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5章水面之下（6）
面對江洋突如其來的提問，馬克微微沉默。
「既然已經如此，那麼我想問問，江先生認為我們最終誰會成為最大的贏家？」
馬克看向江洋：「這世界，最終會落在誰的手裡呢？」
江洋聽后道：「這世界不是任何人的，更不是你我坐在這裡，簡單幾句話就能決定的。在這之前，或許你們曾經做到過，但是信息發達如此的當今社會，恐怕那些水面下的東西很難能藏的住了。」
「在我看來，這個世界更應該是屬於全人類的，屬於人民的，屬於每一個活在這個世界上，與你們共同呼吸，共同活躍著的人民。」
馬克聽后笑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一定不相信這是從一個坐在今天這個位置上的人能夠說出來的話。江先生，如果你是一個對這個世界懵懂未知的少年，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並不會感到奇怪，可是你……」
「抱歉……」
馬克微微搖頭：「我無法理解。」
「你知道的，這個世界無法公平，永遠無法公平。這個世界上的資源，哪怕是空氣，都無法平均的給到每一個人身上。動物世界里都在弱肉強食，有的動物有的吃，有的動物沒的吃，有的動物食物多到吃不完，有的動物每天餓肚子，更是有的動物會吃別的動物，有的動物卻隨時等待著被吃掉。」
「更何況擁有高等智慧以及貪婪的人類呢？」
馬克道：「雖然我並不是很喜歡塞恩那個人，但是我非常贊同他的一個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是需要管理者的，人類是需要管理者的。不然，這個世界將混亂到一個我們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
「上世紀六十年代，美國馬里蘭州的某個生物實驗室中曾做過一個實驗，這個實驗是假設人類如果在一個完美世界中度過的話，將會是怎樣的一個繁衍過程。」
江洋看著馬克：「老鼠烏托邦，25號宇宙。」
馬克微微詫異：「你了解過這個實驗？」
江洋道：「把一群老鼠放在一個擁有足夠食物的環境中，觀察了整整1780天。對於你們這些奇奇怪怪的實驗，我看了很多很多。」
馬克道：「你不覺得它像極了人類文明的發展？」
江洋搖頭：「這個實驗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參照物完全不同，人類與老鼠也完全沒有可比性。」
馬克看向江洋：「但這個實驗最起碼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只要存在個體差異就必定會出現階級，就會出現統治和被統治的關係，除非人類是機器人可以被批量生產，因為某種指令而生存，否則階級必然存在。」
江洋聽后嗤笑：「所以你繞來繞去，終於說出了你研究腦機介面和AI植入的目的，也說出了塞恩這次毒藥計劃的目的。」
馬克微微一怔。
江洋起身，慢步走到馬克的面前。
馬克有些驚訝，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江洋。
江洋停下腳步，看著馬克道：「無論是各大家族也好，共祭會的那些派系也罷，又或者是各個組織的權利們，以及像你一樣的，有著足夠野心的商人們，在塞恩把種子灑出去以後，你們都認為自己的機會來了。」
「你們想要一個全新的世界秩序，其實無非就是想控制全人類。」
「歸根結底，這是一個爭奪世界資源分配權的問題。」
江洋右手扶著桌子，微微壓低了些身子：「你們在做夢。」
馬克看著江洋道：「任何一個國家或者集體如果不存在公平和正義，那麼它的強大一定是人民的不幸。就如你所說，現在所有人都在爭的，無非就是分配權的問題，那麼分配權掌握在誰的手裡將變的無比重要。」
「所以問題又回來了，你希望它落在誰的手裡？」
「某個國家？各大家族？又或者是某個組織和像塞恩那樣的某個個人嗎？」
馬克也站起了身子：「他們有公平和正義可言嗎？如果這個世界最終落在了他們手裡，只會讓他們更加方便和舒適的去掠奪本應該屬於全人類的資源，加大速度的去壓榨可以壓榨的一切資源罷了。」
「這難道不是最大的不幸嗎？」
馬克深吸一口氣：「江先生，在這種時候，我覺得應該有更多像你我一樣的人站出來，打破世界原有的僵局，創造出一副新的局面，建立一個新的秩序。」
江洋意味深長的看著馬克，嘴角帶著一絲笑容：「那你又怎麼證明，你和那些人不一樣呢？你又如何證明，這個世界資源的分配權掌握在你手裡的時候，你能把不幸變成幸運呢？」
馬克道：「我當然能。」
江洋看著馬克：「那些階級產生，以及階級和權力更替換代的時候，那些上位者在上位之前也是這麼想的。」
此言一出，大廳里瞬間沉默了下來。
江洋看著馬克：「這個世界上本無絕對的事情，更不可能有誰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內心。在我看來，權利這種東西如果落在極少數人的手裡，那才是人民最大的不幸。均衡，制約，才是最好的結局。」
「你認為現在的世界秩序破亂不堪，但我告訴你，我們根本無需去改變什麼，因為權力者們只有在互相的爭鬥下才會有制衡和約束，掠奪與剝削的步伐才會有所收斂，在這個過程中，哪怕是做做樣子，也不會讓吃相太過於難看。一旦讓他們有任何一方可以隻手遮天，可以成為它的一言堂，這才是全世界最大的悲哀。」
「終有一天，那些潛藏在水底的東西會漸漸的浮出水面，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在思考的過程中明白世界運營的真相，那些已經發生過的，正在發生的，以及未來即將發生的所謂『秘密』也會公之於眾，真相大白。」
江洋直起腰，淡淡的道：「這是一個已經註定的結局，也是一個必然的結局。」
「我無心去改變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
「記住，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會有反抗。現在人們之所以沒有反抗，僅僅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被壓迫了而已，終有一天你們的障眼法會煙消雲散，也終有一天他們能夠看清自己的現狀，以及這個世界底層的運營邏輯。」
江洋微微一笑：「到那時，這些水面下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這時，管家陳海再次推開了門。
江洋道：「吃飯。」
隨後，便大步離去，留下馬克一臉愕然，看著桌子上的藍色瓶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