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文明之光
玉柱說到做到,第二天開始接見湖廣全省的官員們。
以湖廣巡撫張連登為首的大小官員們,依次排隊等著接見。
剪了辮子的,順利的進去拜見玉柱。
沒剪辮子的,對不起了,直接摘了頂戴,回家去種紅薯吧。
清軍入關時,十分的野蠻和暴力,公然恐嚇天下漢人,留髮不留頭。
玉柱,總不至於,還不如袁項城的雅量吧?
清室退位后,滿清的遺老遺少們,有些剪了辮子,有些沒剪。
沒剪辮子的人,袁項城也沒有殺他們。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社會文明一直在進步。
江西巡撫王企埥,夥同老十三,欲圖謀殺玉柱,玉柱誅其三族,合情合理且合法。
至於,不剪辮子,就砍腦袋,那就太過了,和韃清有啥區別?
嶄新的社會,應該多元化,更能包容別人的私生活習慣。
假借道德之名,肆無忌憚的干預別人的私事,都是耍流氓。
但是,掌握大小權力的官員們,就不同了。
官職乃是國家公器,不剪辮子,就是心懷清室,必須滾蛋。
不過,玉柱心裡門兒清,只要他不喜歡辮子,辮子遲早都會全部剪光滴。
玉柱坐鎮於武昌,接連不斷的召見了周邊省份的高官們。
至於總督們,因為都是滿人,無一例外,全都摘了頂戴花翎,回家去吃他們自己的糧食了。
湖南、安徽、四川、江蘇、浙江、河南、廣東等省的巡撫、布政使和按察使,依次被召到了梅園。
敢不敢來,這確實是個問題。
來之前,剪不剪辮子,也是個大問題。
只有過了這兩關,才有資格在新政權之下,繼續做官。
作為過渡時期的用人策略,玉柱並無那麼多的心腹,全面替代現有的大小官僚們。
革新嘛,不能心急,更不能太過激進。
只要把握住了大方向,遲早會把舊朝的官員徹底換下。
玉柱故意離開了京城,目的就一個,就看誰敢不服?
等把地方官的辮子都剪光了,改朝換代,也就水到渠成了。
當前,新軍的第一鎮和近衛鎮,已經全員坐船南下,正式布防於荊州至武昌府一線。
如果湖南不服,大軍就南進,就近收拾長沙的遺老遺少們。
四川敢不服,就用武力拿下四川。
不動粗的服了,馬照跑,舞照跳,酒照喝。
動用了武力,浪費了大量的軍費,那就對不起了,直接改革官制,全員下崗。
江南的各個省,都還算老實。
剪了辮子的巡撫、藩司和臬司,都來武昌拜見了玉柱。
唯獨,四川巡撫仗著山高皇帝遠,竟敢拖延著不來武昌。
玉柱肯定不可能慣著他們了,當即下令,駐紮於荊州的第一鎮逆長江西進,進攻四川。
值得一提的是,荊州的滿城,已經被第一鎮繳了械,裡邊的旗人們,變成了手無寸鐵,必須自食其力的平民。
所謂的鐵杆莊稼,已經永遠的離他們而去。
令玉柱沒有想到的是,距離最遠的廣東巡撫楊宗仁,反而到的最快。
楊宗仁,出身於關外奉天的漢軍旗,他的身份和沒抬旗之前的老佟家,大致相仿。
玉柱的祖上,那可是妥妥的遼東漢人。
抬旗的時候,佟國維為了給老佟家貼金,故意在摺子里,說什麼,祖上本是附明的滿洲。
實際上,就算是佟國維活著的時候,知道底細的滿洲勛貴們,也大多瞧不起他。
誰當權,就貼近誰,這個乃是普遍現象,不足為奇。
玉柱在梅園的西花廳里,接見了廣東巡撫楊宗仁。
進門之後,已經剪了辮子的楊宗仁,驚訝的發現,玉柱竟然穿了一件很奇怪的衣服。
今天的玉柱,戴了一頂西式的禮帽。
上衣為立翻領,有風紀扣;衣身三開片,前門襟,5粒明扣;4個貼袋,胸部兩邊一邊一個,腹部兩邊一邊一個,各有袋蓋及1粒明扣,上面2個袋蓋成倒山形,上為平貼袋,下為老虎袋,左右對稱;左上袋蓋靠右線跡處留有約3cm的插筆口。
「廣東巡撫,臣楊宗仁,恭請王上安。」
楊宗仁剛拍響了馬蹄袖,正欲跪下行禮,便被玉柱搶了先,「免跪,來,咱們握個手吧。」
面對玉柱主動伸出的右手,楊宗仁楞了一下,隨即醒過了神,趕緊乾咽了口唾沫,顫巍巍的伸出了右手,和玉柱的手握在了一起。
文明社會第一課,免跪!
