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一片靜謐的湖面之上，阿狸在天空滑翔到水面上空一米出，慢慢的飛著，葉一青醉眼惺忪的側頭看著湖面，湖水如鏡，倒影了漫天繁星，他將已經喝空的酒壺拋下，喃喃自語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睡夢中的柳如煙，似乎聽到了這一聲呢喃，她夢囈一般的嘟囔著，好美，好美啊。

天光大亮之時，柳如煙緩緩睜開眼，一張俏臉之上滿是宿醉未醒的迷離，她只覺得自己胸口處，有個東西一直頂在上面，讓她好不舒服，於是她迷迷糊糊的起身，伸手想要撫平自己趴著的地方。

一陣疼痛中，葉一青猛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了此時似乎已經清醒過來的柳如煙，正滿臉羞紅與尷尬的看著他，而看著她的手剛剛拂過的地方，葉一青頓時也紅了臉。

「額，那個……男人早上的正常反應，不好意思，我沒有其他想法。」葉一青趕忙開口解釋，生怕此時的柳如煙衝冠一怒，那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

「估計給你弄壞了……」柳如煙悵然嘆氣道，然後繼續開口：「其實也無所謂了，人總是會死的，身體早晚會老化，所以早壞晚壞又有什麼區別呢…」

葉一青被這一頓不著邊際的話聽的一懵，心中卻吐槽不已。

「你說的倒是簡單，小爺我才多大年紀，怎麼會老死……」

突然他神色一變，驚嘆道：「不對啊，憤怒人格的她，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啊！」

「八成是昨日的殺戮，讓她發泄了心中積鬱已久的憤怒，所以也縮減了她這種情緒的持續時間。」老黃悠悠說道。

「這倒是好事。」葉一青想著前些日子的痛苦經歷感慨道。

「也不見得，縮短了情緒持續時間，那麼她情緒輪轉的時間也相應縮短了。」老黃的話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葉一青看著自從醒來后，便滿臉愁苦的柳如煙，立刻判斷出此時的她應該是處於七情之中的哀人格。

於是沉吟良久后，葉一青試探著溫聲開口道：「如煙，你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什麼狀態嗎？」

「還能什麼狀態，結晶境巔峰，恐怕再想結成金丹已經不可能。我的一生，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了，哎……」柳如煙無所謂的開口，說道最後一聲重重的嘆息。

葉一青看著她的樣子，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將她的實際情況告訴她。

「如煙，你有沒有覺得你自己最近的情緒，有很大的波動？」葉一青溫聲開口詢問道。

「人生在世，總有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沒事，等死了的時候，就不會有了。」

柳如煙的一句話，讓葉一青感覺彷彿一根魚刺直接扎在了他的喉嚨上，一時竟然被懟的說不出話來。他不禁在心底吐槽道：「這個哀人格，也太喪了！」

阿狸都感覺自己被感染了，雖然是大清早，迎著太陽，卻總感覺自己無精打採的。

「如煙，是這樣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從追殺中逃離的那幾日？」葉一青繼續循循善誘。

「都是過去的事了，記不記得又有什麼關係…」柳如煙無精打採的望著遠處天空。

葉一青深吸口氣，決定不再繞彎子，直接開口道：

「實情是這樣的如煙，你因為突破具靈境失敗，所以突破中靈魂必須經歷的七情考驗，反噬了！而之前因為你的金丹境太過紮實，所以壓制住了這股反噬的力量。」

「我果然時運不濟啊，只不過是突破一下，也會被偷襲，還要承受突破失敗的反噬，哎……其實那時候，死了也就死了，這麼掙扎著，多累呢？」

柳如煙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說給葉一青聽，只是她的臉色愁苦，毫無波瀾。

「哎……」葉一青一聲嘆息。

「哎……」緊接著他這一聲嘆息，柳如煙也是悵然一嘆。

葉一青面色抽搐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這情緒如同會傳染一般，他頓時朝著旁邊呸了一聲，似乎對自己方才的一聲嘆息極為不滿。

