說跟蹤的那個人可能已經跑了。

看陳璐的肩膀還在抖，易遙抱著陳璐安撫她：「別怕，朕在呢。」

半個多小時過去，陳璐才算平復下來。可這地兒是不能住了，就算陳璐堅持易遙也不答應了。

「收拾東西跟我走。」易遙語氣不容置疑。

陳璐只是一邊收拾衣服一邊弱弱地問了一句：「去哪？」

易遙想都沒想：「去我家。」

地鐵上人多，陳璐的情緒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兩人聊起剛才的事兒，陳璐的反應也沒那麼強烈了。

但易遙卻猛地一陣后怕，她想都沒想一個人就衝去了民華小區，萬一那人沒走手裡還拿個什麼兇器，她豈不是羊入虎口了？萬幸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

看陳璐拖著行李進門，易成文也沒覺得驚訝，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開門就接過陳璐手裡的行李箱，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就讓兩人去餐廳吃飯。

看桌上擺著白斬雞，易遙猛地笑出了聲，心說：這老易也不是無可救藥了，昨兒還問我像吃什麼，今天想吃的白斬雞就上了餐桌。

「老易，你什麼時候學會算卦了？」

易遙一句話把陳璐弄懵了，鎖著額頭小聲問易遙：「你管你爸叫老易？」

易成文端著菜過來，順手捏了一把易遙的鼻子轉而跟陳璐說：「叔叔不知道你來，今天先湊合著吃兩口，明天叔叔再做你喜歡吃的。」

易成文的客氣讓陳璐有些措手不及，趕忙擺手：「我什麼都行，給叔叔添麻煩了。」

易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廳，易成文和凌素華住主卧，易遙住次卧，還有一間房是專門用來放凌素華「藏品」的。

吃完飯，易成文準備把那間房子收拾出來，被易遙攔下，提心弔膽似的說：「老易，這屋的東西你也敢動？凌素華回來不得跟你拚命？別弄了，陳璐住我屋。」

陳璐一臉疑惑：「凌素華……是誰？」

易遙：「我母后。」

陳璐果斷的翻了個白眼：「你還是真是沒大沒小。」

易遙收拾了房間，把陳璐的行李和衣服也都放進了自己的衣櫥里，等忙活完，陳璐跟易成文已經在客廳聊了半天，看樣子兩人倒是很投緣。

「陳璐，我們家老易現在是媳婦不疼女兒不愛，你可別趁虛而入，敢篡位朕廢了你。」

易遙一句貧，陳璐便一路追進卧室，兩人在床上打鬧了起來。

第二天，易遙五點多就起床了，雖然她很小心還是把陳璐吵醒了。

「你起這麼早的？」陳璐揉著眼睛。

易遙乾脆也不躡手躡腳的了：「姑奶奶，這裡是昌平，我上班那可是從西北到東南橫跨整個BJ城，不早起能行么？」

陳璐似乎也是剛意識到自己是在昌平不是通州，「那我是不是也得遲到？」

易遙看了看錶：「你不急，六點半起床，七點半坐地鐵九點之前鐵定能到公司。你再睡會。」

上午，易遙照舊八點四十就到了公司，看九點半秦墨還沒到，易遙也不覺得生氣了。易遙想通了，公司能不能走下去，能走多遠，她沒辦法，眼下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招聘軟體上倒是有幾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諮詢了一下，可問起五險一金工資待遇，對方很快沉默了下去。

易遙也沒灰心，眼下要解決的還是貨源問題。易遙把之前的客戶資料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挑了幾個小廠的老闆準備再試試，另外易遙也想到了從拼夕夕上找貨源。

以前在雲創的時候，因為有用不完的客戶資源，雲創的運營們也從沒想過在拼夕夕上找貨源，畢竟經過了一個中間商，價格上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現在，易遙也不得不像現實低頭了。

十點半，秦墨姍姍來遲，她一進門就直奔易遙而去，看到易遙正對著辦公桌上一堆文件寫寫畫畫，不由得笑了一聲。

「張艷昨天是不是找你了？」秦墨還是那副弔兒郎當的表情。

易遙乾脆不搭理她，繼續專心篩選客戶資料。

秦墨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迴音，顯得有些被動，但也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道：「易遙，你知道張雲創為什麼讓你來幫我？」

易遙還是開口了：「幫你？你想多了，他是想讓咱倆自生自滅。」

秦墨嘴一撇，「還算你是個明白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知道我為什麼處處跟你作對？」

易遙皺眉，沒上秦墨的當：「你想說就說，不用一直跟我賣關子，咱們又不熟，對吧。」

易遙的說話方式反倒讓秦墨覺得對胃口，笑著說道：「既然這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不想做公司也不想創業，這些東西我沒興趣，我就想要錢。所以，你把錢給我，我把錢花光，公司倒了你回你的雲創，我也落得自在，咱倆誰也別耽誤誰，你說呢？」

