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雁門關北風呼嘯，卻無一人出聲。

久久，才有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說了一句：「我爹是被狼牙軍殺死的，不能報仇了嗎？」

這句話就像水濺進了熱油鍋里，一下子就炸了，所有的士兵，家屬全都義憤填膺：「狼牙軍趁我們正和奚人交戰，從背後下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吾皇為何要下這樣的聖旨？」

「蒼天吶！難道我們的兄弟白死了不成？」

「我們兢兢業業，上百年來，固守雁門關，保大唐百年基業，為何要如此對我們？」

「雁門關苦寒，若不是我兒在此從軍，我又為何要背井離鄉，來到這裡生活？現在我兒已死，不是死在抵禦外侮，而是死在安祿山的狼牙軍刀下，若是不能報仇，我死不瞑目!」

「夫君已死，我定當撫養我兒長大，為夫君報仇！」

一時間，雁門關內外人聲鼎沸。自從幾天前的那場戰鬥之後，所有人都在等，等聖旨到，好為屈死在狼牙軍刀下的袍澤報仇。可是，聖旨竟然顛倒黑白，還要斷他們的糧餉，天道不公！

只有燕忘情這邊的幾個將領一直沒有說話。風夜北幾個臉色鐵青，等燕忘情發聲。

燕忘情面無表情立在那裡半天，突然抽出手裡的輕眉刀，直指蒼天！

頓時，整個雁門關鴉雀無聲。只有燕忘情的聲音迴響在天地之間：「袍澤們，我們玄甲蒼雲，固守雁門關上百年。百年來，我們拋頭顱灑熱血，抵禦奚人，不知戰死了多少袍澤，李牧祠一眼望不到邊的墓碑便是鐵證！可是，我們不悔！軍人保家衛國，乃是天職，我們為國為家而死，死得其所！」

「但是，就在幾天前，安祿山竟然勾結奚人，在我們的背後下手！飛羽營統領申屠遠將軍死在狼牙軍的亂箭之下。王不空將軍和風夜北將軍的營地被狼牙軍圍了個水泄不通！我們的統領薛帥，更是為了救大家，一人力戰狼牙軍『風狼』和『地狼』，被偷襲而死。還有我們死在狼牙軍刀下的上千袍澤，我們和狼牙軍的仇不共戴天!」

「袍澤們，我們可以死在抵禦奚人的戰場上，但我們不接受背叛！我們忠於大唐，但我們更忠於大唐的百姓，忠於我們腳下的土地！如今大唐奸臣當道，還要斷我們的糧餉，難道我們就會怕了嗎？難道我們就不報仇了嗎？不！我們要靠自己為死去的將士們洗冤，手刃仇人！背叛蒼雲者皆須一死，我的輕眉刀，將永在眾軍之前，你們願意陪我一起去生去死，一起報仇嗎？」

「報仇！報仇！報仇！」

燕忘情的話讓整個雁門關燃燒了，每個人都使出全身的力氣，大聲嘶吼。

站在角落裡的秋如風無聲嘆息，蒼雲最終還是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路。被斷了糧餉，幾千蒼雲士兵如何過活？光吃飯就是個大問題，還有戰馬，吃的糧草從何而來？除了吃，還有兵甲，武器，兵甲會破，武器會損，如何修理，補充？

她早料到這樣的結局，所以從藏劍山莊帶了一批物資過來，但也是杯水車薪。這批物資算她對蒼雲的一點兒心意，但也僅此而已，她養不起蒼雲，藏劍山莊也沒有義務養蒼雲，蒼雲還是要走上一條孤獨的路。

想想劍三遊戲里蒼雲士兵凍餓而死的不知凡幾，就讓人嘆息。蒼雲是好樣的，此戰後，一直和安祿山死磕，就算安祿山起兵，他們也是守衛大唐的第一道屏障。蒼雲，永遠是大唐的蒼雲！

唉，這樣的後果相信燕忘情風夜北他們也是很清楚的，但他們仍然選擇了堅持自己的信念，選擇了報仇，這些是她理解不了的。

如果是她，一定會暫避鋒芒，養精蓄銳，等到時機成熟，再來找安祿山報仇。可蒼雲的選擇則不同，有仇必須報，馬上報，隱忍不是他們的風格，他們對蒼雲的感情也不允許他們退縮。他們是驕傲的，蒼雲的獵獵戰旗寫滿了輝煌，他們接受不了屈辱，接受不了背叛，所以他們選擇了寧死也要報仇。

接下來的事情如秋如風所料，蒼雲上下一心，對向安祿山報仇一事持有驚人的相同意見。燕忘情三兩句打發掉唐皇來使，就召集眾位將領商量接下來的戰略。

秋如風不知道他們商量的過程，但結果她看到了。蒼雲自立，由玄甲蒼雲改為蒼雲，雖只減了兩個字，卻表明了蒼雲不再聽從唐皇調令的決心。蒼雲首領由燕忘情繼任，同時燕忘情改名長孫忘情。原來燕忘情乃是唐朝開國功勛長孫無忌的後代，她此刻改回長孫姓氏，也是為了便宜統帥兄弟們重整旗鼓。

秋如風在雁門關內外走了一圈，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以斷糧餉為念，甚至一個個精神飽滿，厲兵秣馬，彷彿統領一聲令下，他們就能劍指蒼穹，揮師報仇。這已經是一種蒼雲精神，兼具軍人和江湖兩種氣質，獨有的蒼雲精神。江湖中人義薄雲天，也只是個人俠義，蒼雲精神，卻兼具家國。