而後他好好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

「隨後你金丹破碎，便再也壓不住這七情的反噬，所以」

「哎……打個架，還把金丹打碎了。我要是當初死了…」柳如煙一聲嘆息，打斷了葉一青的話

「閉嘴！」葉一青一聲大喝，他有些忍無可忍。「我讓你聽我說！」

「嗯，那你說吧，說了又有什麼用？」

「我！我……」葉一青深呼吸幾下后，繼續開口：「所以最初的七天你被恐懼的情緒支配，做什麼都怕，哪裡也不敢去。

而後，你被憤怒的情緒支配，所以總是怒火攻心，直至昨天一番廝殺泄憤。

而現在，你被哀的情緒所支配，所以你才會有當下的狀態。」

柳如煙猛然神情一滯，她的臉上彷彿回復了片刻的清醒，她平淡開口道：「結果會怎麼樣？」

葉一青知道此時的她應該是恢復了片刻正常，他毫不拖泥帶水的開口道：「最好的情況是失去神智。或者魂飛魄散。」

「我知道了，你有辦法？」

「去藥王谷，求凝魂丹。」

柳如煙臉上的那副愁苦模樣，再次出現，她嘆息道：

「求不求的無所謂，求了也不一定給你，給了也不一定有用，就算有用，人生終有一死，何必呢。」

葉一青不再理她，但是他知道這個狀態下的柳如煙，不會再阻止他去藥王谷了，因為對她來說現在做什麼事情都沒有意義，活著，似乎也沒有意義。

那麼對於一個感覺人生已經毫無意義的人，去哪裡又有什麼好重要的呢？

葉一青深吸一口氣，取出一壺酒遞給她，溫聲說道：

「既然人間無事，不如醉生夢死。」

在聽到這句話時，柳如煙愁苦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微笑，她伸手接過那一壺酒，然後毫不猶豫的灌入了自己的喉嚨。

俄頃，在一聲嘆息中，她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滿身酒氣的撲在了葉一青的懷中。

葉一青低頭看著此時懷中哪怕醉倒，還是滿臉愁容的樣子，心中竟然猛的一疼。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其實在強大的實力下，你也不過是個柔弱女子而已啊……」

柳如煙從沒有這麼醉過，葉一青也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子的酒量，可以漲的這麼快。

在阿狸日夜不停的飛馳下，五日光景，他們已經進入了藥王谷的勢力範圍之內，而葉一青看著自己儲物空間內，一整排空空如也的酒壺，感慨道：

「五日路程，消耗十斤酒，最開始一壺酒就到，到後來的三壺酒才有醉意，其他不好說，如煙這個酒量，算是練出來了啊。」

阿狸緩緩降落在官道之上，連日的奔波讓它此時也有些精疲力盡，於是剛一落地就變回成一隻白貓的姿態掛在了葉一青的肩膀上。

前方數裡外，便是一片連綿的村寨，葉一青還在空中的時候，就看到有好多葯田分佈在此處的山地之中，五彩斑斕，鬱鬱蔥蔥。

細嗅了一下空氣中瀰漫的葯香，葉一青當先跨步而出，而柳如煙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跟在他的身後，不時就發出一聲嘆息。

「原來沒有酒的日子，都這麼難熬，人生不值得啊……」

進入一處村寨，葉一青向村民詢問著去往藥王谷的路，再一轉頭，柳如煙卻已經進入一家村寨中的小酒鋪，提起一隻酒壺自顧自的喝著。

葉一青剛要搖頭嘆氣，卻像突然反應過來一般，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將要嘆的氣咽回了肚子。

小小的酒譜之中，有一對少年男女，正在悠閑的吃著食物，此時他們的目光，卻落在了正仰頭將一壺藥酒，係數灌入口中的那個女子身上。

「歡歡，咱們這裡村民釀的酒這麼清淡的嗎？」少年吃驚的開口道。

「我喝著嗆死人了……」少女望著再次提起一隻酒壺的女子，喃喃說道。

葉一青進入小酒鋪，見柳如煙只是在兀自喝酒，然後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循聲望去，一對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正吃驚的看著，此刻柳如煙的表演。

只見他們身著青黃色的修士服，在袖口玉袍子邊角處，都綉著一座小小的丹爐，葉一青心中一喜，然後拉著柳如煙在一旁桌邊落座，先是點了幾個小菜，又要了幾壺酒。

在菜上桌的空檔里，他拱手恭聲道：「敢問兩位道友，可是藥王谷的修士。」

少年男女，這才從觀賞柳如煙豪邁飲酒的情緒中，恢復過來。那少年見葉一青抱拳，也站起身來還禮道：

「這位道友，我們正是藥王谷修士，不知有何指教。」

「道友客氣了，在下葉一青，這是我的姐姐如煙。我們途經此地，對藥王谷慕名已久。前來拜訪的。不知道友高姓大名？」葉一青溫聲道

「葉道友客氣，我也不過只是個剛剛築基的小修士，談不上高姓大名。我叫何茗，這是師妹歡歡，我們正好採藥回來，那一會我們一同進谷吧。」何茗溫聲答道。

「何道友不懷疑我們？」葉一青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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