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N B
與過去兩年相比,商羽從潭州回來的每一天,對關誠來說,都像是全新的熱戀期。
不過兩人的工作性質決定,他們不可能日日休假、待在一起。
關誠三十二歲生日到來的前五天,商羽又有工作安排。要飛去廣城,參加一個品牌線下活動。
他的代言很多,全面開花,同時又被精心挑選過,要麼走高端時尚路線,要麼是老牌國民品牌。分了很多細類,和音樂作品、綜藝節目等一起托起商羽的商業價值。
相應的,商羽的工作行程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配合品牌宣傳。
算上來迴路程,他會在二十六號回到海城,而關誠生日在二十八號。
商羽離開之後,家裡又只有關誠一人。
雖然此前分別過很多次,但唯有這次格外不同。
關誠會在半夜醒來,意識朦朧的時候,摸一摸旁邊的床鋪。他沒有摸到熱乎乎的男友,只有冰涼床單。關誠稍稍恍神,這才意識到,商羽並不在。
談不上孤枕難眠,可畢竟希望身邊有另一個人的呼吸。
好在小羽很快會回來。
抱著這個念頭,關誠又沉沉睡去。
到第二天,去到公司。
滿打滿算,關誠從京市回海城不滿一周。在京市酒店裡的線上會議中,有高層透露另一家競標公司想要私下合作、實現共贏之後,經過諸多討論,關誠拍板,認為可行。
他在其中一場會議中提到,「雖然平時算是競爭對手,但放在世界範圍內,我們和宏逸依然被拴在一條船上。與其讓那些英國企業看我們翁蚌相爭,他們得利,倒不如各退一步,皆大歡喜。」
宏逸正是和世榮競標的那家公司。
有了這句話,兩家公司派人碰頭,又是開不完的會。
關誠還和宏逸的老闆打了兩場網球。和商羽提起時,他語氣里摻雜了一點隱晦的抱怨,說:「那個老傢伙,和我爸媽是一輩的,上來就管我叫『小關』,還說了挺多我爸媽之前的事。」
商羽聽到這裡,心中暗叫不妙。
他雖然對關誠父母了解不多,甚至從來沒聽關誠說起過六年前那場車禍,但這總歸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
想到這裡,商羽謹慎地開口,問:「關哥,你不是說過,中學那會兒,你每年放假都會去澳洲學網球嗎?」
「是啊,」關誠笑了下,「如果是平常交際,我一般會留手。雖然比不上專業運動員,但這些業餘玩玩兒的,很少打得過我。但既然那老傢伙不想要面子,我就放開了點。」
把宏逸老闆打得落花流水。
之後,關誠和對方相對假笑。
宏逸老闆此前以長輩自居,關誠就順水推舟,說齊叔球技已經很不錯,可以想到年輕時候的風采。雖然現在輸給自己,但這並非自己球技多好,只是占著年輕氣盛的優勢。
他講話時,顯得溫文爾雅,一字一句都是關心。
宏逸老闆聽著,也大笑,拍拍關誠肩膀,說:「你爸媽一定很欣慰。」
商羽聽關誠說這些,想了片刻,才明白其中機鋒。
不外乎關誠說對方老了,該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對方說關誠還小,不懂得世事滄桑。
商羽原本覺得自己已經避開關於關誠爸媽的敏感話題,但兜兜轉轉,竟然還是說到這裡。
那不如……正面相對?
商羽深呼吸,叫:「關哥。」
關誠望向電腦屏幕。
他是在客廳沙發上和商羽視頻,筆電就擺在茶几上。同時,關誠還在PAD上翻看下面交上來的策劃書。
這會兒是粗看,回頭再細讀。
商羽一眼瞄見上面的數字。倒對自己,奈何屏幕清晰,一樣很好分辨。
不過他沒留意,而是對關誠說:「等我回去之後,關哥,如果你願意的話……」
關誠一頓,「什麼?」
商羽話音卡住。
他後知後覺,如果自己和關誠是正經戀愛關係,那他當然應該問一句「你願不願意給我說說叔叔阿姨的事情」。這是關切,也是和男友相互打開心扉的一步。
可是,他明明只打算和關誠虛與委蛇。維持好「男朋友」的角色,又不讓關誠對自己真的牽挂太多,否則三年後不好「分手」。
商羽懊惱。
還是要怪前幾天在海城的相處,他太入戲,連自己都騙了過去。
商羽近乎聽到自己的心跳。
但在後面講話時,他還是拿出平穩語氣,「也挺巧的,我大學那會兒的舍友最近剛剛上完小學期,可以回國待段時間。我們關係一直不錯,偶爾我逃課,都是他幫忙答到。」
關誠記起自己在錄音里聽到的、商羽和柯一夢的對話。
他想:韓馳幫忙答到的課,會是馬原嗎?
