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發熱
「你怎會覺得我想要報復你?」
顧粲沒想到林紈會這麼問他,他走到了床側,想著將床上的她抱去浴房后,再與她好好解釋。
可林紈卻將身上的衾被裹緊,縮在一處,拒絕他的任何碰觸。
她的眸子水盈盈地望著他,略帶著怯意,示為一種無聲的控訴。
只因一晌貪歡,竟是落到了如此的境遇,顧粲心中無奈,同時也對自己的不知輕重而自責。
他只得坐在了床側,嘗試著開解林紈,他低聲問她:「那紈紈同為夫講講,我哪處做的不好,讓你覺得我是在報復你?」
顧粲的問話,夾雜著多種語意。
他深知,林紈既是認為他在報復她,那這個念頭應該在心裡存了許久。
絕對不會是因這一次敦倫,她便起了這樣的念頭。
林紈聽后,咬了下唇,她卻覺得,這是顧粲在問她適才那番的感覺。
她強忍著身上的虛乏和不適,決議控訴一番他適才的行徑。
但女兒家的面子到底是薄,林紈的性子又一貫柔和,講出的話兒,卻像是在同夫君撒嬌:「我…我求你停下時,你也不應。而且…那時若是我看不見你,我…我會害怕。」
林紈講完后,就用被子將自己的臉給蒙住了。
這話雖講的支支吾吾,但顧粲心中卻明白了過來,原來紈紈不喜歡他那麼待她。
摸清了林紈的喜好后,顧粲趁此時機,連人帶被的將林紈抱到了浴房中。
這個時辰了,下人們的神色都有些睏倦,但一看主子來,都是強撐著精神,齊喚了聲:「世子。」
顧粲命一眾下人退下。
浴桶內水的高度不淺,林紈先被放進去后,那水也就堪堪到她肩頭處。
但顧粲再入其內時,那水就快要沒過她的下巴了。
因著那年險些落入伽淮河被淹死,林紈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四處又沒有可供她攀扶的物什。
她心裡一急,眼裡又蘊了淚。
浴房的燭火暖黃,充斥著絲絲縷縷的熱霧。
眼前的人兒本是冰肌玉骨,現下因著熱水的熨燙,雪膚被浸染上一層薄薄的緋色。
隱約可見,那幾處鮮妍的紅梅,似是從其上綻出似得,姿態天然卻又帶著幾分靡麗。
這番風光,令顧粲一貫清冷的眸子,變得晦暗如淵。
顧粲察覺出了她的異樣,見那水位有些過高,便道:「若是怕沉下去,就扶住我。」
林紈在心中掙扎了一下,她怕溺水,怕得很。
氣憤終歸抵不過恐懼,林紈還是將他做為了攀附。
顧粲的聲音已然變得低啞:「日後為夫不會像適才那樣,定會讓紈紈你能看見我。」
林紈聽后,心中更加難解其忿。
她即刻鬆開了顧粲,捏著拳頭,想要往他的身上重重地砸個幾下。
可是剛一動作,卻只是推了些水花,絲毫未對顧粲造成什麼影響。
顧粲任由她發泄著,見她又沉入了水裡,又扶住了她的雙臂,低聲勸道:「紈紈都沒力氣了,還是先歇歇吧。」
林紈更加羞惱:「你不講道理。」
到底是閨秀,都氣成這副模樣了,卻只說了句不講道理。
那聲音也是軟綿綿的,絲毫都唬不住人。
她以為她是在耍橫作怒,看在顧粲眼中卻是撒嬌柔媚。
那種美態別有風情,讓他一時失了神。
顧粲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微俯著身,凝視著她的眼。
他語氣低沉,像是在同林紈商量,言語卻透著命令:「紈紈這樣的神情,不要給別的男子看。」
林紈別著頭,不敢去看顧粲此時的神色,一時語塞。
她怎會知,顧粲突然同她講這樣一番話是做何意。
顧粲見她不言語,又向她強調了一遍:「只許給為夫一人看。」
這句話聽上去,態度強硬。
林紈心中覺得顧粲不可理喻。
他現在竟連她的表情,都要管。
沐浴完畢后,顧粲怕林紈著涼,讓丫鬟緊著她伺候,林紈在折騰一番后,雖已無甚氣力,但當顧粲抱著她回四柱床上后,她卻沒有什麼睡意。
顧粲將她放下后,又離了這處。
再度回來后,他周身都散著寒氣。
林紈隔著衾被,都能覺出他身上的冰冷。
她側過臉,悄悄地觀察著顧粲。
顧粲平躺在床上,枕著一臂,他感覺到了林紈的注視,並未側首,而是仍望著帷頂,對她解釋道:「我浸了冷水。」
林紈聽后,倏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只覺得顧粲當真是瘋了,這還沒入夏呢,就要浸冷水。
但轉念一想,他肯浸冷水,也是為了她。
林紈能覺出,顧粲適才並未盡興。
若他真想報復她,大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而不是去顧及她的想法。
想來前世的她也不如現在這般放得開,每每見到顧粲,都總是戰戰兢兢的,別說靠近他,就連看他一眼,她都覺得要鼓起萬分的勇氣。
之前她看顧粲,像看神祇。
而如今,她僅是將他做為自己的丈夫看待。
自從沒了那些女子情思,與他親近抑或是主動的碰觸他,便也不那麼困難。
林紈想到這處,見顧粲已經闔上了雙目,卻並未扯被子來蓋,便道:「你…你不蓋被子嗎。」
顧粲閉目,搖了搖頭。
林紈抿了下唇,伸手輕輕地推了推他,聲如蚊訥地開口:「你…你別著涼了,我把被子分給你點兒。」
