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江折柳被他這兩句話挑釁出脾氣來了。

兩個人在這件事上非要一分高下、互不相讓,最後形式無法控制,從床榻間滾到地上去,比起交合來說,好像交戰這倆字更合適。

只不過江折柳在掉下去的時候,也是被小魔王抱著滾了一圈兒的,渾身上下都沒受傷,連灰都沒沾。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下子就因為這個瞬間不生氣了。

聞人夜的呼吸很急促,緊密地壓在他的脖頸間,尖牙貼著肌膚邊舔邊咬,有點輕微的刺痛。

江折柳伸出手,手指沒入到他的髮絲之間,把小魔王的腦殼提高一些,與他對視,低聲道:「屬狗的你?」

聞人夜謹慎地按照人族的十二生肖換算了一下,舔了舔咬紅的那塊肌膚,道:「屬龍。」

「嘶……」江折柳抱著他的腦袋,不明白對方對這種親親抱抱舔舔蹭蹭到底有什麼執著的愛好,怎麼就能這麼粘人。

屬龍,比他想得還要再小几歲,不過在大基數之下,這點歲數上的差別已經可以忽略了。

「那你還咬的這麼歡。」他這句話尾音放得挺輕的,讓小魔王咬了一下喉嚨,渾身都有點不對勁了。

聞人夜抬起頭,盯著他的臉龐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是不是我合道之後,就能保護你了。」

江折柳微微怔住。

一直以來,他其實隱約感覺到聞人夜對這件事的執著,那孤寂沉眠的八十年中,這種執著用一種病態的方式逐漸加深,即便他已經被慢慢地療愈、恢復了正常的狀態,但對於那些痛苦的記憶,卻依舊刻骨銘心、難以磨滅。

保護這兩個字,對於江折柳來說,其實一直都不是別人應該對他做的事。

但他沒有拒絕對方,他也不想反駁這句話。

江折柳回了回神,輕微點頭,抬頭親了他一下,應了一句:「對。」

魔族的骨翼籠罩下來,蜷成一個罩子,把他藏在裡面,藏在聞人夜的氣息之間,還有他隱蔽、細碎,又小心的輕吻之中。

江折柳聽到他落到耳畔的聲音,低沉內斂,如釋重負。

「……那就好。」

對。

會好的。

只會越來越好,沒有別的痛苦留給你了,我的愛人。

前路雖遙,你我同行。

————

玄武真君一直待到江折柳成功生了個球下來,才準備回返妖界。而在這期間,阿楚也跟江折柳聊了很多,把他心裡那些固有的觀念慢慢地擺了過來,讓他自己分析認識,究竟哪一邊才是現實。

這一切都要根據人的認知決定的,只能讓阿楚自己處理。

至於那個球……

唉,這事兒連餘燼年想想,都覺得一言難盡。

他和傀儡師最後議定的章程,是要開刀子的,當然主刀要交給傀儡師。但這就要破壞江折柳的道體,讓他暫時留下比較明顯的傷痕……真是日了狗了,哦不是,惹了魔頭了。

聞人夜聞此噩耗,簡直差點昏過去,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擔心,或者是兩者兼有,被一堆魔將攔在外面,差點拿頭把牆撞碎。

因為這件事是最後才告訴他的,魔尊大人沒有絲毫準備,就聽說道侶要被劃一刀,整個魔都不好了。

就在他焦慮地差點撞碎一面牆的時候,一邊的釋冰痕已經勸導到麻木了,口乾舌燥地道:「尊主,咱們往好里想想,當初您打魔后大人的時候,可比開一刀恐怖多了……」

好傢夥,真是雷區蹦迪,步步中獎啊。

連一直都沒啥動靜的公儀顏也跟著勸了一句。

「比一身是血好多了。」

聞人夜:「……」

有這兩個屬下,他要是個凡人,可能已經氣死幾遍了。

隨後,房間里就在外頭砰砰撞牆、提心弔膽的情況下,專業十足地取出來了……一顆蛋。

傀儡師賀檀獃獃地拿著自己的刀,內心滿是震撼地道:「真就是蛋啊?魔族是卵生?」

餘燼年對於最後這個方案其實有點不滿意,但因為順產的危險性應該會更大,按照之前搜集的資料典籍來看,天靈體倒是也能順產,只不過江折柳不太想用男人的身體體驗一下順產。

江仙尊的意見才是第一位的。

只不過男人身軀當中的某些腺體,只是觸碰便會有強烈的快.感,性.生活都很容易被弄哭,就更接受不了自然生產那種折磨了。

無法形容那種折磨,你們意會即可。

餘燼年跟賀檀四目相對,對著這個球一陣費解,差點就要懷疑魔族到底是不是卵生、以及這到底是不是聞人夜的崽了,隨後就看到本來要睡著的江折柳又轉過了頭。

親生父親醒了,他倆不約而同地退出了房間。

這事兒疼還是疼的,但江折柳畢竟是修行之人,凡鐵對於道體的傷害,幾乎都是皮毛之傷,沒有什麼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取出個球。

