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

龍禾帶著謝小意一路東行。

龍族天生馭風雲,就在幾息之間，藥王谷就被遠遠地甩在身後，又過了幾息,就來到了一片蔚藍海域之上。

這是東極海。

龍族佔據著修真界九成的水域,這片東極海,就是龍禾的領地。

龍禾沒有立即要了謝小意的性命。

在他看來，以謝小意的修為，怕是連傷了龍二都做不到,更不用說將龍二毀屍滅跡了。他抓謝小意來此，不過是用來當魚餌，看看能不能釣出真正的殺人哦不，殺龍兇手。

若是釣不出來,再將謝小意殺了也不遲。

反正在龍禾眼中，殺死謝小意,與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量他也逃不出東極海。

抱著這樣的想法,龍禾順手就將謝小意扔到了一座小島上,又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禁制,就瀟洒轉身離去。

-

我走霉運一直可以的。

謝小意睜開了眼睛,看見得就是一片毫無雜質的天空，鼻尖上縈繞著的是帶著腥味的海風。

顯然，他已經不在藥王谷附近了。

謝小意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小島不過方寸之地，一片荒蕪，毫無人煙。

海浪拍打著沙灘，寄居蟹慢悠悠地爬過，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迹。

嘩啦——

這天氣說變就變,原本還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

謝小意被雨珠糊了一臉,伸手一摸，這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怎麼面具又缺了一角？

現在荒郊野外的，沒有鏡子可以照，他摸索了一下，發現面具只剩下上半部分，勉強遮住了鼻尖以上的部分。

謝小意：「……」

他分不清到底是太倒霉了所以面具才碎了，還是面具碎了導致他變得更倒霉了。

按照這樣的速度，怕是還沒到百年，面具就要碎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等到有空了一定要去找天機閣閣主問一下該怎麼辦……

謝小意想到這裡，抬眸看著一望無垠的湖面，陷入了沉默。

好像現在能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都是個問題。

謝小意嘗試著御空飛出這片海域。可是不知道龍禾把他扔在哪裡了，海面望不到盡頭，根本沒辦法靠人力橫越。

把靈氣都耗盡了以後，謝小意又只能乖乖回到那個小島。

這時雨已經停了。

奔波了一圈的謝小意坐在了沙灘上，雙手撐著下巴，思考的時候習慣性地咬住了下嘴唇。

御空飛不過這片海域。

造船？不用考慮了，海中多是凶獸，就算是大宗大派，都需要給龍族交過路費才能通行。不被龍族庇佑的船隻，下水只有一個後果，那就是淪為海獸口中之食。

龍禾就是認定了他逃不出去，這才隨手把他放在這裡。

謝小意：好氣，但是沒有任何辦法。

越到這種困境，謝小意的思緒就更加活躍。

我好像找到了一個破解死劫的方法了。

只要在死劫來之前就暴斃了的話，死劫就奈何不了我了！

想到這裡謝小意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突然想起了龍禾之前說的話。

他說龍二消失了，謝小意是最後一個見到龍二的人。龍二在世間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去，所以他抓來謝小意，想要知道到底是誰殺了龍二。

凌霄君。

也只有凌霄君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而龍禾把他抓到此地，為的就是讓凌霄君上鉤，為龍二報仇。

