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瞎

秦可卿病了,這不是秘密。

妙玉得知之後，她也幫不上忙。秦可卿的病，主要是心病，寧國府內那麼亂,難啊。加上秦可卿又那麼貌美,便是離了寧國府,和離再嫁,那也不容易。

寧國府的那點子事情,外頭有不少人知道。不過就是沒有當著人的面說出來，秦可卿的名聲到底是壞了。

「姑娘，寧國府來了帖子。」素雲從屋外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帖子,「說是請您過去給他們的少夫人瞧瞧。」

這求人的,竟然只是讓下人來,當主子的一個都沒有來。

素雲便覺得他們這麼做也是不妥的，家裡的人又不是走不開，又都在京城，過來一會兒就回去，也不耽誤什麼。這讓下人來，算什麼呢。

這些話，素雲沒有說出來，自己都清楚的事情,主子更是清楚。

「他們家的管事還在外頭等著,等您回話呢。」素雲道。

「心病還須心藥醫。」妙玉放下手裡的書，「我過去了,也無用。」

「奴婢就這麼給他回話？」素雲問,還站在那裡等著,她瞧著姑娘的表情，該是有其他話的。

「不必。」妙玉起身，想了一會兒，「跟他說，我明日再過去看看。」

秦可卿到底是一個無辜的女子，妙玉不可能因為寧國府沒有主子過來請她就不高興。

對於秦可卿這種情況，妙玉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在這個封建時代，秦可卿這樣的，就算出了寧國府，也不好過日子。要說再嫁，有的人害怕被寧國府報復，有的人則覺得秦可卿髒了。

至於秦可卿的身世，不管她是不是廢太子的女兒，皇家都不可能明面認秦可卿。當今皇帝不可能沒有去調查廢太子的事情，外室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一個女兒，對皇位沒有影響，廢太子若是知道，就該早早說出來，興許還能讓女兒有個好前程。被圈禁的廢太子沒有說，其他人也沒有說，那麼皇家的人又怎麼可能多去管這個孩子呢。

別說孩子沒有在皇室，在外頭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秦可卿是秦家人在育嬰堂抱回去的，不是親生的，秦可卿的養父官職又低。這樣的養父娘家很難靠得住，不是說親家人對秦可卿不好，而是官職低，在秦可卿出嫁之後，就很難為她做主。

「不差這一天。」妙玉看向屋裡的綠色盆摘，綠色……算了，她原本想送一盆盆栽給秦可卿的，想想還是不了。

別人都知道她妙玉算卦准，秦可卿現在這副模樣，指不定看了這些東西想的就多了。綠色植物，指不定人家就想到了綠帽子，到底不好。

秦可卿本就是憂思過多，內心悶著，鬱結。這是旁人很難寬慰開來的，特別是在這個古代，很多事情都是藏在心中，而不是說出來。

「只說明日就可。」妙玉強調，「不必說其他的。」

「是。」素雲應聲，隨即就去跟寧國府的管事說。

妙玉站在綠色盆栽面前，扯了一片葉子。她明天過去，也無法多勸說秦可卿什麼，難道說讓對方離開寧國府？還是是讓秦可卿跟那些人同歸於盡？

不可能的，秦可卿從小就生長在秦家，必定要考慮秦家，免得娘家被帶累了名聲。還有其他的因素，這是妙玉不能想到的。

寧國府，尤氏沒有去管那麼多，她知道一些事情，她夫君就是個好色之徒。可尤氏娘家早就落魄了，撐不住，她也管不了賈珍，便只能任由賈珍了。

後院多少丫鬟跟賈珍有牽扯的，賈珍沒少罵賈蓉，對親生兒子都那樣了，又怎麼可能顧忌兒媳婦的身份。賈珍若想，就去動。

「吃食，可是送過去了？」尤氏問。

「都送過去了。」丫鬟回話。

「這就好。」尤氏點頭，「她若要吃什麼，就讓廚房給她做。」

尤氏和秦可卿之間不像是尋常的婆媳，表面功夫做一做便可了，再多的也是沒有，尤氏瞧見秦可卿那張漂亮的臉蛋，再想到賈珍，心裡就不舒坦。

哪怕尤氏知道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可秦可卿和賈珍是兒媳婦和公公的關係。尤氏見著秦可卿，難免就想這些。

「她的簪子可是尋到了？」尤氏問。

「尋到了吧。」丫鬟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聽人說少奶奶的簪子不見了，還有人在那邊找。

「一支簪子罷了，倒也不是多要緊的事情。」尤氏道，若是家裡有小孩子，還能說小孩子亂拿，還好說。偏偏家裡又沒有小孩子，若說奴僕拿了去的話，那就要搜，家裡哪裡能搜呢，「等她身體好些，再出門買，補回來就是。」

