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
「馬克,停手吧——我不想與你為敵!」
中島敦氣喘吁吁地躲避著來自於天空中的狙擊,曾經在夏威夷結交下深厚友誼的紅髮狙擊手操控著異能,讓子彈在半空中轉彎,毫無容赦地朝著中島敦的身體攻去。
倘若中島敦的異能力不是【月下獸】,倘若【月下獸】沒有無限再生的力量,恐怕中島敦早就躺倒在地,無法動彈了。
「抱歉了敦,這是來自首領的命令,我無法違抗。」
馬克·吐溫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在『組合』的領袖弗朗西斯下達了將橫濱摧毀逼出書的命令后,曾經的友誼大概也已經破碎得無法再彌補回去了。
芥川龍之介在一旁冷哼一聲,落井下石道:「咳咳……在下早就說過了,你這笨蛋就是容易中別人的圈套。你把那傢伙當朋友,但現在最不留情的就是他。」
「才不是圈套!」中島敦反駁道,「我知道馬克的能力有多強,到現在他都不曾瞄準我的心臟和要害,只是針對我的四肢,他依然是我的朋友!」
帶著墨鏡做好了防護好隱瞞自己當紅偶像身份的芥川銀無奈地嘆了口氣,在耳麥里說道:「哥哥,敦君,現在不是爭論友情真假的時候吧?現在橫濱遇到了□□煩,光憑我們可是無法保護好這個城市的。」
芥川銀目光在混亂的街道上掃了一眼,心下微沉。
誰也不知道為何『組合』會忽然發瘋,竟然同時招惹上了港口黑手黨與武裝偵探社,倘若不是他們早就打點了政府,現下這種讓白鯨要塞於空中飛行的囂張行為,恐怕連異能特務科都會向『組合』宣戰。
就算有喬書亞的提醒,被軟禁在港口黑手黨的精神系異能者Q夢野久作依然落入到了『組合』的手中,如果說橫濱是一張棋盤,那麼喬書亞是手握著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這兩方棋子的棋手,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則是隱藏在『組合』背後的對方棋手。
至於太宰治,喬書亞對他可是寄予了厚望——他相信這位聰明人,作為第三方局外棋手,會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按照喬書亞的希望,完成他布置的劇本。
喬書亞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讓一場災難不僅成為中島敦、芥川龍之介與芥川銀的磨刀石,並且同時讓隱患提前爆出,好一次性徹底解決。
為了對抗力量更強、並且更加肆無忌憚的敵人,中島敦提出要和港口黑手黨合作,而芥川龍之介則是通過坂口安吾,從異能特務科弄到了『組合』等人的詳細資料情報,準備逐一擊破。
以中島敦為橋樑,三刻構想中的黃昏與黑夜聯手開始禦敵,港口黑手黨的最強武力,與武裝偵探社的最強大腦,兩者合作起來所爆發的力量,哪怕是赫赫有名的北美異能組織『組合』,也開始節節敗退。
最終,在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聯手潛入『組合』的飛行白鯨要塞,準備將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徹底擊倒時,陀思妥耶夫斯基開始動用了自己的另一套計劃。
此刻的橫濱有著『書本』和『願望寶石』這兩種東西,值得他冒險一次。
為了確定戰局結果而來到了海岸附近的福澤諭吉與森鷗外,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安排的狙擊手擊中了。
倘若僅僅只是皮外傷也就罷了,糟糕的是,他們被擊中后便開始高燒不退,身體不斷地虛弱下來。
倘若最後的『願望寶石』真的在喬書亞手中,那麼這個神秘的寵物店店主一定會為了挽救自己的好友,和城市的和平而動用,到那個時候便是果戈里出場奪走寶石的機會。
而另一方面,或許也能夠以此逼出以【月下獸】為道標的書本,哪怕兩者都無法如他所願,至少也能夠讓阻撓著他的港口黑手黨與武裝偵探社首領死去,橫濱的黃昏與黑夜徹底決裂,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算虧。
這是一場陽謀,而無法抵抗的敵人們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自己被淹沒。
「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這麼呢喃著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輕地笑著,低頭抿了一口手裡的咖啡。
而另一方的喬書亞卻是嗤笑一聲,他手頭的棋子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一樣,不管是港口黑手黨還是武裝偵探社,又或者是他一手養大的那三個孩子,對這座城市都愛得深沉。
『組合』的白鯨在天空中隕落,武裝偵探社加入了新的社員泉鏡花,但是他們還來不及慶祝新社員的加入,便要面臨著社長福澤諭吉的衰弱與即將到來的死亡。
