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母長女

「喪母長女不可娶。」妙玉站在葡萄架下,直接說了這話，沒有必要拐彎抹角的，那反而讓林黛玉多思，「林大人為了你,必定會續弦。你是個女子,便是你繼母後面真生了兒子,也少不了你的嫁妝,你繼母為了名聲必定也不敢對你不好。但凡是個明白人,都該知道如何做，必定少不你的好。」

「真的？」林黛玉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會為了去續弦，她之前在榮國府只聽說續弦的不好,還有人說若是林大人續弦了,那麼她這個女兒也就不可能過得多好。

不是親生的女兒,又怎麼可能好呢。

林黛玉聽到一些話,也憂心。

「便是你是男子，你也是嫡子，這麼大的年歲了，也不該對你不好。」妙玉道，「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奪不去的。為人子女，也管不了這些事情。父母為子女計之遠，卻又不好都與你說的。」

林黛玉看向妙玉,心下明白了不少,「縣主這些年過得可好？」

她想到妙玉之前待在尼姑庵里，對方必定是經歷很多,才明白這些事情。

林黛玉想著妙玉這般通透,那也是受過苦的。若是自己,興許躲著哭吧，她做不了那些事情。就好比她去到榮國府之後，沒少躲著人哭的，不好與人說，就自己在那邊傷心。

別說身邊有丫鬟，當主子的心理脆弱，又怎麼好讓丫鬟看了笑話呢。

林黛玉只覺得以前懂得太少了，每次跟妙玉一處，都能得知不少。

「等林大人請的教養嬤嬤去了，你就知道了。」妙玉也不可能跟林黛玉說那麼多話，教養嬤嬤會教導林黛玉，「估計那嬤嬤就此就待在你這邊了，這未嘗不好。」

林如海現在就林黛玉這麼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女兒身邊有人提點。那些丫鬟婆子不中用，宮裡的教養嬤嬤若是個好的，那就想法讓那個嬤嬤留在林黛玉的身邊。林黛玉以後再為那個嬤嬤養老便是，這也是一種好法子。

「如此也好，我懂得的確實少了。」林黛玉以前在榮國府還真沒有學習這些事情，學的也多是琴棋書畫之類的，「父親回來了，我也安心不少，他好啊。」

林黛玉知道自己的父親好，要她多去說父親的好，也不大好意思開口。

「你知道便可，切不要因為旁人說了些話，就誤解你父親。」妙玉不認為紫鵑會瞎說話，可不代表別人就不會。

有的人自以為是為了別人好，實則根本就沒有考慮周全，反而害了別人。這種行為，說也無用，就得看個人分辨了。關鍵是因為人家說的真誠，這也就導致聽的人真覺得對方為自己好就覺得對方說的是對的，說那些話的人初心是好，可架不住旁人也有私心，還有就是說的人也不懂得好壞。

榮國府不需要讓紫鵑等人多說什麼，林黛玉去榮國府的時候，多跟她說幾句，指不定就讓林黛玉跟著去做。

妙玉想自己能想到這一點，林如海就更能想到這一點了。林如海回到京城，不可能不疑心榮國府的規矩，他不阻止林黛玉跟榮國府的來往，但是絕對不容許林黛玉被人帶歪。

「是，是如此。」林黛玉首先想到了榮國府，她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了，怎麼就想到了外祖母家呢。

林黛玉回林家的時候，帶了不少瓜果回去，這是林黛玉親自去採摘的。妙玉就讓林黛玉都帶回去，對方家裡好歹有兩個主子，能多吃些。哦，至於那些妾室，當然不可能去分了。

哪裡有把別人家裡的東西隨隨便便分給妾室的，一般人，也不可能想著對方家裡有妾室，要給對方家裡妾室送東西的。

林黛玉才走，司徒旭就翻牆過來了。司徒旭原本就想找妙玉了，偏偏得知林黛玉到了算了府，那他自是不方便過來，就只能等著林黛玉走過，他才過來。

「你種這些東西，儘是送人。」司徒旭發現妙玉已經送了不少人瓜果，太后、常家人，還有林黛玉，這算起來就不少人了。司徒旭也有得到，他沒有因為自己不是獨一份就不高興，就是感慨一下。

「吃不完，浪費可惜。」妙玉道。

在這個社會等級森嚴的年代，妙玉偶爾賞賜奴僕，卻也不可能把這些東西都給奴僕吃。不是她沒有把奴僕當人，而是對他們過分好，不見得就是真的好。

「按照你的想法做即可。」司徒旭沒有說少種些，妙玉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種東西，種多少，那都是妙玉的自由。何況，妙玉是當主子的，不必一直照顧那些瓜果，相對而言，也就沒有那麼疲勞，「過兩日，可要一起出去遊玩？」

「去哪裡？」妙玉詢問，倒也沒有拒絕。

「隨心走。」這就是司徒旭的回答。

林黛玉回到林家之後，林如海沒有問林黛玉和妙玉說了什麼，這是小姑娘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大男人哪裡好去問那麼多。林如海就是用心給林黛玉最好的，宮裡的教養嬤嬤也來了。

