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子燁哥哥
幸而是林紈有心,不願府中下人瞧見上官衡的落魄之態,一早便喚了他們都在偏廳外侯著。
不然,若是被他們瞧見上官衡適才的乖張之舉,那顧粲的面子還往哪裡放?
此地不宜久留,林紈也知,他二人定是有事要議,男子議事,她一婦人也不方便再多待,便先同二人告了退。
林紈走後,顧粲喚了下人進內,讓他把從雪腴樓買的香糕軟餅都提到林紈的屋內。
上官衡頗為好笑地看著顧粲,道:「她看著身子還是羸弱些,這胎是頭子,你可得護好她們母子。」
顧粲掃了眼上官衡的手,眼神透著股陰氣,淡淡道:「自會護好她,無須外人多嘴。」
上官衡聽后,微挑一眉。
其實上官衡到現在對林紈都無半分男女之間的情意,只因林紈是洛都內唯一肯為她母親斂屍的貴女,他對她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上官衡知道林紈是個良善的女子,父母早亡,身子又弱,出自內心的希望她這胎無事。
總喜調戲她的緣由,也是因為顧粲最將她放心尖,最在意她。而顧粲這人又總是假正經,不苟言笑,上官衡便想通過調戲林紈,從顧粲的失態之舉得趣。
雪勢漸大,屋內紅木鳳頭台的紅燭影影綽綽。
上官衡懷著心事,看向檻窗之外的夜雪。
顧粲拂袖,為他斟酒時問:「你現在這般,是做何打算?莫非要一直墮落下去?」
他一出生便沒了母親,自小沒受過母親的疼愛,對於上官衡的喪母之痛,並不能切身體會。
蔣昭儀之死,雖不是他故意為之,卻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上官衡既已出宮來府,對他而言,就仍是顆有用的棋子。
上官衡聽后,默了半晌。他攥著酒盞,微微探出頭首,目中猩紅,嘴角卻噙著絲詭異的笑。
顧粲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卻是處變不驚。
上官衡並未回復顧粲的問話,而是反問道:「那年圍獵,你與謝潤所言絕非無心。而是有意要提醒我,別落了淑妃和賢妃的圈套,我說的對嗎?」
顧粲闔了下目,再度睜眼時,面色篤然,卻是故作糊塗道:「圍獵?這多年前的事,我已記不大清。」
他救上官衡的緣由,絕不是出於好心。
從前顧粲以為上官衡全聽母意,是個懦弱的皇子,直到那次圍獵,他親眼見到上官衡殺了只發性的雄鹿。
國子監中的士族子弟需要修習武藝,那年圍獵時,景帝在司州獵場圈了塊山地,放養了數十頭雄鹿,再讓平素武學位列前茅的世家貴子和皇子在該地狩獵。
成功獵得雄鹿之人,景帝重重有賞。
顧粲想獨自行動,卻碰巧遇到了鮮衣怒馬,頭戴抹額的上官衡。
他那時只嫌他穿得花哨,那副不經世的風流模樣甚為惹人討厭,便要勒馬轉頭離去。
這時。
有一隻帶角雄鹿突從密林深處襲來,許是因為上官衡一襲紅色錦衣,礙到了那畜生的眼,那雄鹿便發了瘋般的直往他這處沖襲。
上官衡眸色一變,雖然從身後及時抽出了箭羽,卻終是因為反應不及,射偏了方向。
不過顧粲卻沒從上官衡的眼中瞧出驚恐,那雙稍顯妖冶的鳳目中顯露的,分明是因殺戮而極端興奮的血性。
上官衡弒鹿之後,顧粲對他的看法也有了轉觀,他身上藏著他想利用的特質。
他因身份和旁的種種限制,無論怎麼努力,都爬不到那個位置去。
不過蔣昭儀還在世時,上官衡一直是個達觀的人。
既爭不過,那就不去爭,左右都能做個富貴皇子,不如遊戲人生,也不失為一種瀟洒的活法。
蔣昭儀死後,上官衡也徹底變了,一直壓抑的勃勃野心,也終於在這一日彰露。
——「你大婚之前,我好意提醒於你,也救了你心愛的女子。」
上官衡邊飲著烈酒,目中有些空洞,「你後來也查了出來,害她之人究竟是誰。」
聽到這話,顧粲心知,上官衡這顆棋子,終於被擺在了他想要的位置上。
顧粲面色無波,正欲拾菜的筷箸停在了半空,他故意問:「四皇子這是何意?」
——「我想坐到那個位置上去,你顧粲幫不幫我?」
上官衡直直地逼視著顧粲,因著雙目遍是紅絲,此時面上掛的笑看著也是癲狂又猙獰。
他不爭、不搶,卻終是落得個這般下場。
既是如此,憑什麼他就不能爭一把?