一支簪子，多少人知道丟了的。

尤氏只希望別在賈珍那兒見著，平日里沒有留下東西，那還好。

「先休息吧。」尤氏打了一個哈欠，還是先睡著，別去管秦可卿那邊的事情。

在這寧國府，就該裝聾作啞，當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尤氏自是沒有讓丫鬟去秦可卿面前說簪子的事情，也就是在屋裡說幾句。

秦可卿那邊因著簪子的事情，更加煩心，她怕簪子被人拿了出去，怕有人在外面亂說話，怕被那些奴僕瞧見喬了。她也怕東西在賈珍那邊，心裡越發苦。

賈蓉沒有多來瞧秦可卿，只說讓她好生養著。

秦可卿有時候也想賈蓉是個無用的，做不了什麼。

王熙鳳從林黛玉那邊要的藥丸子倒是給了秦可卿，秦可卿說身體好了許多，可她心情沒好。臉色紅潤沒兩天，又憔悴下去。

這人啊，要是自己沒有了生的慾望，再好的藥物都沒什麼用。像秦可卿這種吃的少的，心情不好吃不下去，也是變相的絕食。

常家那邊已經找了媒人去昭陽長公主府說親，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讓女方來。常家人還是知道這一點的，說親還有講究，開始先拒絕，拒絕個兩次，再同意，以示對女子的愛惜。

這種拒絕，跟那種真正拒絕親事不一樣，媒人一聽自是聽得明白。女方家也會讓媒人懂得，免得媒人當真以為他們拒絕了。

楚苒得知常家人讓媒人來提親了，自是很高興。

「母親。」楚苒雖然羞澀，急切，卻也沒有讓母親一下子就同意，母親有主意，按照規矩走就好。

「該多給你添些嫁妝才好。」昭陽長公主道，「常家在姑蘇一帶也算是大家族，只是家族人多，這一分，也就沒有那麼多東西。東西不多，日子過得還算好的。』

昭陽長公主早就讓人調查常家的情況，就是要跟女兒多說一下，讓女兒明白常家的情況，免得到時候什麼都不清楚。不光光是成婚後聽男人說，自己也得有主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現在該是對你沒有多深的感情。」昭陽長公主道，「好在他現在也沒通房，書房裡也沒有磨墨的丫鬟，許是因為上一輩的事情，讓他多有注意。」

親妹妹被那麼折騰過，常博誠必定多有注意。這樣的人算是不錯，還能自我注意。

「他平日里也有去看看妙玉，次數不算多，但也不少。」昭陽長公主道，「沒貼補妹妹什麼東西，一些吃食，再做點瑣碎的事情。兄妹之間，互幫互助些才好，寧和又不是一個只懂得從兄長那裡拿東西的人，指不定她給家裡的東西更多。」

「女兒懂得的。」楚苒點頭，「女兒才不去說小姑子如何不好，又拿了家裡多少東西。女兒又不是那等沒有腦子的東西，聽說常家人以前被寧和救過的，他們才對她這麼好。就是老太太……」

楚苒真不想去說常家的老太太，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讓一家子把什麼好處都佔了去。常家出了常老太太這樣的人，還有其他一些糟心事情，這都很正常。

「好在您是女兒的親娘啊。」楚苒靠著昭陽長公主，「有您在，誰敢欺負女兒啊。」

楚苒還真就是這麼想的，自己是長公主的女兒，那常老夫人必定不敢多為難自己。自己也不可能跟著老太太去為難寧和，楚苒和常博誠之間的事情沒有受秦可卿的事情影響，本身就沒有多大關係的。這些人也沒有去看秦可卿，一來秦可卿是晚輩，二來本身沒有什麼接觸，自是不可能冒然去看秦可卿。

那一天一早，外面就下著大雨。

「姑娘，可還要去？」素雲看著外面的大雨，只覺得今天不是一個好天氣，不適合出門。

「去。」妙玉道，既然已經說今天了，那便是今天。

不管天上的雨下得多大，只要不是雷電多，那就無妨。

京城的道路又不是那等子泥土路，也沒有那麼泥濘，倒也還好走。

外面的雨聲大一些，人在屋裡頭說話，站在屋外的人就不一定能聽得清楚。

並非妙玉特意選擇這樣的天氣去，她昨兒又沒有算今天是什麼樣的天氣，就是想著延遲一天。

有時候便是如此，延遲一天，就可能有其他事情發生，周圍的環境也不同。

「把準備好的東西帶車上去。」妙玉道，「早去早回。」

「是的，姑娘。」素雲應聲，「奴婢這就去看看。」

妙玉站在門前看著雨簾，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若是等了，等久了，也不一定停，妙玉不喜歡去算雨什麼時候停。

做什麼事情，都想著算一算，那真無趣。

過了一會兒，素雲便撐著大傘護著妙玉上馬車，朝著寧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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