那個教養嬤嬤姓謝，謝嬤嬤年紀大了，原本也想出宮養老的。那麼她出宮做什麼，這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的問題，去那些權貴家，也得看是什麼權貴，別把日子過得更糟心才是。

皇后找了謝嬤嬤，也是知道謝嬤嬤是個不錯的人，也想到林如海家裡的情況。若是讓宮裡的嬤嬤去教導林黛玉，怕不是教導一個月半年的，時間得長，指不定就留在林家了。

就算林如海續娶，林如海必定也要給林黛玉留能穩得住的人，而林家現在就是缺少這樣的婆子。

皇帝跟皇后說林家要教養嬤嬤的時候，皇后就考慮到了這一點。

這不，皇后選的謝嬤嬤已經到了林家。

林黛玉才見到謝嬤嬤，自然不可能說那麼多話，就是先慢慢熟悉。謝嬤嬤瞧見林黛玉柔弱的模樣，心知這樣的林黛玉不大適合做嫡長子媳婦，適合那些沒有重任的嫡次子。

哪怕林黛玉是林如海的獨女，要是林黛玉自己撐不住，旁人也無法管那麼多。

謝嬤嬤要做的就是教導好林黛玉，不僅僅是教導，在林黛玉去榮國府的時候，謝嬤嬤也跟著她。在家裡，在外頭，謝嬤嬤都得教導提醒林黛玉，這才能多幫襯到林黛玉。

「你們是姑娘身邊的丫鬟，也該跟著學一些規矩。」謝嬤嬤對著紫鵑、雪雁等人道，她瞧著這些丫鬟還是有些過於鬆散，還是得注意一些。

謝嬤嬤可不管這些人原本是榮國府的，還是哪個府的。既然她們現在伺候林黛玉，那就得有伺候人的模樣。丫鬟就是丫鬟，別打自己當千金小姐。

家中沒有主母，林如海就是讓謝嬤嬤多管著這些人。謝嬤嬤說了那些丫鬟之後，又去見了林黛玉。

「姑娘。」謝嬤嬤懂得有的事情宜早不宜遲，特別是她管教那些丫鬟，也怕林黛玉不高興。她便想試試林黛玉的態度，看看這位姑娘是如何心性，以後也好說話，「如今，這府里沒有主母，若是出去參加賞花宴，是姑娘自己去嗎？」

「應該是。」林黛玉只覺得眼前的謝嬤嬤很有氣勢。

「有的是當家主母宴請的，請的也是那些夫人，那些夫人再待著姑娘們去的。」謝嬤嬤道，「姑娘又如何？」

「便不去吧。」林黛玉道，「沒有帖子，自是不能去。」

林黛玉不傻，聽出了謝嬤嬤的意思，那就是人家不大可能單獨再邀請她，除非是那些姑娘們邀請她。

「不錯。」謝嬤嬤點頭，「姑娘可知嫡庶之分？」

「……」林黛玉抿唇，想到了榮國府的那些姑娘。她在榮國府的時候，倒是沒有感覺到那些姐妹的嫡庶，她都跟她們一塊兒玩。頂多就是賈寶玉和賈環不一樣，賈環的地位比賈寶玉差多了。

「妻妾之分呢？」謝嬤嬤又問。

「懂得一些。」林黛玉道。

「一般情況下，妾，不得扶正。」謝嬤嬤道，這也是提醒林黛玉，林如海不可能把家中的妾室扶正，「妾不是當家主母，喪母長女，不算家中妾室。」

林黛玉心驚，她在妙玉那邊就聽到『喪母長女』，現在又聽到謝嬤嬤這麼說。

「大人也是因為這點，才請人來的。」謝嬤嬤道，「即便有奴婢在，那也是無主母的。」

教養嬤嬤不教養嬤嬤的，人家還是認為黛玉是喪母長女。謝嬤嬤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下去，這事情還是得林黛玉自己去想，她給林黛玉說說，也就是希望對方做好心理準備。

別看林如海現在沒有續弦，不代表就不續弦。像林如海這樣的年紀，不見得就是為他自己續弦，多半是為了女兒。這樣的年紀去續弦，娶花一樣的姑娘……有的姑娘就不願意是被逼的，有的就算願意，出身也差些。

謝嬤嬤認為就沒有必要跟林黛玉說這樣的事情了，老牛吃嫩草這種事情，小姑娘聽了未必就歡喜。林如海續弦，自是不可能去找那些和離過的人，和離過的要是沒有孩子還好，若是有孩子，人家不見得就對黛玉好。

何況，以林如海的身份，多的是人家想把姑娘塞給他的。

「姑娘且先休息休息，明日再學。」謝嬤嬤現在就是先看看林黛玉的情況，也看看林府的情況。這教導人，不能只看人，還得看對方所處的環境。

榮國府，賈老夫人得知皇後派了謝嬤嬤去林家，不禁想自己之前怎麼沒有跟賈元春說一聲呢。若是賈元春安排的嬤嬤，或許會好很多，說話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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