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不下去了
寒風嗚嗚的刮,吹進破爛發臭的麻布衣裳內刺骨的疼。
在一個山凹出口處大岩石上,兩個放哨的人抱著長矛蹲著擠在一起,凍得瑟瑟發抖。
山凹里,隨處搭建著三十多頂簡陋的窩棚,一頂頂窩棚旁邊的樹榦上拴著一匹匹戰馬,戰馬啃著乾草,不時打著響鼻。
窩棚里,一個個衣衫襤褸的悍匪們躺在樹葉、野草鋪面的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有從外面大鐵鍋里飄來煮野菜和樹皮的清香味才讓這些悍匪們的鼻子動了動。
悍匪們的肚子里不停的咕咕叫,嘴裡泛著酸水味。
餓!
餓到極致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可他們現在卻懶得動一下,這或許是這世上混得最慘的一夥強盜了。
秦風靠在一頂窩棚外的石頭邊上嚼著草根,草根嚼起來剛開始有些苦澀,嚼著嚼著就感覺有些清甜,這讓他虛弱的身軀有些一絲力氣。
他來到這個世界佔據這個身軀整整三天了,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沒有繼承到這具身軀的任何記憶,只有一個自稱杜松的漢子帶著他跟著這群悍匪不停的奔逃,在山溝溝里東躲西藏。
前世的記憶還歷歷在目,他本是一個退伍軍人,退伍后當了快遞外賣員,累是累了一些,一年下來也可以攢個六七萬。
一天夜裡,他急著趕單,騎電動車過紅綠燈時發生了意外,一輛跑車闖紅燈把他撞飛了。
「軍候,你、你醒了?太好了,你餓了吧?野菜粥應該熬好了,某去給你盛一碗來!」杜松走過來看見秦風醒后大喜,說完轉身就跑了。
秦風聽著杜松對他的稱呼,心下迷糊,軍候?這似乎是古代軍伍中的一個官職名稱,可這些人明明是一群悍匪呀!
還沒等秦風想明白,杜松就用一個破陶碗端著一碗野菜粥走了過來:「軍候,趁熱吃吧!」
秦風接過陶碗一碗,冒著熱氣的渾濁湯水之中漂浮著幾根野菜,這也叫野菜粥?
「一路奔逃,軍中上下實在搜不出一粒糧食了,軍候見諒!」杜松搓著手有些窘迫的說道。
秦風試著開口:「松?」
杜松連忙抱拳:「卑下在!」
看來我還真是一個軍官,軍候似乎是漢朝軍伍中的官職,秦風心裡推測著,嘴上說:「你還沒吃吧?」
杜松咧嘴笑了笑,「卑下給自己留著呢,軍候無須擔憂!」
秦風感覺肚子里飢腸轆轆,一股強烈的飢餓感襲來,讓他不由把陶碗往嘴邊送,喝了一口,似乎並不是那麼難吃,或許是太餓了,吃什麼都香的緣故。
直到把最後一根肉絲塞進嘴裡嚼著,秦風感覺肚子里依舊空蕩蕩的。
他把陶碗交給杜松,覺得當下必須要把自己的身份、處境和這些看似悍匪的軍隊的身份搞清楚,「松,這幾天吾受傷燒壞了腦子,有許多事記不得了,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都不知曉了······」
「啊?這······這可如何是好?軍中都是一些粗人,沒有醫者啊!」杜松著急了,手足無措。
秦風安撫他:「別急別急,要不你幫吾捋一捋?或許吾能記起來也說不定?」
杜松一拍腦袋,「是極是極,軍候姓秦名風,字無衣!只聽軍候從前說過,軍候是巨鹿曲周人,說起來軍候與大賢良師也算是同鄉呢!」
有名有姓,還有字,看來出身應該不差!