旁的話也不用說的太清,上官衡的心思昭然若揭,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顧粲放下了手中筷箸,卻並未馬上就給上官衡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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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衡離府後,皚雪將停。
元吉提著書有「顧」字的絹燈為顧粲照引著前路,顧粲步履沉穩,雖飲了些酒,但他的神智卻是比平日更為清明。
這幾年他浸淫官場,野心也被慢慢喂大。他這時有些明白了顧焉的心思。
他叛變,或許並非只是為了個女人。
這大鄴的江山若要說是顧焉打下的,也不為過。
前世的顧粲並沒有這麼大的野心往上爬,可今世的他卻是不同。
他大可以先藉助上官衡的身份,推波助瀾,讓他去迎那腥風血雨。
最後臨了,他再來個鳩佔鵲巢……
——「世子回來了。」
香芸對屋內的林紈通稟道。
林紈著藕荷色單衣,濃密烏黑的長發披散至腰際,正半躺在床,聽到顧粲歸來,便探出頭,眼巴巴地望著屋外男人的方向。
顧粲瞧見了她那副模樣,心中欣喜,剛要移步進室,卻覺自己身上終歸是沾了些酒氣。
林紈害喜嚴重,這酒氣熏到她該不好了,便命人備水,要先沐浴。
男人已經回來了,見到她卻又轉身走了,林紈微慌,忙問回來的香芸,「世子怎麼不進來?」
香芸回道:「世子說要先去沐浴。」
林紈穿得單薄,屋內雖燃著碳,但她畢竟體弱受不住寒,便又縮回了溫暖的衾被中。
她覺得顧粲許是生氣了,畢竟她喚了上官衡一聲衡哥兒,也實在是逾了矩。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顧粲一身素白的寢衣歸來,看著長身玉立,又隱約可見其肌理精|壯,絲毫不顯文弱。
怨不得都說他容止若神祇,不光是皮相生的好,體魄也是個矯健挺拔的。
林紈看著他那張惑人的臉,輕喚道:「子燁,你回來了。」
這聲子燁喚得倒是嬌柔,顧粲聽著煞是舒心,可當他頷首垂目,看見林紈那雙蔥白的手時,心中又冉起一股澀意。
若不是上官衡這廝還有用處,他倒真想派人把他那雙管不住自己的爪子給廢了。
想到這處,顧粲掀了衾被,淡淡說了句:「睡罷。」
隨後躺倒再床,闔上了目。
林紈眨了眨眼。
這人總是這樣,心情一不好時,就這般冷漠。
他剛浸過熱水,身上熨|燙,雖閉著目,卻連個清晰的呼吸聲都沒有,一看就知在生著悶氣。
林紈知他這人佔有慾極強,便想著哄哄身側的男人。
她咬了下唇,隨後用縴手環住了他的胳膊。
顧粲見林紈不安分,便睜目道:「別胡鬧,好生睡下……」
話還未講完,那小孕婦柔|軟且泛著馨香的長發便輕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美人兒正用柔唇輕輕地啄著他的眉眼、耳側,再到唇畔和喉結……
顧粲只聽見身側小孕婦邊輕啄著,邊低聲說道:「子燁哥哥,莫生氣了,那四皇子今日是醉糊塗了,我也是心疼他喪母可憐。好顧郎,好哥哥,快彆氣了。」
他聽得身子酥了一半,眼中染盡了晦色。
——「子燁!」
林紈驚呼出聲。
男人正撐著半邊身子,俯身看著她。
她就仿若只被豺狼按住的兔子,即將被生吞活剝。
「…孩子,當心孩子……」
林紈護著小腹,烏髮散在四柱床,襯得那張臉愈發精緻小巧。
顧粲如看獵物般看著她,嗓音已是啞極:「小紈紈,你莫再勾我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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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了粗綱,七天內正文完結,每章的情節點都不少,字數較多,所以改在晚上九點更。
番外初定是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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