那麼，凌霄君會來嗎？

不知怎麼的，謝小意竟然產生了一個篤定的念頭。

凌霄君一定會來的。

潮落潮起，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沙灘。

一道陰影在海面下遊盪而過，它身形龐大，過了許久都還沒見到整個身軀。

謝小意還在想如何破局逃脫，沒有察覺到危險。

陰影由遠至近。

等謝小意發現的時候，它已經靠近了海岸。

謝小意沒有輕舉妄動，暗自抽出了神霞劍，緊緊地注視著海面。

不知是不是錯覺，波濤好像更洶湧了。

嘩啦。

嘩啦——

突然，海面上掀起了數丈高的海浪，從中伸出了一個熟悉的……龍頭？

龍頭瓮聲瓮氣地問：「就是你殺了龍二嗎？」

謝小意：「……」

來報仇的？

沒得到回答，龍頭還以為是默認了。它不見傷心，反倒是暢快地笑了起來：「哈哈……龍二也有今天，本王還要謝謝你！」

謝小意：謝謝就不必了，噴水離我遠點就行。

他默默地拉開了距離。

龍頭興奮地在空中飛了一圈，又猛地湊了過去：「本王想到了，既然你能殺了龍二，能不能……再殺一條龍？」

謝小意漠然道：「你嗎？」

那條龍被嚇得縮回了海中，等了一會兒，見謝小意只是說說而已，這才又重新探出了頭。

「不不不。」那條龍瀟洒地甩了甩頭，「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龍三。」

這取名水平實在堪憂。

謝小意問，「你是不是還有哥哥叫龍一？」

龍三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謝小意：「……」該不會有人不知道吧？

龍三那雙燈籠大小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佩服的神色：「你果然有點本事！」

謝小意微妙得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太像是夸人的話。

龍三語不驚死人不休：「我想讓你殺的龍，就是龍一！龍二已經死了，再殺了龍一，我就是我爹唯一的孩子，能繼承我爹全部的財產！」

謝小意覺得自己手中的劇本變成了宅鬥文。

修真-世界搞宅斗，真有你的！

他無力吐槽，憋了半天，問：「那你幹嘛不直接把你爹殺了？」

龍三的眼睛更亮了：「你行嗎？」

謝小意：「……」好、好好孝哦。這就是龍族大孝子嗎？

龍三搖頭晃腦：「如果你能殺了我爹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謝小意虛弱地說：「不、我不行……」

龍禾看起來也挺正常的，咋生出來的兒子全都智商偏低？

尤其是這個。

他覺得，這條龍取錯名字了，應該叫龍二才對，這也實在是太二了！

龍三頗為遺憾：「那算了，你就殺了龍一吧。」

謝小意表示，殺龍一他也不太行。但他轉念一想，見這條小龍呆呆傻傻的，說不定能讓它馱著他離開這片海域。

於是他假裝沉思：「讓我想想……」

龍三用尾巴用力拍了一下海面，驚起百丈水花：「別想了，等事成之後，我把龍一的寶藏分你一半！」

「寶藏不寶藏的倒是不重要……」謝小意頓了頓，「問題是，我不知道龍一在哪裡。」

龍三想了想：「前段時間龍一離開東極海遊歷了，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我帶你去。」

眼看著龍三就要騰空而起，謝小意趕緊叫住了他：「要不，你帶我一下？」

龍三的眼中出現了明晃晃的懷疑：「嗯？」

謝小意一本正經地說：「御空需要耗費太多靈氣，我與龍一有一場大戰，需要保存靈力。」

先把這獃頭龍騙來當坐騎再說！

什麼龍一，等離開了這片海域我就跑路！

龍三難得的聰明了一下，狐疑道：「你該不會在騙我吧？」

謝小意作出一副受到羞辱的模樣：「我是劍修！你竟然敢懷疑一名正直的劍修？」

龍三不好意思地說：「沒、沒有……」

謝小意加把勁：「凌霄君知道不？」

龍三點頭。

一般修士，就算是沒見過凌霄君，也曾經聽到過他的傳說。

謝小意一臉肅穆：「我拿凌霄君起誓，絕對不會騙你。」

龍三信了，它低垂下了龍頭，小聲道歉：「對不起。你、你上來吧，我帶你去。」它把尾巴伸了出來，形成了一個由下到上的階梯。

謝小意心中默念：騙弱智不犯法。

然後穩穩地站上了龍三的脊背。

龍三還關心地問了一句：「站穩了嗎？」

謝小意：「站穩了！」

於是龍三發出一聲龍嘯，鑽入了層層雲霧中，帶著謝小意離開了這個困住他的小小島嶼。

只是謝小意不知道的是，他剛剛離去沒多久，東極海邊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

衛凌霄立於海邊，海風吹起他的衣擺。獵獵作響。

遠遠看去，衣著打扮還是書生模樣，但走進了瞧，就能發現眉眼間縈繞著的再也不是書卷秀氣，而是凌厲的劍意。

他站在那裡，未見有任何動作，整個東極海就沸騰了起來。一陣陣的海浪擴散開，發出轟隆之響。

無盡深海中，盤踞於此的海怪都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威懾力壓了下來，發出了哀鳴之聲。

它們在戰慄，它們在畏懼。

衛凌霄垂下了眼皮，冷漠道：「出來。」

出來——

不管是多麼深的海域，不管是沉睡了多久的海獸，都聽到了這一聲。

一個人族修士，明目張胆地來到東極海施壓打臉，這是何等地丟人！

可，沒有一隻海獸敢出來阻攔，它們能做的，只有蜷縮在自己的領地里，等待著凌霄君離去。

這就是凌霄君。

「哈哈……凌霄君，上次一別，許久不見啊！」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龍禾化作了龍形，一步一步從深海中走來。

這一步就是百里，瞬息間就到了衛凌霄的面前，他一改之前傲慢的神情，笑得和藹可親，「也不知道是什麼風把凌霄君吹來了！」

衛凌霄看都沒看他，只道：「那條小龍，我殺的。」

龍禾的表情一僵：「額？」

衛凌霄不帶任何感情地問：「你不是想報仇？」

龍禾深深地看了衛凌霄一眼，沒有說話。

那些深海中豎起耳朵偷聽的海獸都提起了心。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看來今天必有一戰，東極海說不定要易主了。