等等,大賢良師?這不是黃巾軍首領張角的名號嗎?現在是漢末?卧槽!秦風目瞪口呆。
「松,如今是哪一年?」定了定神之後秦風急切的問道。
這可難為杜鬆了,他抓了抓後腦勺,「這個······卑下只記得今年是當今天子改元的第四年,聽說天子都被曹阿瞞迎去了許昌,袁術死在江亭都有半年有餘,袁術死後,軍中大亂,將軍們為了搶糧食互相帶兵廝殺,我等不敵,全軍盡散!為了活命,都尉帶著我等殘兵一路劫掠,各地官府和諸侯視我等為洪水猛獸,圍追堵截,軍候就是在三日前遭遇官軍交戰時受傷昏迷的!」
秦風這下算是明白了,這夥人明明個個都披著鎧甲,可一個個看上去都像強盜土匪,半年的時間裡居無定所,走到哪兒搶到哪兒,時常被官軍追殺圍剿,這支人馬也自然而然的從軍隊變成了悍匪。
經過推算,今年應該是建安四年,也就是公元199年,漢獻帝被曹操迎入許昌之後就改元為建安,那一年就是建安元年,而袁術走投無路死於江亭正好是建安四年。
還有一件事情要搞清楚,秦風又問:「都尉的姓名是?」
杜松道:「張闓啊!昔日我等跟隨都尉加入了黃巾軍起事,後來眼看著大事不妙,都尉就帶著吾等接受了徐州牧陶謙的招安吃了官糧,若不是護送曹嵩去陳留時,都尉見財起意殺了曹嵩,我等也不至於投奔袁術啊,若不投奔袁術,我們今日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秦風張大了嘴巴,張闓?他的上司竟然是當年那個見財起意殺了曹操之父曹嵩,後來投奔袁術,在袁術指使下刺殺了陳王劉寵和國相駱俊的張闓?
張闓這傢伙雖然在三國之中是個打醬油的存在,可他乾的這兩件事情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啊!
沒的說,如果繼續跟著張闓混下去,妥妥的四面楚歌的絕境,死路一條。
一股緊迫感湧上秦風的心頭,他琢磨著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搞到一些糧食,然後找一塊空白勢力的位置作為根據地修養生息,或者找門路投靠一方諸侯存身。
我有什麼本事?有何資本?諸侯們憑什麼接納我?
秦風陷入了沉思,看向杜松,問道:「松,吾麾下有多少人馬?」
「回軍候,都尉麾下人馬都算上有三百餘人,如今軍候麾下已不足一百!」杜松說道。
想要投靠一方諸侯,沒有一點過人之處肯定不行,但如果手裡有一支人馬就不一樣了,這可是資本。
因此,這三百餘人不能散了,必須儘力籠絡住,以後無論是找根據地自我發展,還是投靠一方諸侯,手裡沒有兵是不行的。
這時一個吆喝聲傳來:「快些,走快些,磨磨蹭蹭作甚?秦風眼看著不成了,都尉讓我接收他的麾下人馬!」
話音剛落,一個軍漢就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
杜松聽見聲音轉身一看,臉色一變,當即喝道:「楊標,爾等要做甚?我家軍候還好好的,哪裡不行了?」
帶人過來的楊標看見躺在石頭邊上的秦風,頓時停下腳步,臉色一連變了數變,隨即堆起笑臉:「喲,秦兄弟好了?對不住,對不住,我等以為秦兄已經······這也是沒法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既然秦兄弟已經好了,那就沒事了,告辭告辭!」
這幾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秦風還沒弄清楚剛才這事,問道:「松,方才這是?」
杜松憤恨道:「這幫喪天良的,他們以為軍候此時已經咽氣了,因此過來想奪了軍候的兵權!」
現實果然殘酷,人還沒死呢,就有人想著過來搶兵權了,秦風心裡的緊迫感更強了。
亂世的確有很多機遇,可並不美好,這是一個亂世,有人蛻變成英雄,有些人屍骨露於野!
楊標離去之前的話中有一句被他記住了,他們是奉命行事!奉誰的命?他是軍候,有資格下令奪他兵權的只能是都尉張闓!
「史書和演義中都沒有記載張闓的結局,但想來應該不會太好,說不定就是無聲無息的死在那個山腳旮旯里了······繼續跟著張闓,只怕到最後我的下場跟他一樣!但是,我能去哪裡?」
秦風腦子裡迅速思索,漢末亂世的各方諸侯勢力一一出現在他腦中,很快一個諸侯的名字停在了他的腦海里——張魯。
所有諸侯當中,張魯的出身最低,此人收攬人才並不太看重出身,投靠此人之後如果不如意,可以南下西川,也可以北上長安,此時長安關中一帶西涼殘餘勢力的軍閥頗多,對於秦風這個小股勢力的人馬最合適,當地越混亂,他和手下人就越安全。
越是靠近大軍閥大勢力,他和手下人越危險,因為那些大軍閥境內政局穩定,治安穩定,政令通暢,想要捏死他這百十號人易如反掌。
三國很美好,波瀾壯闊,風起雲湧,英雄輩出,可眼下的現實是要解決吃飯問題,要有安全的棲身之所,現實很殘酷,一個人不到一定的身份地位,揮斥方遒只是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