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能活下來的，才能去恥笑別人
垂暮領。
昏黃的天空布滿陰影，落日也只剩最後一抹餘暉，漸漸層與天地之間的交界處。
龍武眼眸微微開闔，像是一位將行就木的老人，彷彿已經沒了氣息。
如此等待，不知為何，讓他內心有種焦灼感。
身為王牌級別的調查員，歷經的危險也不知幾何了。
可在現在，他卻感覺空氣是凝固的，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窒息的感覺，在日暮之後，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龍武知道，這是他的天賦，心靈感知。
不算出眾的塵世天賦，修鍊到極高的境界后，能通過心靈的精神力量，感知到一些特殊的情況。
與精神系的天賦，心神至感，有異曲同工之妙。
然而，就差了兩個字，卻猶如天塹。
「如果我的天賦是心神感知，應該就能知道將要發生生了…」
坐下的雲霓龍似乎體會到了幾分御獸師內心的感受，撲哧著如船帆般巨大的翅膀，散發著威武而精神的氣息，想要震一震氣勢！
「該不會，這小子，真能把那柄兩百年前的魔劍復活了吧？」
龍武心臟突然跳動起來。
「隊長，你看！」
一旁的隊員猛喝一聲，早已警惕十足的他們，已經擺好了架勢，此地的空間也早已被禁錮。
雖然還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實際上卻連隨風而起的飛絮，也無法飄散出去。
遠處的空間中，驟然撕裂。
一隻巨型蟒蛇從裡面飛了出來。
「是王野的寵獸！」
龍武眼神一凝，他揮了揮手，立刻制止了將要動手的隊員。
巨蟒張開嘴巴，王野順口而出。
巨蟒盤旋於天空中，蟒首邊上的銀色羽翅微微擺動，強烈的空間波動如波紋般向震散而起。
「哦，還是熟人呢。」
王野看著對面的龍武，微微一愣。
對於這位在職業考核中就見過的七星調查團的小隊隊長，王野記得頗為清楚。
「王野！」
龍武驟然高喝一聲，聲音低沉，「你小子怎麼回事兒？我接到上面命令，你怎麼和魔劍扯上關係了？還有，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魔劍殘骸被封印的位置？你應該沒有這個許可權，是不是別人告訴的？」
「龍隊長，你是奉命來抓的我吧？」王野想了想，「我就算說是別人告訴我的，該怎樣，還是得怎樣吧？」
聽到這話，龍武心中一沉。
對方說這話，說明他已經知道後果了。
一個人在已經知道後果的前提下，還去做了這件事情，意味著…這本就是他自願的。
「交出魔劍。」龍武低聲道，「以你的潛力和能力，別說是我們調查兵團，就算是我們的上級，乃至國家都不會把你怎樣。」
「你只是一位二十不到的御獸師，我有充分的的理由相信，你只是被魔劍蠱惑而已，或者是被別人利用。」
王野看著龍武，在七星調查兵團裡面，看來不同的小隊，信奉的行為準則還真是不一樣的。
「多謝好意了。」
「可惜的是，劍呢，已經復活了。」王野微微一笑，「我沒有資格交出它。」
聞言，龍武瞳孔一縮。
極度危險的感覺，從他心底滋生，然後瞬息蔓延至全身！
與此同時，其餘數十位隊員如臨大敵般看著王野。
下一刻。
一道劍光從王野背後冉冉升起！
「滾開！」
冰冷的喝聲響徹天地。
眾多調查員們紛紛瞪著大眼！
兩百前的星海劍災，對於普通人或者其餘御獸師而言，就是一段往昔的歷史，一般也只會在飯後雜談中偶爾談論一兩句；或者是活在歷史課本上的一段文字記憶，大抵也只有在老師講述時，會稍微露出幾分深沉和緬懷。
至於真實的情況，以及當年的情形，也就如同那鏡花水月，虛幻縹緲。
只有他們這些調查員，知道幾分這一段歷史的真實殘酷性！
那是一場牽扯了不只有星海省，甚至還有外國的御獸師，以及無數寵獸的災難。
以及早就消失在星海歷史的那一座孤城。
真正從那場災難中勉強還活下來的，也只有他們七星調查兵團的傳奇御獸師，姬無命了。
至於，魔劍長什麼樣，擁有怎樣可怕的力量，便是他們也不得而知。
此刻，看著這澄澈凈潔的劍光從王野背後升起，那巍巍神劍，竟是散發著如太陽般的光輝！
落日的餘暉消失，升起的劍光彷彿改變了時間。
「這…這是魔劍？」
龍武微微一怔。
這特么是魔劍？
他腦殼嗡嗡作響。
什麼魔劍能散發著如此純凈的氣息？
這分明是一柄散發著生命純正的劍靈寵獸吧？
還能口吐人言！
「老大，咱們要上嘛？」旁邊，一名紅髮隊員低聲道，「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龍武沉默幾秒，沉聲道：
「論跡不論心，惡魔行走在人間也能對你展露出天使般的笑容！這種事情，又不是沒遇到過！看來王野確實是被蠱惑了，動手吧！這魔劍剛剛復活，實力應該不強。」
