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一點都不想回來!
就在李嗣源在汴州玩的樂不思蜀時,馮道的八百里加急信終於到了。
信中,馮道曆數留京的大臣有多麼思念陛下,京城的百姓有多麼思念陛下,他有多麼思念陛下,總之一句話:
陛下,過年了,您該回京了。
李嗣源:(⊙o⊙)
不,他還沒玩夠呢!
怎麼能這麼匆匆就回去!
不就是過個年么,在哪過年不是過!
只是……這封信好像是馮先生親筆寫的……馮先生一般不會沒事特地寫信……是不是得回去……那個……如果說不回去……是不是不大好啊?
李嗣源撓撓頭,糾結的看著手中的信。
可是,他真的不想回去啊!
突然,李嗣源靈機一動,對了,只要找個充足的理由,是不是他就不用回去了?
李嗣源當即把安重誨和鄭珏叫進了行宮。
安重誨鄭珏來后,兩人剛落座,李嗣源就開口,「朕在汴州已經有些日子,祭天也完了,打算再去巡幸一下鄴城,兩位使相覺得怎麼樣?」
安重誨和鄭珏不明所以,皇帝想要巡幸,他們跟著就是了,這難道還有疑問,兩人當即表示願意跟著前往。
李嗣源於是讓安重誨和鄭珏回去準備,安重誨和鄭珏也沒多想,帶著任務就回去了。
安重誨和鄭珏一走,李嗣源立刻寫了一封信送到京城:
馮先生,朕本來打算回京的,可安重誨和鄭珏勸朕去巡幸鄴城,朕不好食言,等朕巡幸完鄴城再回京,勿念!
……
京城,正翹首以盼皇帝回京的馮道接到李嗣源的信,當即眼前一黑。
不回京!還要再去巡幸鄴城!
鄴城比汴州還遠啊!
這要轉一圈,春天都不用回來了!
馮道在政事堂扶額,他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放出去的鴿子收不回的心,他家陛下,這是真的在外面玩野了。
他就不信,安重誨和鄭珏會無緣無故突然鼓動著皇帝往鄴城跑。
不得不說,馮道和李嗣源相識十多年,兩人又同在李存勖身側侍奉,馮道對李嗣源的了解,絕對比別人深得多,馮道又素來擅長察言觀色,可以說李嗣源撅撅屁股,馮道就知道他拉什麼屎!
這要是不涉及到天下安定,李嗣源愛怎麼玩就怎麼玩,馮道也懶得管他,可這次涉及到軍隊,馮道就不能由著李嗣源的性子。
皇帝是玩的高興,可京中的沒丈夫回家過年的軍屬,可已經是滿腹怨言了!
馮道決定得把李嗣源叫回來。
至於李嗣源不願意回來,無所謂,當年李存勖正打著仗跑出去打獵,他都能揪回來,更何況是現在的李嗣源。
對於如何逮皇帝回來,馮道絕對是經驗豐富。
馮道當即寫了一封信,給隨李嗣源一起出行的趙鳳。
趙鳳身為端明殿學士,這次在隨駕行列。
送出信后,馮道又從戶部撥出一筆款,給京中的隨駕家眷,同時拉上崔協,去各軍營中慰問,安撫軍心。
皇帝過年前肯定是趕不回來了,既然如此,那就必須把影響降到最小。
*
「宰相們來了!」城外軍營中,放哨的士卒突然大喊。
軍營里的將士和後面住的軍屬忙紛紛出來。
「見過馮相公,崔相公!」眾將士忙要下拜。
馮道一把扶住領頭的將士,笑著說:「各位將軍不必多禮,是陛下心繫在京的將士和家眷,才讓本相和崔相一起來探望各位。」
馮道一拍手,後面隨行的僕役立刻拉著幾車酒肉進來,馮道拱手,「陛下有旨,賜京中將士酒十車,肉十車,加賞軍餉一月,隨駕將士亦同例,由在京家眷代領。」
營中將士和出來的家眷頓時大喜,忙紛紛跪下高呼,「謝主隆恩,陛下萬歲萬萬歲!」
等眾人起身後,馮道對領頭的將士拱手,「陛下的賞賜本相已經帶到,剩下的,就有勞將軍發到各位將士手中了。」
領頭的將軍忙抱拳,「馮相放心,屬下一定將賞賜送到各位弟兄手中。」
