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穆寒擲出長劍,立即抱著韓菀一躍,躍向五步外一門柱,韓菀立即貼柱而立,他上前一步,將她牢牢護在屋柱和自己之間。
安置好韓菀,穆寒立即回頭。
瓦檐側發冷箭的位置已不見人影,那手下肩膀血流如注,他切齒,可惜一擊不中,時機稍縱即逝。
不單單韓菀,羅承等親衛訓練有素,只幾息的功夫,就已迅速護著受傷同伴找到遮蔽物,控住戰局並伺機開始反攻。
時機已過。
「廢物。」
李翳後腳抵達,一掃底下,臉色陰沉,手下嚅囁:「他們人太多……」
沒把握索性不動,要做的務必斬草除根。
李翳冷冷一掃,手下不敢再辯,低聲請示:「那,那我們可要繼續……?」
他們添了人,李翳身邊十數人皆是精銳好手。
「撤。」
李翳冷冷,他抬目向北郇都方向,隱隱見人流避讓,城防衛軍已迅速趕到。
他看遠處穆寒一眼,眉目冷厲,正待挪開,忽一頓,……韓菀?
「誰讓你動韓家人的?!」
李翳雙目淬冰,手下一慌,忙跪地請罪,不待他開口,李翳一記窩心腳,「自作聰明的蠢貨!」
不但辦事不力,還自作主張,差點亂了他的部署。
李翳眉目陰冷,回去再處理這蠢貨,以後不管哪個塞人過來,他都不要!
「走!」
本就是遠攻,撤走也快,令一下,當即如潮水般散去,堪堪趕在城防衛隊趕到之前。
郇都管制極嚴,嚴禁械鬥,尤其大型械鬥,這種有組織有目的伏擊圍殺,簡直就是在挑釁都城衛軍的尊嚴,隊長大怒,立即下令追上全部擒下,有負隅頑抗者就地格殺。
可惜這些人身手遠非普通甲兵可比,又是城外,分散幾個起落不見蹤影。羅承等親衛倒是重傷了幾人,可惜這都是死士,見脫身無望立刻服毒身亡。
隊長切齒立即遣散人搜,又派飛馬回去叫增援,務必要將逆渠搜獲。
當然,他沒忘記韓菀,忙掉頭見禮,急忙問:「女郎可無礙?」
他生怕韓菀受傷侯府和左徒大人怪罪,十分緊張,韓菀回:「無事,幸軍尉來得及時。」
問過情況后,隊長欲派人送韓菀回去,被韓菀婉拒了:「軍尉還有公務,不必在意我。」
雙方都各自有事,客氣兩句作罷,隊長人手正短也不強求,分一人看著現場,他匆匆追了上去。
羅承過來,微搖了搖頭,他趁亂搜了死士的身和附近,並無收穫。
對方訓練有素,走得很快且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我們先回去。」
這個韓菀知道,上輩子她親身接觸過,這些人一脫身基本找不回來了。既都城衛軍已趕到接手,她不再久留,點下一人了解進展,下令回城。
親衛們反應很快身手敏捷,沒犧牲的,但箭雨之下難免有人負傷,好在都不重,已匆匆包紮完畢。
韓菀被穆寒扶上馬,她急忙問他:「穆寒,你可傷著了?」
箭矢擦他腰側而過,衣物破損,好在沒尖血,穆寒也不覺痛,應沒傷著皮肉,「主子放心,卑職無事。」
馬匹受驚過有些躁動,他握緊韁繩,一摸腰間破損,手卻一頓。
內袋割破了。
他回頭,見絲帕落在方才位置上。
韓菀也順勢看過去,北風刮過,絲帕邊角拂動,見有一抹嫣色粉紅。
風一吹,手帕要翻過來。
穆寒一慌,兩步搶上前,趕在絲帕被吹翻之前撿起,塞回腰封里。
穆寒看了韓菀一眼,韓菀神色正常,心定了定,上前撫了撫馬鬃安撫住馬匹,「主子,我們回去?」
「嗯。」
羅承跪地請罪,方才若非穆寒,主子恐會受傷,這是他的失職。
韓菀賞罰分明,記了他一過,又溫言叫起:「事發突然,不全怪你,將功折罪就是。」
叫起羅承后,不再停留,動身回城。
……
一連串事情,韓菀沒去總號,直接回府,吩咐醫士給受傷近衛包紮,又令此事關竅務必守口如瓶。
回到酈陽居,韓菀才得空和穆寒細說。
穆寒先跪下請罪,他追擒李翳沒能成功。
「這怎能怪你?」
果然不出所料,這李翳是個高手,武藝和穆寒在伯仲之間。
韓菀路上已問過當時情景了,李翳這等防備手段,一般人撞上去誰避得過?想起雪崩,韓菀心有餘悸:「這次不行,那就下次,他總會再出現的。」
穆寒的安危更重要,她可不是讓他冒生命危險的,「幸好這次雪崩不大,下次若遇這種情景,你務必要以自身安全為要!」
說過還不放心,她要穆寒必須答應她。
穆寒抬頭看她,冬季紗厚,室內燃了燭,燭光映在她的側顏上,她臉色還有些蒼白,卻十分嚴肅,正板臉盯著他。
穆寒低下頭,輕「嗯」了一聲。
他應了,韓菀才放心,長吐一口氣,靠在引枕上,一夜沒睡她有些疲憊,「可惜了。」
還是可惜沒能知曉李翳的底細。
穆寒說:「方溪王伍還沒回來,可能跟上去了。」
方溪王伍就是棄馬遣返其他人時,穆寒招手吩咐的那兩個小個子暗哨,他做了兩手準備,方溪王伍不夠快,但卻極擅長藏匿跟蹤。
兩人跟在後面,現在還沒見回來,不知如何,有可能找到什麼痕迹。
韓菀聞言精神一振。
「那我們再等等。」
遣退了仆婢,室內就兩人,韓菀面露倦色,穆寒去絞巾帕,水有些涼,他遲疑一下,韓菀道:「無妨。」
就著冷帕子擦了一把臉,頭腦清醒了許多,韓菀坐直,攤開筆墨,就目前所知情況開始仔細分析。