他只是精力有所損耗。

江折柳掃了一眼那個球,他其實不太關心自己生出來的到底是長什麼樣,他的心理建設做得蠻好的,知道可能不太像人。

但他的目光慢慢頓住,在蛋上停頓了一會兒。

他沒想到能有這麼不像人。

江折柳沉默片刻,不知道說什麼,抬起手想要摸摸蛋的時候,突然見到圓潤雪白的表面上,伸出來一對紫色的小翅膀。

像是貓耳一樣,很小,但是結構還挺清晰的。

然後又從很難具體描述是什麼部位的地方,探出來一個小尾巴。

江折柳看了半天,沒有什麼男媽媽的自覺,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長著雙翼和尾巴的蛋咕嚕嚕地滾進了懷裡。

就在他把幼崽抱進懷裡的時候,門聲倏忽一動,就聽到很迅捷的淺淡風響,然後他就被小魔王的氣息包裹住了。

釋冰痕終究是沒拉住啊。江折柳略帶笑意地想。

聞人夜終於抱到他了,難過得掉眼淚,哭得停不下來,但也不出聲,不想吵到對方,壓著聲音強度地問道:「傷到哪兒了,我看看,給我看看……」

江折柳一把拽住了他,無奈道:「沒事,你再晚來一會兒,保不齊都要癒合了。」

「那也不行。」聞人夜紫眸沉沉地看著他,眼眶發紅,眼睛里也全都是那種如淚的濕潤痕迹,亮亮的,難過氣息簡直撲面而來。

「讓我摸摸,我是不是壓到你了,你別拉著我。」他像是受了好大委屈、經歷了好大挫折,「你都瘦了。」

江折柳:「……」

他知道聞人夜腦子不算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格外不靈,但沒有想到竟然能不好使到這種地步。

現在反悔可能來不及了。

江折柳認了命了,估計八成後半輩子要跟這麼個玩意兒過了,只好拍拍他的臉頰,安撫道:「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聞人夜勉強止住難過,對著他又看了一會兒,好像真的被安撫到了,然後抱著對方不鬆手,骨翼都放出來一起摟著。

等好久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好像忘了點什麼,思考道:「你生出來個什麼?」

「……我也不知道。」江折柳平靜淡定地回答,「愛情結晶?」

聞人夜聽到這麼形容,感覺對方還是把他倆之間的感情放在第一位的,對幼崽的敵意反而抵消掉了很多,抱著對方道:「那結晶呢?」

江折柳看著他想了想,研究了一下措辭,平和地道:「不出意外的話,你再這麼抱著我半個小時,就能順利悶死結晶了。」

聞人夜:「呃……」

他懵了一下,然後略微起身,在兩人的懷抱之間,看到一個雪白純凈,長著紫色雙翼和角角的……蛋。

真的太圓潤了,聞人夜甚至覺得隨手一推,就能進行永無休止的滾動。

幼崽還沒有長好,在他大約把魔族特徵都長好之後,就能逐漸地變成人形了,就能變成江折柳比較喜歡的模樣了。

「怎麼判斷性別?」江折柳問。

小魔王看了半天,道:「像這樣光滑無暇就是男孩兒。」

「女孩兒有花紋?」

「倒也沒有。」聞人夜道,「女孩兒有……鋸齒。」

因為她們的魔族構造里就是有鋸齒的。

江折柳點了點頭,對崽的性別其實也沒有怎麼重視,在他眼裡生個什麼都一樣,他連物種都不在乎了,何況性別。

聞人夜給他解答完之後,就換了一個位置抱他,把幼崽推遠放到一邊,然後躺到江折柳身邊,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在那兒放空了一會兒,突然道:「咱們兩個男人,是不是生不出來女孩兒?」

江折柳窩在他懷裡犯困,聲音略微含糊地回答道:「不是……」

「不是?」聞人夜納悶地想了一會兒,然後拋棄了這個對他來說較為艱難的科學問題,「柳,你給起個名兒?」

江折柳已經徹底埋在他懷裡了,遲鈍了好久,才低低地道:「……狗剩。」

聞人夜:「……」

雖然並不是特別喜歡跟他爭寵的崽子,但你有意見真的可以沖我來的。

小魔王想著想著,又把自己想難過了,他覺得對方這是變相內涵他是狗。

聞人夜越想越氣,忍不住氣哼哼地給江折柳脫掉了礙事的外衫,給他理順長發,蓋好被子。

一舉一動都訴說著,生!氣!

他照顧好一切,就又抱著小柳樹睡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幼崽,獃獃地放在床頭,費勁巴拉、小心翼翼地滾過來,極其具有技巧地蹭進江折柳的懷裡。

他很快就能從蛋蛋變成人形了,到時候爹親就會喜歡他了!

還不理解自己這小名含義的幼崽又挪了挪位置,舒服地窩在江折柳的身旁,滿意地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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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你為什麼婚後越來越奶了,反思一下自己。

柳,你的冷幽默最近好嚴重,太冷了,反思。

狗剩,你……算了,你先高興兩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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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兒上的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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