武裝偵探社的社長與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在同一時間出現了同樣的病況,這種由異能力注入的病毒,會讓他們在三日內虛弱至死——除非他們其中的一人死去,否則這種狀態是無法逆轉的。
雪上加霜的是,福澤諭吉遇險后,原本被他貼身保管著的龍珠,也被一起奪走了。
屬於『組合』的龍珠已經來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上,這也意味著,除了喬書亞手中的龍珠外,他已經集齊了其他流落在外的部分。
一旦在喬書亞手中的最後一刻龍珠被陀思妥耶夫斯基集齊,那麼這名俄羅斯人便可以召喚出神龍,向他許下自己的願望。
現在港口黑手黨與武裝偵探社都亂成了一團,港口黑手黨的人倒是意志堅定地試圖攻破武裝偵探社,將福澤諭吉殺掉,以換取自己首領森鷗外的倖存,而武裝偵探社因為其性質,分為了兩種意見。
認為他們也該主動進攻的與謝野晶子、芥川龍之介等人,以及認為該尋找製造病毒的異能者本體,使其解除施加在福澤諭吉與森鷗外身上病毒詛咒的中島敦、國木田獨步等人。
而芥川銀則是猶豫了半晌,還是小聲道:「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我們可以去找喬書亞,他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
這番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只是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不太願意將自己的養父捲入到這場風波里來,畢竟他們也知曉,幕後黑手之所以將他們逼入到這個境地,就是盯上了喬書亞手中的願望寶石。
「我建議諸位還是不要這麼做的好。」
優雅地敲響了他們暫時躲藏車輛門的,是一身英倫打扮、頭髮向後梳起的英俊紳士。
他如同鷹隼一般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驟然警惕起來的武裝偵探社社員們,隨後取下了頭上的帽子,按在胸前朝他們微微欠身。
「你是什麼人,到底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國木田獨步緊張地將躺在病床上的福澤諭吉擋在身後,手中以異能力變出來的槍支拉開了保險栓。
「在下是夏洛克·福爾摩斯,是為幫助你們而來。」淡藍色雙眼的倫敦人微微地揚起了下巴,目光落在了江戶川亂步的身上。
「想必江戶川亂步閣下應當能夠推理出來吧——同樣是作為名偵探的話。」
江戶川亂步打量了福爾摩斯一番,他的大腦將對方的情報與訊息一一分析出來,只是除了能夠知道對方同樣是一名偵探,並且對他們並無惡意外,更多的卻是無法再繼續推測了。
或者說,推理出來的過程與呈現出來的結果,是完全不匹配的。
不過知道了這兩點便足夠了,此刻人手完全不足的武裝偵探社需要福爾摩斯的幫助。
「誒,福爾摩斯先生認識亂步先生嗎?」
中島敦可沒有這兩位名偵探一樣抽絲拔繭、猶如讀心術一樣的推理能力,他疑惑地詢問道。
手裡把玩著一隻煙斗的福爾摩斯笑了笑,淡淡道:「算是單方面的認識吧,畢竟江戶川君可是和我的老對手莫里亞蒂教授見過面,甚至將他得意弟子擊敗了的人啊。」
江戶川亂步在聽到這句話時,目光瞬間鎖定住了福爾摩斯。
「我沒有擊敗約翰。」江戶川亂步認真地糾正道。
「如果真的要說,那是一場平局。」
「不必緊張與過度謙虛。」福爾摩斯寬慰地說道,「如果是莫里亞蒂的弟子,那麼約翰大抵並沒有真的死去。能夠將他逼得不得不死遁,是你的出色與順利。」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畢竟是那個男人的學生,在這一方面倒是師承一脈。」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大概也只有大腦迅速運轉的江戶川亂步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為了他而來?」
碧眸的名偵探忽然發問道。
「不僅如此,我是為了阻止更大的災難而來。」
福爾摩斯如此回復道。
「我明白了。」
江戶川亂步點了點頭,嚴肅道:「我相信你。」
武裝偵探社的鎮社之寶都如此發話了,其他的成員們自然也並無異議。
「那位所謀甚大的費佳閣下可是相當難纏的人物。」
福爾摩斯微笑道。
「而且足夠冷靜睿智,也足夠耐心——現在他大概是躲在某個無法被輕易搜查到的地方,比如下水道或者是礦道中,等待著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的互相殘殺。」
「到了你們不得不抉擇的時候,你們便只能去尋找最有辦法解決這個場面的喬書亞閣下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將喬書亞閣下逼出來后,可以操縱的地方太多了,到那時,恐怕做什麼都晚了。」
聽福爾摩斯的言下之意,喬書亞似乎才是所有異能力者中最可怕的哪一個,倘若連他也落入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中,橫濱就真的要玩完了。