海面上。

氣氛漸漸僵硬了起來。

就在其他人以為下一刻就要打起來的時候，龍禾突然拍了拍手：「殺得好啊，凌霄君！」

「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不，孽畜，實在是可恨，仗著身為龍族就為非作歹，我平時忙於修鍊，都無力管轄，多謝凌霄君替我管教。」

海獸們：「……」

龍禾瘋狂拍彩虹屁：「還是凌霄君為公為正……」

衛凌霄打斷了他的話：「我的人，在哪裡？」

龍禾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哦，凌霄君說的是我請來的貴客吧？現在……現在正在海島上欣賞風景呢！我這就帶凌霄君過去。」

一邊說，他一邊暗自查看了一下謝小意身上留著的印記。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跳。

謝小意已經不在海島了，現在印記正在高速移動中，都定不了位置。

龍禾的臉色微微一變。

衛凌霄上前一步，無聲地給了壓力。

龍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等等，我再看看……」

衛凌霄：「好。」

可不管龍禾如何催動印記，都沒辦法鎖定謝小意所在的位置。他心頭一涼。

該不會被海獸叼走了吧？

龍禾都不敢去看衛凌霄，豆大的汗珠接連著滾了出來。就在他快要心臟病發作的時候，一直在高速移動的謝小意終於停了下來。

「呼——」龍禾呼了一口氣，沖著衛凌霄乾笑，「凌霄君，您的人有些活潑好動，早就獨自離開了海島，現在正在……」

他報出了一個地點。

衛凌霄點頭，好脾氣地說：「多謝。」

他轉身離開。

龍禾見凌霄君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放鬆了下來。

小輩可能只聽說過凌霄君的傳聞，沒有真正直面過凌霄君。以龍禾這個年紀，可是真正經歷過凌霄君巔峰的那段時間。

那可是……不管什麼天才，都會在那一劍面前黯然失色。

螢火哪敢與皓月並肩？

若早知道抓來的那人與凌霄君有關，再給龍禾十個膽也不敢碰他一絲頭髮。

還好，沒來得及做出更加過激的事情。

龍禾慶幸，正要回到深海中，剛轉過身，就聽見冷漠的一聲：

「斬你一丈龍筋，以儆效尤。」

嘩——

天上突地下起了一陣龍血雨。金燦燦的龍血撒了下來，染紅了一片海域。

緊接著，傳來一聲痛苦的龍嘯，一條百丈長的五爪金龍跌落海中，脊背血淋淋的，深可見骨。

-

「慢點！」

「慢點——」

狂風中，謝小意抓住了龍三身上的鱗片，大聲地喊道。

車速太快，他有點頂不住了！

奈何風太大了，聲音根本沒傳到龍三的耳朵中，就在謝小意臉快要被吹麻的時候，它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龍三用爪子指了指前面的山頭，「我哥就住在這裡。」

謝小意一看。

前方黑氣衝天，隱約間聽見凄厲的哭嚎聲，稍稍靠近，就讓人毛骨悚然。

此地絕非善地。

謝小意問：「龍一……你哥為什麼會在這裡？」

一看這裡就是個反派聚集地。龍族就算是再自大桀驁，也是屬於正道這邊的，怎麼現在在這種地方。

龍三十分傻白甜：「不道啊。」從它的表情來看，滿滿都是天真與傻逼，「我爹確實教育過我哥，讓他不要交亂七八糟的朋友，你快點去把我哥殺了，免得讓他被別人帶壞了！」

謝小意忍不住想鼓掌。

好邏輯！

簡直就是完美。

龍三催促道：「快點！」

謝小意問：「你不過去啊？」

龍三理直氣壯地說：「我不過去，我爹從小教育我們，兄弟不可互相殘殺。」

謝小意：但是沒說不能教唆別人來動手是嗎？沒想到你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實際上還是個小機靈鬼。

龍三不去更好。

謝小意準備到了地就跑路，誰管你的宮斗劇本。

以免去晚了哥哥被帶壞了，龍三貼心地把謝小意送到山腳下。一雙眼睛殷勤地看著謝小意。

「快去啊！」

於是謝小意背負著小傻龍滿滿的期待，邁著沉重地腳步走上了山，在走到拐角處之前，他都能感受到小傻龍的目光。

他再次重申：騙傻子是不犯法的。

於是在離開小傻龍的視線之後，謝小意停了下來，張望了一下，要從另一個方向離開這座古怪的山。

這座山並不高，許是剛剛下過雨的緣故，泥土微微濕潤，散發著一股血腥味。

謝小意一腳踩下去，就留下了一個腳印。他走了沒多久，就找到了一條下山的路。

小路蜿蜒細長，兩側生長著顏色古怪的雜草。

謝小意一路走去，沒注意到身後冒出了一縷縷的灰色霧氣，將來時的路給遮掩住了。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謝小意看見小路的盡頭立著一塊界碑。他眯了眯眼睛，界碑上用血紅的字體寫著——萬魔窟。