話音剛落！
轟隆！
遠處的劍光驟然劈來，天空中雲霧裂開，霧外星辰照應著浩瀚大地，繁星點點閃爍著宇宙的光輝！
空間崩裂，一時間數十位隊員人仰馬翻，寵獸的驚鳴連綿不絕！
只有龍武座下的雲霓龍穩住了身形，在劍光盪起的氣浪中，扶搖而上，綻放出如雲彩的般光芒。
「好強…」
龍武驚了。
麻痹這什麼實力啊？
一劍破開了附近他們準備許久的空間封印，順帶還將他們人員打亂。
那強大的氣勢威壓，即便是君王寵獸都在瑟瑟發抖！
就他的七階雲霓龍，還算有實力，能扛過一點。
「這就是在當年斬殺過無數御獸師的魔劍？」
龍武心中戰慄。
根據他們知道的歷史，在那場災難中，還有天王隕落。
當然，是不是魔劍斬殺的，含糊不清，這就不好說了。
「這位桃神劍的實力不太對勁啊。」
及遠處。
陳河與夏輓歌相互對視一眼，「古劍遺迹雖然消失幾百年了，按理說那裡面應該封印著許多的異神，專為制住它的殘軀，如今剛剛復活，古劍遺迹封印破開，眼下它們出來了，那些異神沒出來，說明已經被解決了。」
「剛復活，又解決了那麼多異神，實力居然還這麼強？」
「光憑這一劍，至少是七階巔峰的水準，神話寵獸的一劍…」
「不對勁，看來王野在這古劍遺迹裡面，不僅僅只是復活魔劍這麼簡單。」
……
「真特么強。」
王野看著這一幕，無語道。
「小劍兔，快來看劍仙。」
「……」小劍兔。
小劍兔咪了一聲，望著這一幕，眼中有星辰在閃爍。
七星劍靈在它身邊蹭了蹭，嗡了一聲，表示我們以後也行。
「境界太高了。」
「如今的小桃前輩，應該是標準的神話寵獸吧？」
「剛復活，按照正常的套路，應該沒有巔峰的實力，畢竟被封印了這麼多年。」
王野看了看四周，沒想到這一支七星調查兵團的小隊，被小桃前輩一劍就給破去了。
「要是這麼順利的話…還真是有點出乎意料…」
王野正想著。
忽然間。
那被撕裂的雲霧天穹，像是被一道拉鏈合上一般，驟然變回原樣。
四周的空氣，忽然凝滯了起來。
空間彷彿再度被封印！
遠處的天空中，一道人影似掌握乾坤日月般，有一道神秘的正方體倒懸於其手掌中，散發著神秘而怪異的氣息。
隨後緩緩落下。
半空中，小桃看著來人，劍身鳴動：
「有點熟悉，我記得你的天賦，只是一種能稍微操控空間的空間微粒。」
「進化了。」來人聲音清朗，聽著像是一位青年。
王野眼神一跳。
那位曾在職業殿堂中，成為雕像的強者，彷彿活了一般，走了出來。
姬無命！
立於星海省職業殿堂的七星柱，七位星海省史上最強大的七位御獸師，有的已經去世，有的還尚存人間。
而這位，便是其中之一！
從進入無間遺地開始，也是王野無數次模擬中，遭遇的最重要的人物！
也是當初封印小桃前輩的強者之一。
活著的雕像，看上去卻異常普通。
聲音雖然很清朗，然而事實上已經白須如雪，面容枯槁，只不過看上去身體還算是健壯，並沒有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進化了？你們人類的天賦能修鍊，但進化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小桃冷哼一聲，「老而不死，你們人類的壽命，可沒有我們長。能活到現在，怕是不知道耗費多少資源吧？」
「慚愧，其實並沒有。」老者緩緩道，「天賦修鍊到我們這個境界，已經能通過不同的方式增加壽命了，並不需要消耗太多的資源，能活一陣是一陣。只是多一些日子，想要再頑抗一陣。倒是你，和當初魔焰滔天的樣子，變了許多。」
「還不是你們逼的？」小桃嗤笑一聲，「你們這人類，自私自利，為了爭奪那個鬼地方，打得不可開交，到最後無辜的不還是那些普通人以及他們的寵獸？」
「國土之爭，總會有犧牲的。」老者閉上眼睛，似乎不想說這些事情。
「所以呢，你現在還想封印我？光憑你，怕是沒那個實力，當年的你也不怎樣，你的天賦雖然進化了，但過了兩百年，你受得傷怕是不輕吧？」小桃淡聲道。
「傷其實已經好了。」老者輕嘆一聲，「其實封印這話說不上，歷史已經無法改變。其實不瞞你說，當初言無忌私自帶走你的殘骸后，我們就一直在尋找你的第三個殘骸的下落。」
「將你封印，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你當年確實是魔焰滔天。」
「我們一直想尋找你的第三個殘骸，不想讓你落入他人之手，免遭毒手罷了。」
說到這，老者看向王野，「從很久之前，我就在關注他了。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我知道這位小同志一直在暗中尋找你的殘軀。本來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一位調查員身上都不會不管。」
「但後來，我發現，他背後有人在暗中推動，似乎也在尋找你的殘軀。」
