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之爭

汴州之爭

石敬瑭和霍彥威正坐在篝火旁商量後面該怎麼辦,突然聽到哭聲,轉頭看到李嗣源抱著剛寫好的信大哭,兩人忙放下手中的木柴。

「岳父,岳父,怎麼了?」石敬瑭扶著李嗣源。

李嗣源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石敬瑭看著李嗣源手中的信,哪裡還不明白,他岳父必然是寫著寫著又傷心了。

征戰沙場一輩子,到老了,卻要背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這擱誰身上都受不了!

其實不止他岳父,就是他和霍彥威,這幾日也是食不下咽,徹夜難眠,只不過為了不讓他岳父擔心,兩人盡量裝的沒事而已!

石敬瑭小心的把李嗣源扶到旁邊的帳篷里,給他蓋上被子,正想安慰他岳父幾句,李嗣源卻擺擺手,讓石敬瑭出去。

石敬瑭嘆了一口氣,只好出去。

「大帥怎麼樣?」霍彥威湊過來,小聲問。

石敬瑭搖搖頭,「還能怎麼樣。」

霍彥卿也嘆了一口氣,兩人一起回到篝火旁坐下。

兩人沉默的坐了大半夜,霍彥威看了看石敬瑭,欲言又止。

「有事就說吧,」石敬瑭朝火里丟了個根柴。

霍彥威左右看了看,低聲說:「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你可有什麼打算?」

石敬瑭抬頭,直直盯著霍彥威,「打算?」

霍彥威被石敬瑭看的一縮,卻又不甘示弱的看著石敬瑭,「你明白我要說什麼!」

石敬瑭看著霍彥威,霍彥威也看著石敬瑭,兩人相持整整一盞茶的時間,石敬瑭別過臉,「真到了這一步。」

霍彥威反問:「難道還能有別的路?」

石敬瑭剛要反駁,「可是……」

霍彥威直接打斷他,「現在不反是死,反了,大不了也就一個死,既然如此,何必死的如此憋屈!」

石敬瑭一震,望著李嗣源的帳篷。

是啊,既然都是死,何必如此憋屈!

第二日,清晨。

李嗣源一夜未睡,可常年的軍旅生涯,還是讓他準時從帳篷中爬出來。

石敬瑭和霍彥威也一夜未睡,看到李嗣源出來,兩人都走過去。

「大帥!」兩人抱拳。

李嗣源擺擺手,在篝火旁坐下,隨意拿了塊乾糧,食不知味的往嘴裡塞。

石敬瑭和霍彥威一左一右在李嗣源旁邊坐下,也拿著乾糧吃起來。

三人吃完,李嗣源隨口問了一句,「陛下那有消息么?」

石敬瑭霍彥卿兩人搖搖頭。

李嗣源彷彿已經失望習慣了,「哦」了一聲,就獃獃的看著已經熄滅的篝火出神。

「岳父?」石敬瑭輕聲叫了一聲。

「嗯,」李嗣源隨口應了一下。

「岳父,您打算怎麼辦?」石敬瑭小聲問。

「什麼怎麼辦?」李嗣源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石敬瑭狠狠心,直接說:「如今陛下只怕已經不信您了,您可有什麼打算?」

李嗣源這才回過神來,眼中有一絲慌亂,怒斥:「你胡說什麼!」

石敬瑭一把按住李嗣源,「岳父,您明明什麼都明白,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陛下,已經不信咱們了!」

「你胡說,我和陛下是兄弟,我自幼跟著義父,後來跟著陛下,我和陛下相識四十多年,從他出生,我就看著他長大……」李嗣源越說越快,越說越慌,最後突然抱頭痛哭,「我跟了義父、陛下一輩子啊!你現在問我怎麼辦!」

石敬瑭看的心疼不已,可知道這個時候要是不逼他岳父,大家都只能死路一條,對霍彥威使了個眼色。

霍彥威點頭,對李嗣源勸道:「大帥,陛下如今已經不信您了,您再在這裡等下去,只會被元行欽那小人當叛逆一鍋端了,倒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大家還有個活路。」

李嗣源猛然抬頭,看著霍彥威,嗓子沙啞的可怕,「放手一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霍彥威笑了笑,「大帥,事到如今,彥威還有什麼不敢說、不能說的么!」

李嗣源一僵,突然說不出話來,轉頭看著女婿石敬瑭,卻看到石敬瑭也在看著他。

「敬瑭,你也要勸我?」

「岳父,咱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李嗣源心中最後一根弦,斷了。

*

京城

李存勖看著從西路傳開的戰報皺眉不已,征蜀大軍中又有人叛亂,任圜不得不停下率部平亂,大軍的回程又被耽擱了。

想到朝廷已一年未發俸祿,軍中也快半年未發軍餉,李存勖簡直急的上火。

偏在這時,兩個宰相還跑來說關中發生了地震,問皇帝怎麼辦。

「怎麼辦?」李存勖把手中的戰報一摔,指著兩個宰相破口大罵,「你們身為宰相,執掌朝政,如今發生天災,你們居然問朕怎麼辦!還不快派官員去賑災!朕養你們都是白吃飯的嘛!」

兩個宰相被罵的狗血噴頭,兩人很是委屈,如今朝中一文錢都沒有,就算派官員去,又有什麼用?

