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富岳百景（十三）
富岳百景（十三）
01.
當安倍晴明說出「所以,我們是叛軍」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大雨。
他們坐在和風迴廊里，室內顯得冷冷清清,和外面熱鬧的傾盆大雨形成了鮮明對比。紅色的鳥居在雨幕中影影綽綽，雨水打在庭院里，石燈籠、櫻花樹、石台階上都有著一蓬蓬的水花,像是毛茸茸的水霧地毯。
「畢竟，人類對於異族的抗拒，中也君想必也是非常明白的吧。」安倍晴明說。
「你可以說我不是人類,但你是人類,確切無疑。」中原中也說。
安倍晴明卻笑了：「來喝茶吧，櫻花妖茶藝一絕。」
櫻花妖應安倍晴明的召喚出現,她從雨中款款走來，但身上卻沒有沾染一絲水氣。當她抬手烹茶的時候,中原中也嗅到了她袖間的盈盈花香,他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說：「多謝款待。」
「來了就是客人，更何況你與那些孩子本是一類。」安倍晴明說。
中原中也其實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他還是點了頭。
花精樹魅，山間妖精，器物生靈，心怪怨靈……甚至還有神靈，這些在日本文化中都可以被劃分到妖怪里的。
中原中也作為荒神,荒霸吐的載體，被安倍晴明劃分在妖怪那裡其實也是可以的。
「我活得時間比較久,但我還是人類。」安倍晴明喝了一口茶,說道。
中原中也：「你……莫非就是……」
「是的,我就是歷史上那個安倍晴明。」安倍晴明說。
雖然剛剛已經有所猜測了，聽到對方這麼坦然承認后中原中也砸了砸舌頭：「那還真的是獲得時間比較久了。」
「我比這裡的大部分妖怪年齡都大。」安倍晴明說，「我經歷了很多很多……」
「那你一定很強了。」中原中也突然插了個嘴，他忍不住有點戰意蓬勃。
「我不擅長戰鬥，」安倍晴明笑著搖頭，「和我戰鬥很無趣的。」
他說的是『不擅長戰鬥』，但並沒有否認自己的強大。
「好吧，您繼續說。」中原中也說。
「但如果就力量來說的話，應該也可以稱得上強大，畢竟我是結束群妖時代的人之一。」安倍晴明說道。
「歷史上的確有這種記載，幾十名大陰陽師共同將所有妖怪投入黃泉奈落之中，從此結束了有妖怪的時代……」中原中也皺眉：「是真的？」
「是真的。」安倍晴明說，「當時所有人認為如果世間無妖了，一切自然就變好了，於是我們犧牲了很多人，血祭改寫了妖怪誕生的一些法則，那是一場很殘酷的戰爭，很多人死去，很多妖消失，其中還有一些妖是我的朋友，但我當時還是沒有絲毫留情。至此，妖怪不再天然誕生。」
「這樣……」中原中也說，即使安倍晴明說的很簡單，但也能想到當時是何等的腥風血雨。中原中也突然有些疑惑，這些真的發生過嗎？是的世界修正力偽造的記憶嗎？還是說這也可能是平行世界的一種結果？
「可後來我發現，世道墮落，人類黑暗，這是是人類自己的事，從來和妖怪沒什麼關係。」安倍晴明慨然說：「我才發現我們錯了，黑暗出自人心，墮落是人類的本性之一，當時我們太天真。」
「是。」中原中也說。
「所以後來我踏遍世間，收集妖怪遺留下的妖氣結晶，又踏遍黃泉碧落，將妖怪一點點重新凝結起來，這些花了我幾百年的時間。」安倍晴明說，「也就是陰陽寮里的這些妖怪了。」
「這樣。」中原中也說。
安倍晴明說：「中原君倘若不是在黑暗世界的話，在光明世界是很難活下去的吧。」
「我不知道。」中原中也回答。
「要不要加入陰陽寮？」安倍晴明忽的問道，「你的力量應該用來做更多事。」
這是個突如其來的邀請，但其實以兩人的身份來說並不突兀。
中原中也沒有意外：「不了。而且這次我不是代表港黑來的，事實上我目前脫離港黑了。」
「那麼，你代表什麼而來？」安倍晴明問道。
「【罪與罰】。」中原中也回答。
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外面的雨很大，水汽撲面而來。
中原中也有一丟丟尷尬，他看得出安倍晴明在努力在記憶里搜索【罪與罰】這個名字……
「抱歉，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所以記性不太好。」安倍晴明說。
「咳，是新成立的組織。」中原中也說，「我這次來是釋放組織的善意的，希望我們能建立友好關係。」
「原來如此。」安倍晴明點頭：「那你的首領是？」
「如果你聽過我的話，大概會知道他的名字。」中原中也說。
安倍晴明略一思索：「是雙黑之太宰治嗎？」
「是。」
「那麼，我可以和他見一面嗎？」安倍晴明問，「事實上，我有一些事情想向他求助。」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但立刻答應下來：「好的，我去問一下他。」
02.
