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
黛玉這些時日在宮中,除了偶爾想家,想爹娘,其餘時候,過得再順心不過了。
如今她和三公主同吃同住,兩個小毛團的生活十分有規律,每天基本要跑三個地方。
早上去皇後宮中撒嬌蹭早飯,皇后打理宮務,她們便跟在一邊,學些簡單的算學理賬,辨認布匹珠寶器物之類的閨中學問。
待吃過午飯後,兩個小姐妹再手牽手,溜溜達達走回慈寧宮,權做消食,然後跟著剛從馬場跑圈兒回來的皇太后小睡。
午睡之後起來,就要在皇太后的指點下習文識字,晚上則會跑去慈安宮,跟太上皇一起吃他的「早飯」,然後在那裡玩兒到宮中掌燈。
偶爾也換一換,趕上初一十五宮妃們拜會的日子,因為皇太后是懶怠著見人的,早就免了後宮拜見,小毛團們早起便會直接跟著皇太後去馬場玩耍,中午再去皇後宮中蹭飯。
因為皇太后慣於吃素的,往日里三公主在時,祖孫兩個常常吃不到一起去,如今倒是剛剛好,她老人家不用帶著兩個孩子跟著一起啃青菜吃糙米。
太上皇的慈安宮裡,倒是多了許多幼崽們喜歡的玩具:木馬搖搖椅、蹴鞠、陀螺、捶丸......庭院中太上皇晴天時日日都要躺在上面酣睡和曬太陽的大毛毯,早就不知道被收到哪裡去了。
院里新修了一處粗大樹榦搭建起來的架台,木材的表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檯子的周圍沒有什麼台階,只在其中一面的幾根柱子上有許多凸起的結節。
小毛糰子們特別喜歡抓著結節攀爬到檯子上面,然後打出溜滑下來,檯子邊上有幾根斜著放著的支柱,表面又寬又平,滑下來可舒服。
毛團們趴著打,仰著頭打,甚至大頭衝下往下滑,摔在厚厚的草坪上也不哭,翻個跟頭起來接著玩兒,每天都要樂此不疲地在「滑梯」上花上好多時間。
小花熊和小熊貓每天充沛的精力就這樣被消耗一空,往往在回慈寧宮的路上,就趴在太上皇或者是皇太后那寬厚又安穩的後背上睡著了。
三公主起先膽子小些,對著獅身的爺爺和端莊的皇後娘娘總是放不開,但是黛玉卻一來就被小老虎五皇子帶大了膽子,全然沒在怕的,慢慢地,三公主便也放鬆起來了,甚至都敢趴在爺爺身上耍賴了。
小熊貓變得活泛起來,長輩們瞧著也挺高興的,但凡哪個祖父祖母都不喜歡看著自己的後輩畏首畏尾的,只是小熊貓天性使然,性子敏感,又可憐這孩子從小沒了生母,所以他們從前也沒強求,沒成想來了個小花熊,倒是帶著小公主淘起氣來。
只是黛玉在宮中,卻也不是人人喜歡的,皇帝的后妃們便罷了,見宮中二聖都哄著這臣子家的小丫頭,便是皇太后和皇后也頗多寵愛,甚至縱著膝下的皇子公主與之玩耍,心中再有不滿也知道遮掩一二,小孩子卻按捺不住心底的妒忌與不滿。
大公主和二公主已經三番兩次的,在兩個小毛團經過的路上堵著她倆,並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了。
礙於年紀和身份,小毛糰子們也不好反抗,左右兩位公主也不敢做些什麼,不過就是啰嗦些,浪費些時間罷了。
她們說得多了,小熊貓只要說一句,「姐姐,皇祖父/皇祖母/母后要等急了。」兩位公主也只好怏怏地放人。
過後,小熊貓悄悄跟黛玉咬耳朵,「要不是知道,我真覺得兩個姐姐是刺蝟獸身。」
好好兒的話不會說,非得刺刺兒的才得勁兒。
招人討厭還不自知。
黛玉想想跟著皇太後去馬場玩兒時,在草叢裡看到的臭乎乎的刺蝟,沒忍住噗嗤一下子笑了出來。
小熊貓氣呼呼地道,「本來就是嘛,說我臭烘烘,我的毛毛每天都打理,還會變成人身洗澡,可香呢!還說我個子矮,我才七歲嘛!早晚長得比她們高!宮中的旗杆倒是高,姐姐們怎麼不去比!」
黛玉摸摸小姐姐的肉肉手,安慰道,「咱們每日里好吃好睡,又日日里運動,肯定比她們會長得高啦!」
黛玉給小熊貓看自己肉乎乎的小肚子,「你瞧,我的肚肚上,都長肉了!」
小熊貓伸出爪爪去輕輕拍了一下,小花熊雪白的胖肚肚彈了彈:「嘻嘻,肉嘟嘟!」摸完了小熊貓又羨慕地道,「黛玉,你獸身會長到好大吧?」
小黑白糰子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嗯了一聲,用手小小地比劃道,「我娘說我剛生下來,都沒巴掌大,不過才二兩沉,可把她嚇壞了,都怕說句話就把我吹飛了。要是真能長到皇爺爺說得那麼大,我一定要給我爹娘看看去,讓他們放心!」
小熊貓驚訝地道,「二兩,那不是一口就沒有了呀!」