易遙突然面色一沉，秦墨的話刺痛了她心底深處最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

回雲創？怎麼回？

一個把新公司搞到干不下去的運營，回雲創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真要是這麼灰頭土臉的認輸了，別說回雲創，就是其他小公司恐怕也都不會容納她。

「我可以容忍你的無知，但不接受你的愚蠢。」

扔下這句話，易遙拿起桌上的文件憤然離去。

上午，易遙又去見了兩個甲方客戶，毫無意外的沒有任何收穫。不過倒也並非無路可走，在拼夕夕上，易遙還是聯繫上了一個本地小廠的商家。

對方是做服裝生意的，有一個規模不大的服裝加工廠叫新耀服裝廠，平時他只做電商直銷項目，從不跟散戶做生意。

趁著電商越來越火，直接搞個網店直銷，不說賺大錢，至少也不會餓死。但是做散戶搞批發，就要增加不少人力財力，整不好容易虧本。

易遙在廠子里轉了幾圈，就直奔財務室，跟財務室的一個男性財務聊了半天。

易遙果然找到了對方的軟肋，因為電商講求發貨時效，如果延遲發貨客戶會投訴，所以廠子里每上架一款新貨，都會準備不少的庫存。

但款式少還能扛住，款式一多，尤其是趕上雙十一雙十二的促銷，就要預備更多的庫存，幹了幾年，剩下的庫存越來越多。

可貨壓在手裡，資金上就有問題，小廠老闆也正頭疼。

易遙粗略算了一下，廠里差不多有幾萬件庫存幾十個版型，類目上也都是成年女裝，用來做閱視直播帶貨前期肯定夠用。

易遙跟老闆商量，存貨讓易遙拿去直播帶貨，每個版型賣掉一百件的時候廠里就及時補貨。這些服裝的模板廠里都有現成的，補貨不是問題，這樣，廠子方面既不會增加渠道成本，也能解決庫存檔活資金，雙方都能受益。

雖然對方在利潤分成上糾結了很久，但總的來說過程還算順利。

易遙中午回了一趟公司拿了公司的公章，當天就跟對方簽了合作合同，合約期從易遙的閱視賬號開始帶貨算起。因為前期銷售量不會很大，對方也同意前期只收一萬塊錢的供貨押金。

易遙粗略算了一下，按照合同上的利潤分成和限價，直播間做到日銷上百扣除服裝成本、人員成本和各種日常開銷之後，每個月的利潤也只能做到兩萬左右。

雖然不多，但易遙知道必須得這麼做，她必須得儘早讓公司進入運營狀態，才能談後面的發展問題。

剛準備去交押金，易遙突然想起來她的錢包在回去拿公章的時候落在辦公桌上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而秦墨也的確沒有讓易遙失望。等易遙回到公司拿回銀行卡的時候，銀行卡又被秦墨刷走了兩萬。

公司還沒正式開始運營，十萬塊錢就只剩下了兩萬，易遙瞬間絕望。

四萬塊錢她還可以硬撐一段時間，兩萬，她連像樣的主播和客服人員都招不起，怎麼做？何況還有一萬得用來支付供貨押金。

易遙給秦墨打電話，對方乾脆關了機。

此時的雲創辦公樓里，陳璐也正在糾結。

雖然暫時住在了易遙家裡，可陳璐知道她不可能一直住在那，民華小區的房子已經通知房東退掉，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租個合適的房子。

陳璐知道，但凡她還是在租這種混居房，像昨天那樣的情況遲早還會遇到。她想了半天，覺得在四惠和高碑店附近租房子最合適，離公司不遠，上下班能省不少地鐵費。陳璐的底線是傳媒大學附近，雖然也已經在東五環之外，但相比果園那邊還是好了不少。

好地段就意味著高房價。

陳璐打聽了幾個中介，租個一室一廳的房子都要四千多一個月，而且都是押一付三沒有商量，看著銀行卡里僅有的兩萬塊錢，陳璐還是犯難了。

這時，旁邊一個運營跟陳璐聊天說起了易遙走之前留下的項目。

「汪總廠子那個鞋類賬號你還記么？現在那可是咱們雲創的香餑餑，我聽說，連運營主管都想著接手呢。」

對方隨口說了一句，陳璐本來沒當回事，順口問了一句：「一個小號他至於么？」

那人一撇嘴，道：「你可別小瞧人家，現在直播間流量起來了，日銷量眼看就要破千，日銷售額十萬加，雖然咱們做運營負責人只有1%的分成，但你算算，一天一千多塊，一個月下來光這一個賬號就是三萬獎金，你覺得小？」

陳璐瞬間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