顧粲沒有言語,仍閉著雙目,就如死人一樣,雷打不動。
林紈無奈,只得將溫軟的被子蓋在了顧粲的身上,見他沒再推拒,這才自己鑽入了其中,她靠著牆邊,縮成了一團。
因他身上過冷,林紈還特意避開了稍許的距離,她還在心中暗自慶幸,好在這衾被夠大,分開些距離也沒礙著什麼事。
因著過於疲累,林紈很快便呼吸沉沉,再度睡下。
次日拂曉。
顧粲到底是年輕,身體也一貫康健,就算浸了會兒冷水,次日醒來后,除卻手腳有些冰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他見林紈還睡著,也不欲擾醒她。
上朝前,他還是想靜靜地看她一會兒,便掀開了被子的一角。
林紈長睫微垂,睡得仍是很沉。
可顧粲瞧著她泛紅的小臉,卻覺出了異樣,他伸出了手,試探性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雖說他的手有些冰寒,但這一摸,他還是覺得她的額頭十分滾燙。
顧粲心中驟然一緊,紈紈竟是發熱了。
他心中自責無比。
古有以冷熨婦,丈夫為了生病的妻子,不惜卧在冰上,用自己的身體給妻子降溫。
而他浸了冷水后,卻將身上的寒氣過給了體弱的妻子,還害她得了病。
顧粲揚聲命向屋外的下人:「來人,去請醫師過來。」
外面守著的丫鬟們道了聲是。
林紈隱約間聽見了他焦急的語氣,因著頭痛,她不想睜眼,只喃喃道:「子燁,我沒事的,只是有點發熱,養一養多睡會兒就好了。」
她對她的病視若鴻毛,而他卻對此如負重均。
因著林紈身子不好,顧粲特意派下人與府外不遠處醫館的醫師許以重金,與他提前打好了招呼,如若林紈身子有恙,醫師很快便能趕往府內。
沒想到醫師在他成婚沒幾日後,便派上了用場。
顧粲眉宇微凝,眸中蘊著的情緒不明,林紈看不見他的神色,進屋間伺候的丫鬟們看得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鎮北世子府伺候的那些舊人們。
他們好不容易覺得,世子成婚後,眉目清朗了不少。
終於有了弱冠男子的青春模樣,正常了許多。
不再似之前那般,周身都似散著陰森的寒氣,眸中如染深晦,不戾而鷙,讓人望而生畏。
每日在這府中,都如在地府般,處處充滿著壓抑之感,讓人喘不上氣來。
但如今,僅是世子妃病了,世子便又如之前那般,讓她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顧粲聲音冷沉,仍看著林紈,卻問向身後的丫鬟:「粥熬好了嗎?」
這時日都快入夏了,丫鬟卻覺得身子仿若進了冰窟,她有些哆嗦地回了句:「還…還沒,奴婢這就派下人去催。」
顧粲聲音未變,又言:「催一催,讓廚子快一些。」
他的語氣不重,那丫鬟卻覺其言如嵌冰芒,懾人且迫人。
她應了聲是后,幾乎是用跑的,去了庖廚處催進度。
粥端來后,醫師已經到了。
可此醫師,卻不是彼醫師,來人竟是林紈的閨中密友——沈韞。
她今日休沐出宮,顧粲府外那家醫館的醫師,與他父親沈清河師出同門,她自幼便與其相熟。
因那醫師經常能尋到一些難覓的草藥,沈韞便常來那醫館高價買下,研究其藥理。
正逢她知曉,自己的好友剛剛與鎮北世子完婚,便想著得空來拜訪。
可誰知,世子府竟是來了個下人,說他家主子病了,讓醫師趕快去瞧一瞧。
那下人雖未明指病的人到底是誰,但沈韞心中還是清楚,肯定是她那體弱多病的好友病了。
顧粲見一身黛藍素衣,背著藥箱的沈韞入內,也是有些訝然。
他認得沈韞的身份,林紈前世便與她交好,此女醫術甚高,過不了半年,她就會成為承初宮的一品女醫官。
只是前世此女的下場,也是如她二人一般,過於悲慘。
顧粲將床上的林紈扶了起來,讓她倚靠在他的懷裡,林紈沒什麼力氣,只得任由顧粲環住了她的腰肢。
丫鬟將魚粥遞與了顧粲,顧粲接過後,對沈韞道:「請沈醫女稍候片刻,待吾妻用些粥糜后,再請沈醫女為她診脈。」
沈韞聽后,念及著顧粲的身份,還是頷首示意,但是眸色卻是愈發不善地打量著顧粲。
林紈卻以為是自己發熱,產生了什麼幻覺,她艱難地開口,咽下了顧粲喂予她的粥,小聲問向他:「沈醫女?是沈韞嗎?她怎麼來了,是我在做夢嗎?」
她的聲音很低,沈韞聽不大清她究竟講了些什麼。
沈韞沒想到,顧粲這個陰鷙的閻羅,竟是在成婚後的第四日,就把林紈折磨成了這副鬼樣子。
沈韞瞧著林紈的身子像是過了寒氣。
林紈的身子是弱些,但這天氣馬上就要入夏了,早晚的天氣也很溫暖,她又怎會受涼?
※※※※※※※※※※※※※※※※※※※※
為啥女主看不見男主,你們自己腦補吧
感謝在2019-11-1921:18:10~2019-11-2021:51: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5966473、兔子5瓶;是粉絲包啊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