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顆糖

第五顆糖

銀杏的食堂是一棟獨立的歐式建築,一樓正面是彩窗,後面則是高高的三層牆壁,除了一樓是寬大的自助就餐區,二樓三樓全都分割成了不同的屋子,其中二樓是世界美食天地,三樓則是教職工就餐區。

銀杏可以住校,不過選擇住校的人特別少,畢竟這個城市就這麼大,大家基本上都是本地人,而且富二代特別多,學校的住宿環境就是再好,也趕不上家裡舒服。

但為了照顧那些住校的學生,食堂還是早中晚全開的,早餐自助餐,晚餐自助餐,午餐特殊一點,自助餐加點餐。

午餐人最多,符且上初中的時候,吃的是學校統一訂的餐盒,有葷有素有湯,雖說難吃了點,貴了點,但勝在方便。沒體驗過搶飯的陣仗,自然,符且也就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的人都跑得這麼快。

李星行倒是走的很淡定,彷彿他不是去吃飯,而是去散步。

符且本來想跟大家一起加快腳步,看他這麼慢,他就也慢了下來,他甚至開始想,別人一定都是第一天開學太激動了,李星行在銀杏上的初中,肯定懂這裡的規矩,跟著他,准沒錯!

兩人慢悠悠來到食堂,這才發現,取餐的地方已經被黑壓壓的人群擠滿了,大廳里到處都坐著人,偶爾有空座,剛看到,就被別人眼疾手快的搶走了。

現在他們不僅面臨著沒飯吃的危機,還要處理沒地方坐的難題。

符且:「……」

李星行:「……」

李星行也呆了一呆,初中部和高中部用的不是一個食堂,以前他都是在外面經過,從來沒進來過,今天來了,他才知道大家漲的不止年紀和年級,還有力氣和飯量。

好在兩個食堂規格差不多,李星行輕咳一聲,冷淡的開口,「沒事,讓他們搶他們的,咱們上樓。」

二樓人也多,但總比一樓強多了。

一樓吃飯不要錢,也不是不要錢,銀杏有個一卡通,買了一卡通,可以用來借設備、進體育館、刷自習室,裡面還能充值,買卡以後最低充值一百,這一百的餘額可以用來買東西,還能用來游泳、打球,每個月都必須充值一次,不然一卡通就沒法用了。

但相應的,只要有一卡通,一樓吃飯就免費。在消毒櫃那裡刷卡領餐盤,然後就可以去取餐了,想吃多少取多少,沒有限制。

銀杏的伙食不錯,一個月一百絕對良心價,甚至都虧本了。這是校領導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辦法,目的就是吸引學生吃食堂,別吃外面的垃圾食品。

二樓是點餐制,想吃飯,先掏錢。

而且掏的錢還不少。

符且和李星行來得太晚,可選擇的地方不多,眾多國旗飄揚,其中韓國和義大利窗口都坐滿了,他倆商量了一下,然後來到了墨西哥窗口。

點了一個墨西哥卷餅,又點了一份洋蔥圈,估計夠自己吃了,符且把一卡通遞過去,刷過卡,他又把位置讓給了李星行。

李星行微微抿唇,他其實是想幫符且刷卡的,畢竟害得他倆沒能吃上一樓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

不過,來日方長,現在大家沒那麼熟,他搶著付賬就太誇張了,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這麼想著,李星行坦然上前,窗口裡的阿姨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對符且公事公辦,對李星行就笑靨如花。

阿姨問:「同學,想吃啥?」

李星行低頭,看著菜單,說道:「一份墨西哥餡餅,一份墨西哥卷餅,一份秘制豬肉三明治,一份墨西哥玉米片……」

阿姨:「……」

符且:「……」

念了這麼多,還沒念完,李星行又往後面看了看,然後繼續念:「再來一份洋蔥圈,飲料要紅茶。」

阿姨已經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屏幕,然後,試探的問:「同學,幾份餐具?」

李星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他們這就倆人,符且都點完了,難道還能是兩份嗎?

於是,他繼續回答:「一份。」

阿姨:「……」

符且被阿姨的表情逗笑了,不過他很少笑,所以即使覺得好玩,也只是在心裡笑笑,拿著取餐器,兩人找到一個沒人的桌子,符且好奇的問他,「這麼多,你全都吃得上啊?」

李星行嗯了一聲,「以前也不這樣,從今年開始,飯量突然就變大了。」

這是正常的,男孩子發育之後,都有那麼一個階段特別能吃,符且也有這種感受,但很明顯,他沒有李星行那麼嚴重。

符且有點羨慕,「你以後一定能長很高。」

現在的李星行一米七九,很快就能突破一米八的大關,而符且剛到一米七五,在男生里只能算中等個頭。

身高這種東西,是按基因來的,符且的爸爸剛剛一米八,媽媽一米六,從長相上,他遺傳的是媽媽,身高就不知道是遺傳誰了。

想想自己已經大半年沒變過的身高,符且有點憂傷,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份憂傷轉變成了更多的羨慕,睜著一雙亮亮的眼睛,符且問李星行,「你爸爸媽媽個子高嗎?」

李星行坐在椅子上,聽到這個問題,他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然而符且的取餐器正好亮了,他沒看見。