不過他不應該知道這個,所以關誠問:「嗯?你還逃課啊,逃了什麼?」
「馬原,」商羽果然這麼說,「當時我接了個商演,時間撞了。」
講話的時候,透過屏幕,仔細看關誠神情。
關誠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從策劃書上挪開,正在給自己倒一杯紅酒。
商羽終於講出重點:「他機票是到海城,打算玩兒幾天再回家。到時候我想和他吃個飯,關哥,可以讓他去家裡嗎?」
語畢,他屏息靜氣。
這是商羽權衡良久的結果,原本想著再仔細斟酌一下言辭,而後給關誠說。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匆匆拿來當PLANB。
商羽其實有點緊張。
這兩年的工作環境不算,在他原有的社交圈裡,知道他和關誠之間關係的人屈指可數。
舍友韓馳算是其中之一。
兩年前,商羽最苦惱、不知道怎麼處理和關誠之間關係的時候,恰好是畢業季。他一個人在宿舍里喝悶酒,被韓馳撞到,韓馳驚訝於他這樣不要嗓子的行為,問他發生了什麼。
商羽那會兒知道,韓馳已經拿到國外名校的offer。此外,韓馳本身也是富二代,在父母親朋里數一數,沒準還能和關誠扯上一點關係。
這種人,又沒有柯一夢那樣的理想主義,哪怕聽說自己的苦惱,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不應該說,但他酒量不好,當時喝醉了。
所以商羽含含糊糊,講了自己遇到了什麼「麻煩」。
韓馳果然沒有勸他什麼,但也並不落井下石。
他嘆口氣,拍拍商羽的肩膀,也拿了一罐酒,陪他一起喝。等到第二天酒醒,韓馳已經不在宿舍,但他給商羽留了張紙條,上面寫:你說的事兒,我就當不知道了。但商羽啊,你以後可得走點心,真進了娛樂圈,還敢這麼亂說話?
商羽後面再想,覺得這的確是自己當時最需要的態度。不多問,不評價,往後也不會有消息走漏的風險。
在考慮「是不是要請個『朋友』見關誠,表明一下我也在維護這段關係」時,商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韓馳。
至於韓馳在這個點回國、正好要去海城,在商羽看,是天賜良機。
唯一的問題在於,他這樣做事,算不算「沒有分寸」。
商羽短暫地擔心了片刻,但接下來,關誠的反應,證明他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
「當然可以,」關誠顯得驚訝,又很高興,「你舍友喜歡什麼口味?有沒有忌口?我給阿姨說一聲。實在不行,從外面點菜也好。」
商羽聽著,彎了彎唇角,放下心來。
他說:「我二十六號上午就回去了,咱們晚上請他吃飯。」
關誠溫柔地:「好。」
商羽:「具體的,我再問問他。」
關誠依然說「好」。
商羽心想,這算是安全過關?
隔著千里距離,屏幕兩邊,兩人有短暫沉默。
關誠覺得,可能因為自己剛剛倒的是一杯梅洛酒的關係,這會兒心情也和酒液一樣柔和。
他說:「小羽,雖然這只是你走的第二天,但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商羽聽著這話,心中又酸又軟,還有一點細微的、被他盡量忽略掉的甜。
他回答:「關哥,我也想你啊,想早點回去見你。」
關誠朝鏡頭舉了舉杯子,是一個碰杯的姿勢。商羽看著,笑了下,從旁邊拿過自己喝水的保溫杯,一樣作勢碰一碰。
「我很喜歡這種酒,」收回杯子的時候,關誠忽然說,「但現在又覺得有點不夠。」
商羽下意識地坐直一點,覺得關誠話裡有話。
「小羽,剩下半瓶,我想把它灑在你身上。」
商羽深呼吸,慶幸身邊沒有其他人。
他看著屏幕。
關誠講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平常,近乎顯得有些冷淡了,可他說出的話,卻半點都不冷淡。
「害羞了?」關誠問。
商羽否認:「沒有!怎麼會。」
關誠遺憾,「是嗎,我還挺期待的。」
商羽不知道如何作答。
過了會兒,才勉強憋出一句,「之後呢?你會喝乾凈嗎?」
關誠忍俊不禁,回答:「會。只要你希望,就會。」
商羽覺得自己臉頰發燙。
一直到視頻結束,空氣里的燥熱感依舊揮之不去。
商羽忍不住開始想象關誠描述的畫面。
紅酒傾瀉下來,打濕了自己的衣服,又匯聚在腰腹處。
關誠舌尖碰上去,輕輕地舔,像是在叢林里飲水的、優雅的捕獵者。
他會碰到哪裡?會不會碰到更要命的地方?
商羽捂住自己的臉,腦海里各種場景交織在一起。
他一面冷靜地想:哦,這次我算是真的瘋了,關誠怎麼會對我做這個?
可他又想:如果、也許……關誠會願意。
過了會兒,商羽咬牙切齒地去洗澡。
而更晚的時候,關誠收到一條商羽發來的消息。
商羽沒有用什麼暗示的、挑逗的文字,而是看起來很簡單一句:關哥,我想了想,還是不勞煩你倒酒了,我來倒就好。
關誠看完,手機恰好又震動一下。
商羽:我偶爾也可以喝一點的。
關誠看著杯子里的酒,覺得原本微涼的梅洛酒開始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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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是,請個假,有點事。
ps.預告一下,後天會有商小羽第一輪翻車。
「我當時看到你的專輯、主打歌名,一下子就想到這個了。」
韓馳拿出一個文件夾,裡面是一張紙。
紙上有粗略記錄下來的樂譜,最上面則是作曲人當時匆匆起出的曲名。
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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