十天很快到了，秋如風讓李靈犀同意加入相思門，把她放入了幫會領地。秋如風又把所有的物資堆在了蒼雲堡的一角，給風夜北留了一封信。信上說，她帶著嫂子一起走了，去往藏劍山莊。哥哥以後若有事，可派人往藏劍山莊送信，雖千里之遙，妹妹必然星夜趕至。這些物資是妹妹送給蒼雲的，聊表寸心。

當風夜北看到信的時候，秋如風已經帶著李靈犀站在藏劍山莊的門口了。門口的藏劍弟子一看到秋如風，連忙迎上來：「秋女俠，你可回來了。大莊主說了，只要你回來，不論什麼時候，一定要告訴他。」

「怎麼了？可是出事了？」秋如風大急，葉英可不是那種急躁的人，竟然會下這樣的命令，難道是兒子和楚小妹出事了？

她連忙說：「嫂子，我們快點兒！肯定是出事了。」

「好。」李靈犀疑惑的點頭。她有些奇怪怎麼一下子從冰天雪地的雁門關來到了楊柳依依的江南，但她素來是個溫柔體貼的性子，見妹妹著急，並沒有多問。

此時正是傍晚，晚霞從西邊射入西湖，泛起粼粼金光，美不勝收。秋如風卻無心欣賞，帶著嫂子一路疾行，來到了樓外樓。

已經有弟子稟報葉英她回來的消息，當她來到樓外樓的時候，葉家五兄弟已經聚齊在那裡等她了。

秋如風看了看這陣仗，有些發懵，什麼事情會讓五兄弟聚齊了？「大莊主，你們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葉煒則問：「秋女俠，跟著你的這位是……」

「哦，這是我嫂子，跟著我從雁門關來的。請你們先讓她休息一下。」

「行。葉睿，你去，帶這位夫人去找三夫人，就說是秋女俠的嫂子，讓她好好招待。」

「好咧。」一個看起來非常機靈的十歲左右的少年跳出來，對李靈犀說：「這位夫人請跟我來。」

「妹妹……」李靈犀有些不安，看向秋如風。

秋如風朝她安撫的笑笑，說：「嫂子莫怕。這裡的三夫人是我的好姐妹，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嗯。」李靈犀看出來還有些不安，但她還是跟著葉睿離開了。

樓外樓里頓時只剩下葉家五兄弟和秋如風。

葉英開口：「秋女俠剛從雁門關趕回，按說應該休息幾天。只是我們剛剛得到一個緊急消息，才不得不又把秋女俠請來。」

「沒事。大莊主，你們跟我還客氣什麼。我也清楚，若不是藏劍山莊力保，我和孩子們豈有安穩日子過？所以，有什麼你們儘管說就是。」秋如風這話說得實心實意，藏劍山莊對她的幫助大得很，她無以為報。

「那先謝謝秋女俠了。二弟，你和秋女俠說說緣由。」葉英讓葉暉解釋。

「是，大哥。」葉暉向大哥點頭，又轉頭對秋如風說：「秋女俠走後，和家和趙家便登門，商量關於秋女俠的『雲荔玉盆』如何使用之事。這原本沒有什麼，只是正常商談而已。但在最後和家的少爺和家豪卻說了一個消息，他中毒是紅衣教下的手。他還提到，舍妹葉婧衣似乎被擄在紅衣教的大本營荻花宮。這幾日經過我藏劍弟子秘密查探，這個消息已經確定無疑。」

「葉妹妹被荻花宮擄走了？我能做什麼？」秋如風問得認真，顯然葉家五兄弟是想要救葉婧衣出來的，她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葉英開口：「還要勞煩秋女俠明日和我們一起走一趟荻花宮。也無須秋女俠做什麼，素聞紅衣教擅使毒，到時還請秋女俠及時為我們解毒。」

「好。」秋如風一口答應下來，又說：「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做一些解毒、葯吧。」

「行。需要什麼你儘管和二弟說。」

「好。咦？大莊主也要去嗎？你的傷……」秋如風這才反應過來，葉英的意思是他要親自去。

「無妨。」葉英面色不變，說：「這次去荻花宮不容有失。我和三弟五弟一起去，二弟四弟留下來。」

葉暉沒有意見，倒是葉蒙有些委屈：「大哥，我也想去。」

「山莊里也需要人鎮守。四弟，你的責任重大。」葉英開口。

「好吧。我聽大哥的。」

葉煒突然說：「對了，秋女俠，昨天莫雨和毛毛來了，他們還等著見你。」

「真的？」秋如風驚喜道：「也不知道莫雨怎麼樣了？從南疆回來受傷沒有？」

「秋女俠一會兒一看便知。」葉煒停了一下，又說：「此次去荻花宮，我們還想請莫雨和毛□□助。一會兒勞煩秋女俠問問，如果他們無事，請他們跟我們走一趟。」

「三莊主這麼客氣幹什麼？他們小時候的武功還不是你教的？他們沒事得去，有事也得去。你放心吧，我打包票。」秋如風對自己養大的孩子有信心。

葉煒淡淡一笑沒說話，浩氣盟的少主和惡人谷的少爺，也就秋女俠如今指使的這般輕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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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葉睿露個面，苦命的娃，他的心上人要和別人成親了，他還小。

天寶二年（公元743年）葉凡重返藏劍，葉家全家上下一片歡騰，葉大小姐天寶元年（公元744年）離家。

雁門關之役發生在天寶四年。

我百度衛棲梧得來的消息：

天寶四年，衛棲梧二十五歲，他遇上了生命中第一個真正在意的女人——藏劍山莊大小姐，十九歲的葉婧衣。

荻花宮副本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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