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追你
杜笙後悔了,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回憶起了許多,比如前世年紀輕輕就死了,沒能將翡翠世家推上頂峰,再比如這一世,才剛開始就結束,太遺憾了。
所以他又不想死了,他拚命掙扎,努力想醒,極力控制身體,終於,他醒了過來,不知道是屋裡黑,還是怎麼回事,四周一片昏暗,也不知過了多久,視覺恢復,他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床頂,和大紅色的帘子。
視線從龍鳳吉祥的喜被上,落到綁了繃帶的腿上,額頭上似乎也有東西,伸手一摸,摸到潮濕的觸感和紗布。
「真是厲害了。」一道涼涼的聲音傳來,話里話外儘是諷刺,「我摸了一下自己相公的額頭,他居然跳樓了。」
江清清冷笑,「沒想到吧?三樓沒摔死你。」
杜笙眼睛從自己身上,挪到江清清身上,「你就是這麼追人的?」
???
江清清凝眉。
「威脅,利誘,強逼,然後冷嘲熱諷?」
江清清沉默下來,半響嘴角的冷笑越發明顯,「威脅?利誘?強逼?是誰告訴你的?」
杜笙不答。
「徐氏?還是你自欺欺人的借口?」她湊過來,「當初主動接近我,討好我,想讓我幫著還債,要房要鋪要銀子,然後拿著我的錢養小情人的人可是你啊。」
「賭最是害人,騙我說是父親賭錢,害的朱家家宅不寧,結果自己也參與,偷我的錢和首飾拿去賭的人還是你。」
「聘禮下了,酒席擺好,人請來了,臨到頭來居然跑去跳河也不肯成親,害我成為全京城的笑柄,毀我名節,敗我江家生意的人依舊是你。」
「你爹娘親自上門解釋,說小情人是她乾女兒,偷錢和首飾的是你爹,跳河是因為前段時間科考落榜,一時想不開,怎麼就成了我逼迫的?」
「貪錢的是你們朱家,怎麼又成了我利誘?」
「你膽子這麼大,背著我養小情人,賭錢,跳河都不想成親,我怎麼敢威脅你呢?」江清清捏起他的下巴,「說句實話,要不是我喜歡你,就你做的這些事,把你剁了喂狗都不為過。」
她又搖頭,「剁了太可惜了,其實只要切了孽根,讓你再也動不了其它想法,挑了手筋腳筋,再也不能賭便是。」
杜笙聽的面色發白,「我失憶了,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他並沒有得到朱笙的記憶,對朱笙做的事一概不知,但是江清清說的時候,他腦海里會出現短暫的記憶。
朱笙有個青梅竹馬,叫綉菊,就是杜笙在收拾行李時,那根簪子上的名字。
綉菊年輕,長得很漂亮,這個姑娘的家裡也很窮,有一天,父母決定把她嫁給一個又老又丑的有錢員外,姑娘不願意,跑來找朱笙。
朱笙說他會想辦法,他的辦法就是借江家的財力和勢力給那個員外施壓,成功把姑娘救了下來。
救完之後怎麼安頓?養在外面,錢自然是江清清給他的。
後來大概是員外懷恨在心,把這事告訴了江清清,臨近大喜之日,江清清沒聲張。
沒多久又出了事,朱家為什麼一定要逼他入贅?因為家裡有個無底洞賭鬼,這個賭鬼在朱笙失意的時候把他也拐上賭的不歸路上。
朱笙之所以會被江清清看上,是因為他在十二歲的時候考過秀才,十二歲的秀才很少見,一時轟動京城,再加上他出色的容貌,很快被人稱為神童。
人人都來奉承他,恭維他,捧著他,漸漸的他驕傲了,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大概也因此,他再也沒有考中過,連連失利讓他倍受打擊,加上被人嘲笑,嘲諷,看不起,開始自暴自棄,跟著朱爹墮落。
杜笙發現他似乎有抑鬱症,已經數次起過輕生的念頭,時常會站在河邊,或者屋頂上,希望自己死去,但是強大的求生欲又讓他不想死。
他就這樣一邊糾結,一邊繼續墮落,偷江清清的首飾和錢自然也是拿去賭的,他已經染上賭癮,無藥可救。
當初接近江清清就是為了還賭債,欠的太多,人家要把他和三個妹妹拉去賣掉,他賣給人家當男寵,三個妹妹賣去青樓。
他怎麼肯,千方百計,或哄或騙,終於把賭債還完,本打算戒掉好好跟江清清過日子,但是一聽說誰誰誰賭癮了,一倍翻十倍,便激動的想碰碰運氣,結果又輸,還搭上了江清清的東西。
最後一個更不用說,杜笙都知道,聘禮下了,帖子發出去,告訴全京城她要成親了,朱笙突然反悔,寧願跳河也不願意入贅,無異於打江家的臉。
江家是個大戶,家裡有人做生意,有人進了官場,江清清本人也是個女子,名聲對江家來說很重要,名節對一個女子來說更重要。
他這一跳把江家的名聲,江清清的名節全毀了。
但是杜笙知道他也許不是故意的,只是很多個念頭產生,突然就不想活了。
杜笙也是個求生欲很強的人,但是昨天他站在窗前,突然就想跳下去,也許不是他自己想死,畢竟前世也是經過各種磨難的人,不在乎那點言語,是朱笙抑鬱症的原因。
抑鬱症會產生很多負面情緒,本來沒有這個想法,但是因為抑鬱症,會把這些反覆琢磨,重複回憶,然後就想不開了。