「……我感覺,這個李翳不似栗竺的手下。」
李翳離開栗府倒不代表什麼,也可能是城外秘密篡養死士。不過韓菀回憶,昨夜栗府大管事親自出來相送,大管事態度很恭敬,甚至俯了俯身。
這就不對了,一府內管事,未必最能幹的,但他肯定是主人信任的心腹。如果李翳是栗竺的人,那麼他該和大管事平級,點頭差不多了,絕對用不著躬身。
穆寒也贊同:「這個李翳,不似尋常商賈能養出來的,更像勛貴高門的得用之人。」
要是李翳是一般遊俠匪類,大管事根本不需要對他恭敬。對他恭敬,那麼李翳起碼是和栗竺平起平坐的,可光有武藝,完全不至於此。
栗竺雖不入仕,他卻是栗氏人,哪怕只是旁支,栗氏現在也不尷不尬,但到底還是世卿后族,虎頹威猶在。
而高手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尤其李翳手下還有這麼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尋常商賈或一般官員是絕對不可能擁有的。
就譬如穆寒,韓氏王族出身,三世君府,才有條件培養出這樣的人才。要麼李翳也和穆寒一樣,要麼他是憑藉武藝投勛貴門下效命的。
總而言之,他背後肯定有一個勛貴高官主人。
韓菀喃喃:「這般才對。」
和她一直以來的猜測合上了。
重生之後,她反覆思量過前生諸事,敢垂涎韓氏,心夠大嘴也得夠大才行,栗氏背後肯定得有權貴撐腰,並且這權貴得不亞於襄平侯府。
否則萬一謀算敗露,栗氏就是滅頂之災。
栗氏也是遍布各國的大商號,但和韓氏一比,卻就遜色多了。栗竺垂涎韓氏,於是投於權貴門下,又或者他本身早就在這人門下的。
除非像韓氏本身就是君府,否則但凡大商號,不上供投一門權貴,基本是不長久的。
這權貴顯然支持栗竺計劃,而李翳就是這人的人,奉主家之命協助栗竺。
這樣一來,大管事對李翳的恭敬,李翳和栗竺的平起平坐,才能解釋得通。
「這人是誰?」
韓菀起身,去書房取了一帛卷回來,上面寫了郇都乃至郇國大大小小的權貴高門,足數十家。
「會是栗氏主家嗎?」
穆寒掃了一圈,目光先落在栗氏位置。
確實,栗氏嫌疑最大,因為栗竺本身就是栗氏人,不過他是旁支,和嫡支關係比較遠。
旁支投靠嫡支,官商互利,最正常不過。
只韓菀沉吟良久,還是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大像。」
栗氏是后族,如今的栗太后正是栗家主的親姐姐。但問題是,栗太后並非郇王生母,相反,她和郇王生母明姬不和,一斗幾十年死去活來,栗太后當年在郇王身上也使了不少力氣,雙方恨仇斑斑。
郇王登位后,這栗太后就龜縮在宮中不出,栗氏在朝的都縮頭貓著。楊於淳姑母是郇王后,襄平侯府正如日中天,栗家怎肯出頭得罪楊家?
「我覺得,襄平侯府和楊表兄的政敵可能性會高一些。」
楊家有權,韓氏有錢,打掉韓氏,不說斷楊家一足,那打擊也肯定不小的。
穆寒思索片刻,附和。
兩人就著帛卷低聲討論,足足討論了兩個多時辰。剔除那些勢頹的,或勢力不在郇都的,還有和襄平侯府是政治同盟背叛弊大於利的,等等。
一個個劃去,最後剩下十七八家,其中嫌疑最大的是高都侯康氏和廣安君利氏。這兩家是楊家最大政敵,且前者早年和東陽君府還過舊怨。
目前也只能議論到這裡了,線索就這麼多。
穆寒出去一會:「尋到了方溪王伍留下暗號,他們摸索一些線索,應已遁跡追去。」
以李翳之多疑謹慎,直接尋獲其主可能性不大,但希望能找到他的落腳點,最好是死士營。
韓菀長長吐了一口氣,「希望如此。」
她起身將抄錄好的嫌疑名單捲起,不加方溪那邊,這一趟雖沒達到最好預期,但收穫還是不小的。
確定了很多事情,往真相邁進了一大步。
當然,如果方溪那邊有大進展,那就更好不過。
目前得等消息。
……
冬季日短,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廊下僕婦女婢來回走動,正在張羅晚膳。
兩人互相安慰,韓菀把絹卷和嫌疑名單都收好鎖在匣子了。
正事談完了,兩人說起其他,韓菀伸了一下有些麻的膝腿,笑說幾句,忽想起早上從穆寒懷裡掉出的那方巾帕。
她笑了:「誒,你這藏著誰家小娘子的荷包呀?」
風揚起巾帕一角,一抹粉色,隱約應是個荷包,粉色荷包,年輕小娘子之物沒跑了。
真看不出來啊,先頭穆寒拒絕了母親的相看,說並無成婚打算。穆母過來很多人都知,八卦連韓菀都聽說了。
原來不是沒成婚意願,是有心上人啊!
韓菀忽然不出聲,瞅著他笑,這笑和平時不大一樣,穆寒愣了愣,正要問,忽她湊過來眨眨眼睛。
問了這麼一句話。
穆寒一怔,瞬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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