馮道點點頭,又和領頭的將軍一起去後面的街巷親□□問了隨駕的家眷。
一直忙到天色都暗下來,馮道和崔協一身寒氣的從軍營中出來。
崔協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湊近馮道,低聲說:「可道,這樣就沒事了吧?」
馮道微微點頭,「軍中將士只是有些怨言,這樣安撫一下,應該能撐到陛下回來。」
「可是,」崔協有些猶豫,「咱們這次可沒經過陛下同意,就來撫軍,還打著陛下的旗號,這樣不大好吧,萬一陛下怪罪下來……」
「那難不成你要讓滿軍營的將士和家眷感激你我。」馮道斜眼。
崔協一噎,頓時苦了臉。
馮道拍拍崔協,「好了,我已經去信給陛下,這次先斬後奏的事我擔著,明天就過年了,要不這樣就來不及了,放心,反正替陛下花錢買了名聲,以陛下的性子,也不會說什麼,但咱們要什麼都不做,到時軍中將士真鬧出事來,你我身為留京宰相,絕對難辭其咎。」
崔協一想也是,這才放心下來,和馮道一起朝家走去。
至此,京城安穩過年。
*
汴州
趙鳳接到馮道的書信,頓時大驚,馮道給皇帝寫信自然要委婉,可給趙鳳,那就言辭犀利地直指問題。
馮道很明確的告訴趙鳳,因為隨軍的將士過年沒回家,京中的軍屬已有怨言,如果陛下再不回京,一旦軍中出現什麼不利謠言,到時軍心動蕩,軍中只怕會發生嘩變。
趙鳳剛接到馮道信時還覺得馮道有些危言聳聽,只是在外面呆幾個月,沒能回去過年,就嚴重到這樣?
不過既然是馮道說的,趙鳳還是前去隨行的軍營看了看。
結果這一看,趙鳳嚇得差點丟了半條命。
軍營中將士果然因為臨近過年不能回家都議論紛紛,滿腹牢騷。
不僅如此,因為李嗣源一直在汴京不走,軍中竟傳出皇帝有意遷都的傳言,這一下可讓眾將士慌了,眾將士幾年前跟著李存勖進京,才剛把家都遷到洛陽,這要一遷都,那他們豈不是都要搬家。
將士們平日都靠軍餉為生,算不上富裕,搬一次家得耗費大半家當,聽到這消息,怎麼能不慌。
趙鳳這下徹底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馮道不是說重了,而是說輕了,如今軍營已經是謠言亂起了。
趙鳳立刻趕到安重誨的住處,把京中謠言的事給安重誨說了,安重誨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趙鳳直接將昔日魏博牙兵因謠言造反的例子翻出來,安重誨這才驚覺事情嚴重,立刻和趙鳳一起去行宮,面見李嗣源。
李嗣源本來還不大情願,可趙鳳是誰,是將李存勖和劉皇后噴得都不敢吱聲的狠角色,趙鳳當即化身御史,將李嗣源噴了一頓。
安重誨又在旁邊幫著勸解。
李嗣源無奈,只能打消再去汴州的主意,決定回京。
天成三年正月,李嗣源終於下旨,起駕回京。
隨駕的將士這才放心下來,一場暗涌消弭於無形。
而委屈的李嗣源大概實在捨不得就這麼回去,又下了一道聖旨,封自己三兒子李從厚為宣武軍節度使,出鎮汴州。
李嗣源用實際行動表明,朕還會回來的!
眾大臣:……
天成三年二月
馮道率所有留京官員,在城外,終於接到了在外面玩了五個月皇帝。
馮道眼淚汪汪的看著皇帝,「陛下,臣在京中甚是思念陛下,日思夜盼,終於把陛下盼回來了!」
李嗣源也眼淚汪洋的看著馮道,「朕在外也甚是思念愛卿。」
但是,朕真的一點都不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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