「滴滴滴,滴滴滴——」

符且立刻忘掉剛才那個問題,「我去取餐。」

等他把午飯端回來,那個話題自然而然的就略過去了。

李星行一點沒誇張,他是真的能吃那麼多,十一點五十下課,十二點四十還有午自習,而他們這一頓飯,吃了整整半小時,他們走的時候,阿姨出來收拾桌子,看著一桌子花花綠綠堆成小山的包裝紙,她敬佩的目送李星行遠去。

……

有些人,即使不用讀心術也很好懂,而相比那些只有用讀心術才能讓符且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的人,符且覺得,還是這個阿姨更好一些。

不論善惡,都流於表面,不給人希望,自然就不會讓人失望。

離開墨西哥窗口,兩人一起下樓,符且下樓的時候都是看著樓梯的,他平衡感很差,如果不盯著樓梯,他就會踩空,正專註腳下的時候,後面傳來腳步聲,李星行和自己走路都是輕輕的,然而後面這位,每一步都走的很大聲。

符且剛想回頭看一看,那人已經走到了他們旁邊,寬大的樓梯可以容納四五個人並排走,然而那人偏偏要擠他們,準確來說,他擠得是李星行。

砰的一下,李星行被撞的半個身子都偏了一下,而符且在旁邊看的很清楚,那人是故意的。

李星行站定,他沉沉的抬起眸子,那人已經走了下去,和他們隔著三個台階,符且總算看到了他的臉。

金宇鵬。

是佟靜說的那個人。

明明是故意撞得人,但走了好幾步,他才像是注意到一樣,轉過頭,玩味的挑了挑眉,「這不是李星行嗎?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來,快讓我看看,撞疼了沒有。」

說著,他就要伸手抓李星行的肩膀,後面又走來四五個男生,他們和金宇鵬是認識的,此時都看熱鬧一般的圍觀著。

李星行狠狠的皺眉,他打開金宇鵬的手,警告道:「滾。」

符且站在靠牆這一邊,他無措的看著這兩個人,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里,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金宇鵬原本的表情充滿了陰陽怪氣,聽到李星行讓他滾,他立刻嘲諷又刺耳的笑了一聲,然後往上走了兩個台階,挑釁般的站在李星行面前,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蔑視。

「你讓我滾我就滾,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啊?」

李星行也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當然是能把你打到住院半個月的那根蔥。」

金宇鵬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握緊了右拳,想要揮上去,卻看到李星行抬起頭,望了一眼他身後。

金宇鵬偏過頭,用餘光看到,那裡有攝像頭。

拳頭握的咔咔響,但金宇鵬到底忍了下來,他陰狠的撂下一句話:「給我等著。」

然後,他就叫上那幾個人,一起走了。

李星行望著他們幾個的背影,流露出一絲嫌惡的神色。

李星行離開食堂,符且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現在中午的天氣還是很炎熱,走在綠蔭樹下,安靜的等了一會兒,發現李星行沒有主動提起的意思,於是,他試探的問了一句:「你們……」

還沒說完,李星行已經明白他想問什麼了,他沒有解釋緣由,只簡單的回答道:「以前有點過節。」

符且乾巴巴的哦了一聲,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再問。

教室里的金宇鵬和教室外的金宇鵬簡直不像是一個人,在教室里,他看著不好惹,但是卻意外的安靜,不吵不鬧,就像是魁梧版本的李星行。而中午時符且看到的他,又那麼刻薄、那麼惹人厭。

符且坐在座位上,有點搞不懂他究竟是一直都那麼刻薄,還是只在李星行面前才那麼刻薄。

還有,那句住院半個月……

應該是那個叫金宇鵬的人自找的吧?

符且趴在自己的胳膊上,他臉對著窗戶那邊,眼睛出神的望著窗外的一棵銀杏樹。

一定是,李星行是個好人,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欺負別人的。

這樣想著,符且的心逐漸堅定下來,慢慢的,他閉上了眼睛。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華燈初上,白天還坐在同一間教室的同學們,此時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李星行坐在書桌前,戴著頭戴式的降噪耳機,正在看一本全英文的小說。

小說名字是《1984》。

突然,他的房門被打開了,突如其來的,有人扯下了他的耳機,李星行翻書的動作一頓,他沒回頭,都知道來人是誰。

養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的語氣又冷又硬,「聽說你跟那個姓金的小孩分到一個班了,你今天沒惹事吧?」

停頓的動作再度繼續,李星行垂著眼,翻過書頁,絲毫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你!——」養母聲音陡然拔高,大概是想訓斥他,然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最終還是沒繼續說下去。

軟硬不吃,我行我素,這孩子她沒法管了。

把耳機扔到桌面上,發出噹啷一聲,養母快速說道:「我不想再聽到你和別人打架的消息,養你那麼多年,不是讓你給家裡丟人的。學生就該有個學生的樣子,跟你哥哥學學,少給家裡惹麻煩。」

依舊沒聽到李星行的回答,養母等了一會兒,有些失望,不過李星行這個樣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也不給自己找氣受,說完就走,只是臨出門,她又想起來一句。

「對了,徐家小兒子也跟你一個班,記得跟他搞好關係,說不定哪一天,就能用到了。」

門被關上,李星行拿著書,一動不動,過了好久好久,他都沒再往下翻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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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開始日更了,唉,我的瀟洒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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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術與彩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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