不管是握手也好,跪拜也好,都不過是個形式罷了。
皇權磚制時代,為了突顯出天威不可測也,要求天下臣民們,必須跪拜皇帝。
袁項城天天跪宣統,難道就不造反了么?
也許是被訓練的跪太久了,很多人都忘記了站起來的舒服滋味了。
玉柱不才,自他開始,必須逐漸廢除跪拜禮,改為鞠躬禮或是握手禮。
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之外,誰都不跪!
「楊卿,孤有些奇怪,你的路途最為遙遠,怎麼反而最先到了呢?」玉柱笑眯眯和楊宗仁打招呼。
楊宗仁下意識的想跪下去,卻被玉柱抬手攔住了。
「回王上的話,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則亡。臣不才,雖然愚鈍,卻不敢落於人后。不瞞王上您說,臣看了朝廷的邸報,知道您駐蹕於武昌,就坐船北上了。」
楊宗仁的一番解釋,令玉柱大為欣賞。
什麼樣的鳥兒,有美食吃?就是楊宗仁這樣的啊。
站隊,絕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看不清楚形勢,一旦選擇錯誤了,便是萬丈深淵。
「天爵啊,坐吧。」玉柱很客氣的請楊宗仁入了座。
「廣州的米價,幾何?」玉柱一張嘴就問米價,楊宗仁心裡便有了數,這位爺是個干實事的大人物。
楊宗仁這輩子,見過很多達官貴人,也拜見過老皇帝。
客觀的說,見面的時候,老皇帝也很關心民間的疾苦,卻不可能一張嘴,就問當地的米價。
「回王上的話,廣州的米價一直在三錢銀子一石左右,波動極小……」楊宗仁不僅彙報了米價,還說了好幾樣廣州最近的菜價。
玉柱是個很務實的老官僚。
在玉柱看來,地方官必須要知道本地的米價走勢,這是第一要務。
不知道本地的米價,就是不懂民生的糊塗官,非但不能重用,反而要趕出官場。
廣州,那可是對外貿易的窗口城市了,玉柱便問了楊宗仁一些海外貿易的情況。
原本,玉柱只是信口一問罷了。誰料,楊宗仁竟然對答如流。
玉柱心裡一高興,便留了楊宗仁,陪著一起用午膳。
因為玉柱不喜歡吃人口水的緣故,用膳也都是分餐制。
玉柱單獨吃的時候,照例是六菜一湯,楊宗仁的面前,也是同樣的菜式。
兩張餐桌,一左一右,相對擺著,也不分主次了。
楊宗仁定神一看,面前的六菜之中,三葷三素,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
湯是洪湖的特產,野藕豬骨湯。
身為廣東巡撫,楊宗仁不算是大貪官,卻也不是清官。
在商業貿易比較發達的廣州,楊宗仁也算是吃遍了美食的老饕了。
楊宗仁比較重視養生,非常習慣廣東的清淡飲食習慣,而不喜歡大魚大肉。
所以,飯桌上的紅燒肉,楊宗仁沒有動過一筷子。
不過,玉柱倒是特別喜歡不擱醬油的紅燒肉。
楊宗仁察覺到,玉柱已經連吃了三塊紅燒肉,他略微一想,完全不動筷子,只怕是不妥吧?
夾起一塊紅燒肉,楊宗仁嘗了一口。
嗯,入口即化,肥而不膩,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楊宗仁吃得比較爽口了,也學著玉柱的樣子,連吃了三塊紅燒肉。
膳罷,玉柱又領著楊宗仁,繞著湖畔,散步消食。
途中,聊到對四川用兵的時候,楊宗仁有些猶豫的說:「稟王上,臣從偏沅赴任甘肅之時,走的就是川江水道。唉,河道內怪石縱橫,稍不留神,就會船毀人亡。」
新軍出兵四川,原本不關楊宗仁的事兒。
但是,楊宗仁主動提及了川江之險。
這個時代,不管是出川,還是入川,只要坐船,就必須縴夫們在岸上拉縴。
但是,川江上,對航運威脅最大的,就是河道中間的各種怪石。
基本上吧,即使是川江上的老舵手了,每年總要撞沉幾十條商船。
實話說,若是以前,火藥不怎麼管用的情況下,玉柱還真不敢讓第一鎮逆長江入川。
現在嘛,跟隨第一鎮一起入川的人,就有十幾個英國來的火藥工程師。
雖然黑火藥遠不如現代火藥那麼給力,但是,只要量大,處置得當,正好趁著出兵四川的好時機,把川江河道上的攔路虎,一一的拔除了。
只要整個長江順利的通了航,不管是軍事價值,還是經濟價值,都完全不可估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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