很多人都覺得抑鬱症是精神病,只要樂觀一點就好,實際上這個病關乎到□□,必須吃藥控制,否則你就算再樂觀,也會控制不住自己。
也就是說朱笙可能不是自己想死,是抑鬱症讓他跳河的。
「一句失憶就能……」江清清突然頓住,「真的失憶了?」
「嗯。」杜笙回道。
「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有一點能記得。」杜笙覺得有必要跟她解釋一下,「我不是自己要跳河的,是得了病,控制不住。」
江清清蹙眉,「什麼病?」
說抑鬱症她肯定不懂,杜笙換了一種解釋,「就是一種會不斷懷疑自己,覺得自己不配活著世上,一直想著自殺的病。」
想了想,把以前乾的那些蠢事也推到這個病身上,「去賭錢也是因為這個病,想不開,只有賭錢才能舒坦一些。」
「是嗎?」江清清看穿了,「養小情人也是因為這個病?」
杜笙有些心虛,「我跟她什麼都沒有。」
養是養了,但是膽子小,不敢做什麼,怕姑娘的守宮砂不見,江清清殺了他。
江清清冷笑,「是沒來得及吧?」
朱笙那點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不過好在他還算理智,有賊心,沒賊膽。賭錢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對於朱笙來說賭的可能很大,對她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她江家負擔的起。
現在跳河的事也清楚了,其實剛跳的時候她也懷疑過,明明他乾的那些事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計較了,沒道理還尋死,原來是得了病啊。
「這個病怎麼治?」她問。
杜笙猶豫了一下道:「多一些理解和關愛就好。」
江清清挑眉,「這麼說你背著我養小情人,偷我的首飾和錢去賭,我還要理解你,關愛你?」
杜笙也覺得尷尬,「我以後不會再犯了。」
朱笙的青梅竹馬他不認識,也不會喜歡,朱笙的父母都把他賣了,難道還希望他感恩?
賭錢就是個無底洞,他不會賭,朱爹賭輸了再來找他要錢,他也不會給一個銅板。
說來賭石也是賭,它雖然是正經生意,而且有經驗可循,不過杜笙不認為江清清能接受,所以他不會告訴江清清賭石的事。
「最好不過了。」江清清面色好了一些,「也別再想著自尋短見,逃跑也不行。」
杜笙點頭,「我保證不會自尋短見,也不會逃跑,你也要保證管好你的人,不許在我的碗里下藥。」
江清清答應了,「好。」
許是交了底,倆人之間的關係莫名緩和了一些。
「還有什麼要求一起提吧。」江清清看著他,「除了錢,其它能滿足你的盡量滿足你。」
有了錢,他還是會去賭,必須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杜笙想了想,「我想改名。」
朱家怎麼說都把原主養這麼大,江家的聘禮和房子鋪子就當是他還的債吧,從此不欠朱家,所以想改名,改回他本來的名字。
「朱改成杜,杜笙。」杜笙目光堅定。
江清清沒問他為什麼,點頭道,「還有呢?」
「還有……」杜笙把心裡的疑惑說出來,「我做了那麼多錯事,你為什麼……」
「還留著你是嗎?」江清清替他回答,「因為你旺妻。」
???
杜笙不解。
「剛被我爹帶回江家,我們江家便做成了一筆大買賣。」
「在我江家住的這些日子,我們江家的生意節節高升。」
「剛起了跟你退親的想法,生意立馬萎靡不振,剛打消念頭,又神奇的好了。」江清清直視他,「你說我敢跟你退嗎?」
杜笙無語。
「你就是我們江家的福星,什麼都不需要做,老老實實當好你的姑爺就是。」
總覺得沒這麼簡單,不過杜笙還是乖巧應著,「嗯。」
「明天就是三朝回門,準備準備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江清清坐直身子,離床遠了些。
三朝回門杜笙知道,是新娘第三天回娘家,入贅反著來,變成了他回門。
「一定要回去嗎?」他不想再跟那個家有半點關聯。
「走個過場而已,不能讓人覺得我們江家刻薄了你。」江清清站起來,「昏迷了兩天,也該餓了,桌上有吃食,自己拿,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很忙,忙著生意上的事,轉身就想走,半響又退了回來,「對了,你喜歡什麼?」
賺錢的同時也不能忘了稍微照顧一下福星的情緒。
???
杜笙皺眉。
江清清嘆息,「既然失憶了,以前的事就忘了吧,換種方式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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