可這事他們兩個又不敢說,國庫沒錢,身為宰相難辭其咎,說出來不過是多挨場罵罷了。

兩人只好轉身打算退下。

還沒等兩人走幾步,後面傳來李存勖疲憊的聲音,「可道呢?」

兩人忙回身,豆盧革躬身回稟,「馮學士正在老家丁憂。」

「朕記得他已經丁憂期滿了吧?」

「馮學士還……」豆盧革剛要說還未滿,突然抬頭瞥見李存勖冒火的雙眼,頓時一驚,忙改口,「陛下記得是,馮學士已丁憂期滿,是臣一時疏忽,臣這就讓吏部召馮學士回來,只是不知馮學士起複后的安排……」

「復馮道翰林承旨、中書舍人,」李存勖閉上眼睛,「兼戶部侍郎!」

豆盧革一驚,忙應聲:「是,臣領命。」

兩個宰相匆匆退下。

李存勖看著空蕩蕩的大殿,無力的坐下,突然苦笑。

張承業、馮道在時,他征戰數載,何曾為軍餉憂心過一日,而如今,他卻……

國亂思良相,家貧思賢妻啊!

*

李嗣源既然決定起兵了,身為武將的他自然沒有文人那些婆婆媽媽的糾結,當即開始調兵遣將。

魏博的牙兵雖然兇狠,戰鬥力也強,可畢竟不是嫡系,一個弄不好就會被架空成了傀儡,成了第二個趙在禮,李嗣源統軍多年,當然不會犯這個錯誤,直接寫信送去成德,招李從珂帶自己的大軍來。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關鍵時候,還得是兒子靠得住。

果然,李從珂一接到李嗣源手書,想都沒想,直接帶著手下三千騎兵來了。

霍彥威也寫信給自己心腹淳于晏,急招自己治下鎮州五千步兵。淳于晏和霍彥威是莫逆之交,霍彥威在鎮州時,大小事務全是淳于晏說的算,淳于晏也絕對對的起霍彥威信任,哪怕霍彥威是造反,淳于晏也二話不說帶著霍彥威全部家當來了。

有了這三千鐵騎,五千步兵,李嗣源頓時底氣足了,帶著大軍進了城。

趙在禮一見李嗣源回來了,頓時大喜,立刻要擁戴李嗣源為新帝,李嗣源現在正忙著起兵,可沒功夫要這虛名頭,直接自己挂帥,把魏博的銀槍效節軍一整,和自己的大軍和成一軍,殺向元行欽大軍。

新仇加舊恨,分外眼紅,李嗣源沒費吹灰之力,直接把元行欽打得大敗。

李嗣源成功佔領魏博全境。

佔下魏博后,李嗣源、石敬瑭、霍彥威還有剛來的李從珂開始坐下來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

石敬瑭率先開口:「兵貴神速,如今咱們雖然佔下魏博,可陛下一旦派大軍圍剿,咱們必然危險,不如我先領三百起兵攻下汴州,汴州是洛陽的門戶,更是天下的要害,得之可得天下。」

霍彥威和李從珂聽的點頭,汴州乃天下要害,到時無論議和還是打仗,都是上上策。

李嗣源自然也無意義,對女婿石敬瑭說:「你帶先鋒先去,我隨後率大軍跟上。」

石敬瑭也不耽擱,當即率三百輕騎,連夜趕往汴州。

……

李存勖接到元行欽大敗的消息,立刻明白事情不好了,當即將京中剩下的兵馬,整成大軍,奔赴汴州。

汴州,洛陽門戶,汴州失,洛陽再無屏障,李嗣源、石敬瑭明白,李存勖征戰多年,同樣明白。

於是,此時,石敬瑭率輕騎從魏博南下汴州,李存勖率大軍從洛陽東去汴州,兩軍雖然從未商量,目標卻出奇的一致。

而此時的汴州刺史孔循,身為汴州的長官,得知兩路大軍朝自己趕到后,不但不驚慌,反而派衙役同時去汴州城西門和北門,大開城門,並告誡衙役,哪路大軍先進城,就把哪路大軍帶到刺史府來,他好獻城。

牆頭草的本質在孔循身上得到了神級展現!

可讓孔循萬萬沒想到是,他等來的第一個,不是石敬瑭,也不是皇帝,而是熟人——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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陞官!發財!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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