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陷馬坑

截止中午，當黃雨的斥候營返回，願意接受雇傭，前來徐家村的百姓只有不到六千人，且多半都來自溪山鎮。

原因很簡單，李肆昨天就從溪山鎮雇傭了數百青壯，又從那裡購買了大量的糧食，豬，牛，羊，雞鴨鵝等，連各種鋪子里的存貨都給搬空了，李肆的出手闊綽可是給這些百姓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不抵觸。

尤其家裡能賣的，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也不擔心被賊偷了，索性全家出動。

整個溪山鎮，一共八千多人，就有接近六千人過來給李肆打工。

至於更遠一些的王莊鎮，卻應者寥寥。

「殿下！最新敵情，黑齒蠻兵約一千騎兵，並未沿東路而來，卻是順著官道殺入黃庄集！黃將軍認為，這一千黑齒騎兵兵強馬壯，不像是潰兵從晉城請來的援軍，更像是黑齒王對鹿城展開先期偵查的先鋒，他請求轉移防守區域。」

中午一點左右，李肆剛脫掉沉重的盔甲，一名趟子手就送來最新軍情。

「這些黑齒蠻兵還真是猖狂啊。」

李肆心中沉重，黑齒王在圍攻晉城的同時，居然還想同時謀划鹿城，也不知是狂妄得沒了邊，還是真的信心十足？

亦或者，晉城戰場的情況已經不太妙了？

「只希望這位善財童子能看在我大燕四皇子的面上，千萬過來一敘。」李肆有點焦慮，他之所以想打這一戰，就是想靠著地形地勢與陷坑陣。

如果這一千黑齒騎兵對他不聞不問，直驅鹿城，那他還真的沒辦法，畢竟對方順著官道南下，也不怕被伏擊，想打就打，想撤就撤，高機動，沒毛病。

「傳令黃將軍，率領射聲營，劍士營轉移陣地。」

「陷馬坑挖了多少了？有多少人在挖？拒馬打造得如何？」

李肆回頭去問宮娥周月，今天一早，他不得不重點啟用太監孫進和宮娥周月，因為在招募不到讀書人的情況下，這兩位就是唯一的選擇。

太監孫進不但讀過書，而且有很強的記憶能力，堪稱過目不忘，能解九章算術，所以他被李肆派去監督指揮陷馬坑的挖掘。

宮娥周月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從小讀過書，用來記賬，記錄文書，毫無問題。

他們兩個就組成了李肆的初級內政體系。

「回稟殿下，目前招募的農夫計六千三百七十二人，除去老弱婦孺，有青壯健婦四千三百人，有工匠三百零九人，另有董家鎮等三地難民一千零四十人，陷馬坑目前已經挖了三十萬餘，前一里地按照橫一步，豎一步一個，后兩里地則一步兩個，密集覆蓋整個山谷三里之深。」

「另有拒馬兩千具，均部署山谷兩側，又有木盾500面，長矛500支，已經裝備給所有新兵。」

「至於收割下的稻穗，麥穗，也已經運輸到南側大營，輜重營統領陳青正在處理。」

宮娥周月的聲音糯糯輕輕，但吐字清晰，語速不快不慢，聽起來很舒服，不過對於李肆來說，周月能把事務給弄清楚，這就是個驚喜了。

「記錄，命令斥候營黃雨派出二十名趟子手，雇傭本地獵戶，進入鹿鳴山，選隱蔽且視野寬闊之處設立臨時哨所，重點關注鹿城方向。」

「記錄，命輜重營陳青，帶領眾多婦孺老弱埋鍋造飯，不必擔憂糧食消耗，要讓他們忙碌起來，而不是無所事事。」

「記錄，命衛戍營徐冠，巡察大營四周，若有逃跑百姓，一律勸返，

若有鬧事者，一律嚴懲，必要時可以殺人立威。」

連下三條命令，李肆就打馬去察看他的陷坑陣，那雇傭來的數千青壯健婦還是很靠譜的，昨天挖了半夜，今天又挖了半上午，又把這個區域的麥田，稻田給粗糙收割了，這才在整個山谷都布滿陷馬坑。