「於是，我們便將計就計，任由他尋找，看看他到底能否找到。」
老者望向天空，「這個世界並不安全，尤其是我們東璃，這點你也是知道的。你的事情，以及當年的歷史，總會也有一些人知道，想要藉機搞出一些事情來。」
「他們想要找到你，掌控你，改變你，屆時，再來一場『星海劍災』。」
「我們不可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起初的時候，我們本以為，這位小同志，應該是那些傢伙的棋子。後來發現，用這種級別的天才當做棋子，他們應該沒這麼傻缺，只是，誰能知道那些瘋子在想什麼呢？」
「所以…」
老者看向神劍已經王野，「你們不能離開，至少，需要跟我回去接受一番調查。」
聽完這話。
王野眯著眼。
姬無命所說的那些傢伙，應該就是暗霧神教了。
「至於你魔劍的身份…」姬無命緩緩道，「歷史是無法改變的，你當初確實幫我們，但同樣也殺了許多御獸師。」
「那不是你們人類承擔不起當初的責任？」小桃聲音諷刺道，「想將這些罪名推在當時的我們身上？」
姬無命沉默片刻，道：
「所以，你當時不也將那些人都殺了么？並且…其實…算了，說這些沒什麼意義，都過去了。」
王野心中暗道，那時應該就是黑化小桃誕生了。
也就是這位前輩誕生出了另一個人格，不，劍格？
主要是那種情形，自己身邊的同伴都遇難了，結果當時的人類倒打一耙，後來越想越氣，氣出了黑化的小桃。
「當然，若是真沒什麼問題，封印不會。」姬無命搖頭道，「但若是和暗霧依舊扯上關係，或者你身邊還有那些和詭異有染的寵獸，可能會限制你。」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小桃劍聲嗡鳴，「你有你的立場，我有的劍道，我堂堂桃木神劍，斬異神如吃飯喝水，限制我？這怕是不可能。」
「我不想與你為敵。」老者沉聲道，「我們此刻對峙的場面，或許也是暗中那些傢伙幸災樂禍的。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
「說的好聽。」小桃哈哈大笑道，「要是你見著我現在沒有這個實力，說不定早就出手將我鎮壓了吧？你當我是那些兩三歲的寵獸呢？」
「那是自然。」老者淡淡道，「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沒有對等的實力，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就像是當初的神池，我們不搶，國外的御獸師就會覬覦搶奪。大戰本就難免，在那種情況下，我們若是保護了城池中的人類和寵獸，神池就會被搶，那種資源被佔據，現在有沒有星海省都難說。」
「至於東璃，估計早就已經被蠶食了。」
「你當著你這些調查兵團的人，也敢說出這話？」小桃劍指老者，「不怕他們恥笑你？」
「恥笑？」老者冷笑一聲，「能活下來，才能恥笑別人。要是我們當初沒有和那些國外的御獸師爭搶，他們現在有沒有都是一個問號，憑什麼恥笑我？」
一旁的龍武眾人紛紛沉默了。
當年的歷史，確實只這位英雄老人知曉，他是現今唯一活下來的。
其餘的大都已經去世了。
此刻，從他口中說出的真實情況，他們這些見過了無數殘酷事實的七星調查員，確實理解得不能再理解了。
「你想要報仇，想打，我不會拒絕，只是，你想清楚了，兩敗俱傷的後果。」老者聲音漸沉。
小桃沉默了。
它其實無所謂。
對它來說，生死早已看淡，如今活著，大概也只是想要見到剩餘的同伴。
大不了就是一死，不過身邊的這個年輕人，不應該是這個結果。
它想了想，正要開口。
忽然，一旁的王野道：
「不如，我和你打？」
話音剛落下。
眾人皆是驚愕了。
便是及遠處正觀察著這一幕的陳河與夏輓歌俱都沉默了。
現場的龍武等眾多調查員更是目瞪口呆。
姬無命愣了半晌，看向王野：
「你？」
「沒錯，我。」王野點點頭，「就怕你不敢。」
「哈哈哈哈…」忽然間，姬無命笑了起來，「小同志，你厲害，比我當初要厲害多了。如果你沒有和那些暗霧神教的餘孽有關係，你是一個真正的絕世天才…但就算這樣，只是，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
「你認為，我為什麼會不敢？」
「其實，我有一隻寵獸。」王野說道，「我覺得，你不太敢和我這種寵獸打，至於是不是對手就不好說了。」
「什麼寵獸？」姬無命笑道，「莫非至尊寵獸？若是見到了，我確實不敢。」
「至尊談不上。」王野嘆了口氣，「就是一隻普通的君王寵獸。」
「哦，對了。」
王野想了想，道，「它叫螭予，你不知道你敢不敢？」
話音落下，姬無命瞳孔驟縮，空氣中驟然出現層層震動，氣息瞬間極其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