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四味

確實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在看完文昌的生平之後，顧長明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觸動的。

先前在文昌的父親被群毆致死，可文昌卻死死攔住他母親的那一幕中，顧長明甚至心中還覺得有些暢快。

但顧長明覺得他這麼做也有擔心母親會受到傷害的成分在。

再到後來原本一直讓顧長明覺得有些軟弱的文昌的母親，在和那些人談判時所展現出來的強硬態度和後來拿了錢簽下諒解書的舉動，讓顧長明看到了一位母親的偉大。

或許她軟弱，或許她縱容，或許她這樣做也十分不妥，但至少在這一刻她的身上是有弧光的。

包括在文昌把那幾個孩子打傷之後，文昌母親的舉動也無可指摘。

因為那個時候文昌已經滿16歲了只是未滿18而已。

但如果被判定致傷的話，還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雖然說法律對於未成年有一定的寬容，會從輕處罰。

但進監獄坐幾年牢那絕對逃不掉，哪怕文昌是被欺負久了才暴起發難。

長嘆了一口氣，顧長明打開鍋蓋，從裡面取出冰鎮啤酒、花生米以及拌湯放入托盤之中端了出去。

文昌見到顧長明居然真的能搞到這些之後心中更加崇拜。

可顧長明此刻卻不像先前那樣再感到有些沾沾自喜了。

放下之後什麼都沒有說，坐到一旁去看手機。

而另一邊的慧根看到顧長明的舉動之後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他感覺這個和自己一樣年輕的燒火匠，似乎也能看得出對方身上的罪孽。

心中突然感到一絲好奇的神色，畢竟在佛門的相關記載中燒火匠可沒有這樣的能力。

文昌似乎也感覺到了這有些凝固的氣氛不敢再多說什麼，於是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食物上面。

一邊吃著花生一邊喝啤酒。

很快店內就只剩下他吃飯咀嚼的聲音、瓶子與桌子碰撞的聲音、小口喝拌湯的聲音。

他吃的並不快。

原本以他現在陰魂的身份是不會感到醉的。

但他喝著喝著人也越來越沉悶。

喝酒的動作也越來越迅猛。

直到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之後，桌子上還剩下最後一瓶啤酒，他獃獃的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後悔嗎？」

顧長明突然開口了。

文昌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顧長明，這一刻他終於綳不住了，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

點了點頭，帶著有些干啞的聲音回答：「後悔。」

說完直接用牙咬開最後一瓶啤酒。

仰頭咕咚咕咚的將其一飲而盡。

喝完后，又把空瓶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後悔了，那下輩子就好好做人吧。」

文昌愣愣的看著顧長明張了張嘴，但最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吃飽了嗎？」

「吃飽了，謝謝。」

這次他沒有再叫顧長明大哥。

顧長明起身：「既然吃飽了，那就上路吧。」

文昌機械性的點了點頭，然後推開凳子站起來失魂落魄的朝著門外走去。

當他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後面傳來聲音。

「文昌！願你來生孝於父母，無執左道!」

文昌聽到這話后只是肩膀稍微晃了一下，然後在心中默默的發下的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的誓言。

最後鎖鏈聲響起。

他被陰差帶走了。

以他生前做過的那些事，入地府之後肯定會遭受苦難和折磨，但至於來生能不能成為自己想做的人，顧長明也不知道。

但如果能夠做到便便是最好的了。

經歷過幾次生死離別，聽了幾個故事，顧長明不禁看著門外的夜空感嘆：「這世界上如果沒有那麼多的罪惡就好了。」

可就在這時慧根的聲音響起：「阿彌陀佛，道友，這世間有清濁之辨，有陰陽之分，有正義必然就會有罪惡的滋生，但有時候對與錯，好與壞，並不會分的那麼清楚，對於這世間眾生來說，道友與我不過是一個旁觀者，我們能做的只有力所能及的事。」。

「是啊。」顧長明認同的點了點頭。

「我們把自己做好其實就已經很難了，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是非曲直自然有人論斷。」

慧根面露微笑：「善。」

文昌已經離開了。

而這時顧長明才看一下腦海中的百味譜，此時那關於文昌的生平以及定位都已經出現在第四頁。

文昌者，少父暴而好酒，醉於母子，輒毆辱之，為同侶所陵侮，自少至長，迫脅失性，後父以一誤被毆，極力禁母不令呼人，而昌猶自以過廢學，背井而出，更種之後，為黑道打手，因必有果，后以敵派凶者以匕首刺頸，失血多死。

文昌最為自厭者，昨日之因，今夕之果，不外如是。

定味：苦、辣、涼

而標題也是：

第四味：為自厭者，自食惡果

「苦，都是苦，每一個人都有苦。」

顧長明看到最後不禁說到。

看到顧長明又開始感嘆了起來，慧根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導一下這位剛接任不久的燒火匠。

「道友，你看你接待過的客人都這麼苦了，相比之前自己是不是要比他們幸福？」

「沒有，我也覺得自己很苦。」顧長明卻搖了搖頭。

慧根馬上就想到前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自己的師父失蹤了，而顧長明如此年輕就接任了燒火匠，那豈不是說明顧長明的父母也……

「難道是因為令尊令母？」

顧長明再次搖了搖頭：「不是，我父母雖然現在失蹤了，但我堅信總有一天可以找到他們，對於他們我是心懷希望的。」

「那道友又是為何？」

「我太窮了，我真的好想發財啊，我太想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了，最好還能有個漂亮的女朋友。」

慧根愕然。

顯然慧根沒想到顧長明居然會這麼說。

而且說的如此直白。

簡直……簡直和清薇子如出一轍！

他跟清薇子認識的時間比較早，自然也知道清薇子一心想要成為明星，想要出歌，想要讓她的歌家喻戶曉。

可沒想到顧長明居然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