這陷馬陣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單純為了陷落戰馬，所以彼此之間還很空曠。

第二部分，不但要陷落戰馬，還陷人，每個坑直徑二十五厘米到三十厘米不等，深三十厘米，坑與坑之間只留十厘米的縫隙，打眼一看，密密麻麻，好像一地的眼珠子。

如此密集的陷坑，敵人就算棄馬步戰，也得一腳深一腳淺，根本衝鋒不起來。

至於這陷坑陣的兩側，西側是鹿鳴北山，山腳處已經被挖成懸崖，上面遍布拒馬。

東側是徐家村後面的鹿鳴東山，山腳也同樣被挖成懸崖。

總之，兩條路都不通，如果強行通過，李肆會高興得管對面的將領叫哥哥，依託有利地形，他那三百射聲營可不是吃素的。

總之，黑齒王全員4級騎兵，全部精通騎射，又多達千人，正常情況下，李肆這點兵力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所能依託的就是自己的身份，還有那份人頭京觀，看看能不能在雙管齊下的情況下，把敵人引誘過來。

除非對面的主將是個聰明人，直接退走或者乾脆去王莊鎮，黃庄集這兩個萬人鎮子抓百姓來填陷馬坑。

不過，現在黑騎蠻兵是先從黃庄集一路禍禍過來，他們自然不能未卜先知，所以黃庄集與王莊鎮的百姓，只要沒被殺死的，應該都逃到了鹿鳴山上。

總而言之，李肆已經把一切因素都想到了，就等著對手出招了。

少傾，黃忠率領射聲營，劍士營抵達徐家村，開始全員解甲，吃飯休息，確保體力。

是的，由於儲備的鎧甲極多，射聲營300名弓手，劍士營50名劍士隊長，統統都著鐵甲，配備近戰武器。

而為了他們能快速轉移，比如從東線山樑，往陷馬坑前線轉移，接近十里地，用腳走路的話，也別打仗了。

所以李肆給他們每人都準備了一匹戰馬，不會騎馬沒關係，由人牽著走，李肆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閑人。

招來幾百個青壯，抓著馬韁繩，走一天就給一枚銀幣，多好的肥差啊。

現在，李肆手裡最主要的戰兵就是射聲營300弓手，劍士營50名劍士隊長，騎兵營44名騎兵，一共394人。

300新兵目前只能看著。

而斥候營的趟子手，總鏢頭，光是傳遞情報就夠了。

衛戍營則要穩定大後方，這同樣很重要，萬一黑騎蠻兵呼啦啦的衝過來，後面的百姓卻炸了營，一窩蜂的想逃向鹿城，那就真的太草了。

所以李肆才對徐冠授予臨機專斷之權，實在不行，就殺人立威！

目前，在溪山鎮，黃雨的斥候營正在那裡一面勸說不願離開的人，一面負責觀察黑騎蠻兵的動向。

還有一部分斥候是去了鹿鳴山，儘管從時間上說，鹿城盧氏反應過來的可能很小，但也不能不防。

下午兩點，北方四十里之外，黃庄集的位置冒起濃濃黑煙，很快斥候回報，約八百名黑騎蠻兵離開黃庄集，但仍有兩百名黑騎蠻兵留下，在鎮內瘋狂搶劫殺人，百姓倉惶逃向斧頭山。

下午兩點半，王莊鎮燃起黑煙，但因為黃庄集示警，鎮上大部分百姓拖家帶口四散而逃。

但大部分都是逃向鹿城，小部分逃進深山。

沒錯，官道在這裡是拐向鹿城的，從王莊集繼續向南連接溪山鎮的，只是此地百姓修建的支線道路。

看情形，黑騎蠻兵是真的如黃忠所預料的那樣，只是想瘋狂掠奪黃庄集與王莊鎮，然後試探一下鹿城虛實，便準備回返，根本不打算進攻鹿城，更不知道李肆這個四皇子就在南面。

不過，下午三點，嗚嗚的號角聲響起，非常凄厲，哪怕隔著四十里，也聽不到。

但李肆能想象那些黑騎蠻兵此刻的臉色。

畢竟，那350顆蠻兵頭顱堆積起來的京觀是做不得假的，如果這樣都無法引得這些黑騎蠻兵南下，李肆也就認了，大家相忘於江湖，各自安好。

「殿下，溪山鎮斥候以銅鏡反光回報，黑騎蠻兵在王莊鎮吹響號角，上千黑騎兵正在集結，隨時南下。」

「命令斥候營撤退！」

「傳令黃將軍，我軍著甲！讓百姓退後，雇傭敢死青壯，賞一金，此戰若勝，所有士兵每人賞十金！」

一聲令下，李肆重新穿上盔甲，騎上戰馬，他現在已經可以不用別人牽著，在平坦的地形讓戰馬小跑一段距離了。

之前兩戰，他沒法參與，但今日一戰，他要從頭看到尾。

至於戰場的全局指揮權，他已經全部交託黃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