黛玉嘆氣道,「可說呢,我爹娘提心弔膽小心翼翼地把我養著,也不知道這麼多年,我又吃掉了多少個二兩,才長這麼大。等長到皇爺爺說得那麼大,又得吃掉多少個二兩?」
小熊貓趕緊從旁邊果盤裡捧了一個大蘋果給黛玉,「快,日積月累!早晚長大!」
黛玉胖爪爪一用力,輕鬆地把蘋果掰開,一人一半地分了,「我們一起!」
兩個小毛團坐在木台邊,趴在橫撐上,一個悠閑地晃著短短的小腳丫,一個悠閑地晃著長長的尾巴,美滋滋地啃著蘋果。
太上皇背著手,站在檯子後面,偷聽孫女們的談話,這會兒見兩個小傢伙丟開不高興的事,開始吃東西了,才躡手躡腳地走開了。
福公公也不出聲地在後面跟著。
老頭兒轉到廊下,坐在藤椅上晃悠著,半天沒吱聲,過了一會兒才道,「現在誰跟著兩個丫頭在宮中來回走呢?」
福公公小聲兒地道,「三公主身邊的人,是她生母生前安排的,前幾年年紀大了,有兩個沒出宮做了嬤嬤,貼身伺候的就是那兩個。至於林家女公子,林家帶進宮的下人還被皇後娘娘拘著學規矩呢,女公子身邊的兩個宮女是皇後身邊的丫鬟。」
太上皇捋著鬍子,「哦」了一聲,道,「跟你女主子交代一聲兒,叫她給黛玉跟小三兒安排幾個頂用的,走出去能唬人的。」
皇太后在馬場折騰出來的那點兒老底兒,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十來個娘子軍呢,不給她孫女用,卻要留給誰?
福公公不解地道,「老聖人,給林家女公子安排人手我知道,您是要叫她去了賈家不至於吃虧,給三公主安排是為了幹嘛?」
太上皇道,「你糊塗,倆孩子那麼好,我不得不偏不倚啊。再說了,三兒以後不得出嫁?你瞅瞅她身邊兒的那倆,畏畏縮縮的,能頂什麼用,我孫女挨欺負了,她們是能上去罵人,還是能上去打人,只怕自己就先嚇得躲起來了!」
福公公豎個大拇指,「還是陛下想得周全!」孫女還沒嫁呢就想著揍駙馬了,您也是頭一份兒!
老聖人驕傲地一翹鬍子,「哼,論起這大事小情,各個方面,你們呀,都看得不細緻,還得練!你以為我這幾十年皇上,是白當的!?」
福公公笑眯眯的,也不反駁。
哄著唄,反正都哄了半輩子了。
晚上恰巧皇太后覺著夜色好,心情也好,自己溜溜達達來慈安宮接兩個孩子了,福公公把揉著眼睛的小毛團一前一後地放在皇太後背上,一邊扶著,一邊往外送。
皇太后回頭看了一眼,笑著道,「阿福你這歲數,可別累著了,還缺扶著孩子的了?回吧。」
福公公笑呵呵的,「還可伺候主子幾年。」
皇太后見離著宮門遠了,便道,「也就你性子好,能受得住那老貨!」
福公公慢悠悠的跟著,「主子脾氣好著呢。」
皇太后便笑了,「你倒是還是那性子,聽不得人說他半句不是。」
福公公趕緊道,「豈敢餒,我的娘娘!」
皇太後站住了腳,蹄子刨刨地,晃著腦袋打了個響鼻兒,「說罷,又有什麼事兒啊?」
周圍的宮人們趕緊推開了一些,福公公便笑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們躲什麼?」
他便把太上皇交代的事兒說了。
皇太后聽了,眉心皺一皺,賈赦小時候也沒少被她馱著玩耍,如今被他那不靠譜的爹媽折騰成這樣,賈代善是沒了,可賈史氏那老貨卻還在。
都已經知道那不是個好人了,還非要叫黛玉去那個賈家見那老婆子幹什麼?
「一腦袋漿糊!」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啐了一口,恨恨地說道。
這是罵太上皇呢。
福公公給自己主子辯解,「到底是親外祖母,進京這麼久不去見一見,傳出去對女公子名聲也不好。」
「哼,名聲!」
高頭大馬到底沒再說難聽的,「你回去告訴那老貨,我知道了!」
福公公回了慈安宮,太上皇正貓在宮門後面兒,一見著就小聲兒地問,「咋樣?是不是又罵我了?」
福公公一臉哭笑不得,「怎麼會,女主子打小兒名門閨秀出身,哪裡有您說得那麼粗魯。」
太上皇一甩袖子,「拉倒吧,她是名門閨秀?那我還是書香門第呢!」
福公公勸和道,「都這麼大年紀啦,好歹您就服個軟兒又能如何,男子漢大丈夫的......」
太上皇頭也不回地進屋了,「她要先不給我道歉,我是不知道什麼叫服軟的,感情那一蹶子沒踢到你身上,你是不疼!」
福公公絮絮叨叨地跟進去,「哎呦我的老聖人,那都是那幾百年前的事兒了,你還記著那......」
那是!必不能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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