「我們該怎麼做?」與謝野晶子當機立斷地出聲詢問道。
「演一場戲。」福爾摩斯如此回復道。
在福澤諭吉與森鷗外中了病毒異能力的第二天,武裝偵探社的人兵分兩路,一路去攻入港口黑手黨的總部,試圖殺掉森鷗外以拯救他們的社長,製造出足以吸引所有目光的巨大動靜,而另外一路則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任何電子監控之下。
在所有人都知道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時,森鷗外與福澤諭吉又雙雙失蹤了,這兩方勢力頓時猶如冷水潑入熱油鍋,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這個時候,這一場相互廝殺的戲碼,已經到了最跌宕起伏的部分。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那個施下詛咒的異能力者就藏在這個礦道之中,能不能抓住他們解開詛咒,就靠你們了。」
最重要的這個任務交給了異能力最適合這種情形的芥川龍之介與中島敦,而太宰治則乘坐著異能特務科的直升飛機,負責分析陀思妥耶夫斯基到底會從哪個出口逃脫。
原本這個任務該交給江戶川亂步的,但是為了讓擅長潛入的谷崎潤一郎,去通知了港口黑手黨們保護得極好的森鷗外,聯手演戲的這一訊息,他不得不借用了愛倫坡的異能力,將自己與中原中也一同關在了愛倫坡的『推理書』中。
如此一來也能夠讓谷崎潤一郎順利地潛入森鷗外所在的房間,二來則是令這場『相互廝殺』的戲碼更加真實,讓那在幕後默默觀察著他們爭鬥的敵人渾然不覺地踏入他們的反擊陷阱。
福爾摩斯只是提供了自己的意見,整個計劃是由江戶川亂步與太宰治聯手完善的。
「這畢竟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不過是一個提供外援的幫手而已。」
吸著煙斗的名偵探淡淡道。
「我也有我的立場,明面上不方便出現。」
事情進行到這裡,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敗北似乎已經是註定的事情了,他藏身的礦道每一個出口已經全部被包圍,地面有異能特務科的部隊埋伏,而空中有太宰治進行著指揮與分析。
看上去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經成為了籠中之鼠,被抓住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實際上根本不在礦道之中,他通過點播電台的音樂,向部下傳遞著命令,而本人在橫濱的某一個角落裡,嘴角噙著看透一切的笑容,目送著這一場熱鬧的戲劇謝幕。
因為喬書亞手中有最後一塊願望寶石,所以為了他的安全,異能特務科將他從寵物店帶了出來,嚴密地保護起來。
只是這根本阻擋不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計劃,在守在礦到附近的敵人們發現他其實根本不在後,異能特務科的系統又傳出被侵入的訊息,喬書亞被保護的所在地已經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知曉,這個持有著最後一塊『願望寶石』的黑髮青年再次被送上了車,準備轉移到新的地點。
「我覺得還是不要隨便轉移比較好哦。」
喬書亞好心地提醒著保護自己的異能特務科特工。
不過他好心的提醒並未被採納,這群按照上級命令行事的公務員們還是將他送上了嚴密武裝的轎車,而同樣的轎車有十輛,以此來迷惑敵人的眼目。
喬書亞看著狹小的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幽幽地嘆了口氣:「我都分不清他們是想保護我,還是想要趁機軟禁我了。」
喬書亞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內外都鎖起來的車門上輕輕地敲擊著。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我們可以單獨交談呢——陀思妥耶夫斯基君。」
手握方向盤帶著帽子的司機抬起了頭,後視鏡中映照出了他那一雙猶如封凍過後的紫色雙眼。
在喬書亞說破他的身份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好像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務員司機,默默無聞地傾聽著被保護者的訴說,而此刻當喬書亞道破了他的身份時,原本再合適不過的那一身制服,似乎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冰冷透徹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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