謝小意：「……」

一不小心都到魔族的地盤上來了？

萬魔窟，一看就知道裡頭群魔亂舞。

謝小意心知他還不如一盤菜的，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想到這裡，他加快了腳步。

可不管怎麼走，他都沒有走出萬魔窟的地盤，腳下依舊是猩紅色的泥土。

等等……

上山的時候有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嗎？

謝小意停下了腳步，側頭一看，那塊界碑竟然還立在身旁！一人多高的石頭上，「萬魔窟」這三個字像是要沁出血來。

見了鬼了！

謝小意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塊界碑，可無論他怎麼走，界碑都如影隨形。

試了兩次后，他明白過來了，不是界碑陰魂不散，而是他一直在原地打轉！

得知了真相后，四周的迷魂陣就不管用了，灰霧散開，出現了萬魔窟真正的模樣。

現在正在走著的小路不是下山的，而是上山的。路兩側生長著的也並非是雜草，而是一隻只從泥土中伸出的骷髏手掌。

他現在已經在接近山頂的地方，可以看見不遠處的亭台樓閣，不見仙氣，反倒是遍布魔氣。

謝小意：……突然變成了恐怖片？

陰暗處傳來竊竊私語。

「生人。」

「血食。」

「好吃的。」

謝小意眉心的火光一閃，逼退了那些鬼魅生物。他的右手垂在身側，「鋥」得一聲，神霞劍出現於手中。

一道劍氣，劈開了混沌，出現了真正的道路。

謝小意邁步走了上去。

身後一座宮殿中，傳出了一道聲響：「來者是客，不如進來坐坐？」

謝小意：「不了，我家裡衣服還沒收，先走一步！」

他不欲與之糾纏，想要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那人卻不是這麼想的，怒斥一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萬魔窟是什麼地方？！」

話音落下，無數魔影從宮殿中躥了出來，形成了一隻只扭曲大手，從背後襲向了謝小意。

謝小意右手手腕一轉，挽了一個劍花，側身一劍劈砍而下。

魔影尖叫著潰散，化作了虛無。

「有點意思。」那人笑著說，「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本領。」

一聲令下，萬魔出窟。

各種奇形怪狀的妖魔沖了出來，齜牙咧嘴、歪脖子長舌頭，只有想不到，沒有長不出來的。

一個個面容猙獰，又丑又臭。

謝小意遲疑道：「……這是精神攻擊嗎？」長得也太丑了吧！

眾魔：「……」

它們更加憤怒，想要將謝小意撕成七零八落。

這些低等妖魔都是烏合之眾，謝小意一劍下去就能殺滅一片，一邊退一邊殺。只是它們質量不夠、數量來湊，一批批前仆後繼的，謝小意剛走到一半，就已經把靈氣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他有些力不能及。

在下一批妖魔送死一般衝上來的時候，謝小意一個疏忽，讓一隻小猴兒一般的妖魔躲過了劍氣。

那猴形妖魔不過拳頭大小，身形靈敏，但殺傷力不太足，一擊只打落了謝小意的面具。

叮。

謝小意的面具落在了地上。

說起來這用來擋死劫的白瓷面具也是命運多舛，現是裂開了一角，又被雷劈了一道，還被龍禾掰了一塊。

現在它摔在了地上，終於是壽終正寢，裂成了無數塊。

一陣陰風吹了過來，撩起了謝小意額前的髮絲。眉心赤紅紋路灼灼發光，猶如雲霞，更襯得眉眼如雲墨山水，精緻悠揚。

他微微垂下眼皮，睫毛纖長濃密，在下半眼瞼上落下一道陰影。

謝小意輕嘆一口氣，抬眸，眼角微微泛紅，看起來格外委屈。

真倒霉啊。

他想。

但是倒霉也沒有辦法，都是命數。

命數，躲不過、藏不了，那能怎麼辦呢？只能……逆天而行！

神霞劍像是與謝小意通了心意，劍身冒出了瑩瑩白光，更為鋒利。

謝小意攥緊了手指，望著那些妖魔，像是在無聲地說：來吧！

眾妖魔覺得面前之人不過強弩之弓，但又覺得他心中劍意可殺滅一切，這讓它們有些忌憚。

宮殿中人發號指令：「還不快上！」

眾妖魔這才動了起來。

只是還未靠近謝小意，另一處又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別動！自己人！」

謝小意：「？」

誰和你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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