太宰治是一天後到達【陰陽寮】的，為了安全起見，中原中也讓他們安排了一間房。
中原中也站在門口，呆了一秒：「但我沒想到是一張床……」
「也不是很苦惱吧，我睡床你睡沙發，完美。」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轉身把門關上：「你還真是理所當然啊。」
「我是BOSS，你現在是我手下。」太宰治抱著雙臂，趾高氣昂地說道。
中原中也的呼吸慢了半拍，他目光游移了一秒，「算了。你睡床吧。」
他居然還真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太宰治楞了一下，才想起來事實上中也是個很有操守的人，客觀來說他現在是【罪與罰】的成員，所以以老闆身份壓他，雖然他會不爽，但他的操守真的會讓他遵守他的命令。
「居然這麼好用么……那如果我讓你盡心儘力服侍我一晚上你也會答應的了？」太宰治喃喃自語。
「請不要太過分啊。」中原中也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來：青花魚。」
然後中原中也在接下來的三分鐘暫時把操守放下，與此同時屋內傳來了某人慘叫的聲音。
三分鐘后，中原中也用牙齒咬著手套戴上，這動作他做出來有種禁慾的帥氣：「所以這三分鐘的服侍，您滿意么？」
「好痛。」太宰治躺在床上直哼哼，「真的痛死我了。」
「知道痛麻煩就管好你的嘴啊。」
中原中也走過去將窗戶也拉上，說話的同時快速將屋內的傢具都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是中原中也一人的話對於這些其實是無所謂的，這也算藝高人膽大。但現在多了一個太宰，所以中也認為自己有必要更謹慎行事。這是雙黑搭檔成立不久后，他產生的習慣之一。
經過例行的打鬧后，太宰治迅速投入了工作中。他目前人在【陰陽寮】，但還得關注指揮著外面的事情。中原中也看他和俠客、安德烈·紀德、坂本、我愛羅、旗木卡卡卡西和赤司征十郎分別通了電話，接著他在桌子上奮筆疾書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夜深了。
太宰治的手停在燈的開關上，白熾燈發出輕微的嘶嘶聲。他看著床上躺著的中原中也，對方正在看著天花板。太宰治想問他「你在想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而是手上用了力。燈熄滅了。嘶嘶的輕微響聲消失了，房間陷入一片安靜中。太宰治的腳踩過柔軟的地毯，走到床邊，將被子的一角撩起，然後鑽了進去。
「你今晚格外話少。」中原中也說，「我還以為你會說什麼呢。」
「我腦子裡所能想到的話大多是對中也的挑釁之語，但是在同丨房甚至同床的情況下，我想我還是別說了。」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真少見，你居然有這樣安分的時候。」
「因為覺察到你此時心情很不對勁。」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閉上了眼：「你察覺到了。」
「當然。」太宰治說。
過了許久后，中原中也說：「睡吧。」
外面的雨聲若有似無的，有點撩撥的感覺，聽的人心癢。
很快，中原中也的呼吸變得均勻起來，似乎睡著了。太宰治看著天花板，說道：「說起來，你是不需要呼吸的吧，煞費苦心偽裝成人類的呼吸不累么？」
中原中也的呼吸聲戛然而止。過了幾秒后呼吸又恢復了，他說：「習慣了。以前在羊的時候，他們會因為我沒有呼吸而露出恐懼的表情，所以就去假裝自己需要呼吸，我記得那時睡著了的時候會忘了呼吸，好幾次都嚇到柚杏他們了。」
「然後到現在基本已經不需要分神去控制，自然而然就呼吸了嗎？甚至像人類一樣，心情激動的時候會劇烈呼吸。」太宰治問。
「是。」中原中也回答。
太宰治翻了個身，將被子往他這邊拉了一些：「有點冷。雨天總是這麼冷。」
「你都拿走好了，反正我不冷。」中原中也說。
於是太宰還真的就把被子都給拿走了，把自己裹成一個蛹。中原中也看著天花板，沒了睡意。
「你遇到了什麼嗎？」太宰治的聲音從被子中傳了出來。
「我遇到了什麼……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吧。」中原中也淡淡地說。
「嗯。畢竟這次是你第一次和非人類接觸。」太宰治說，「再加上對方可是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所以他們肯定會對你說什麼，你的內心會因此有些波動，的確在我預料之中。」
中原中也的手放在了太宰治蠕動的被子上，他有點想用力錘被子一拳，但最終還是沒下手。
外面的雨聲愈加的輕微。
「如果你覺得故意派你來這裡是我的惡趣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太宰治說：「我派你過來，正是因為你自己選擇成為人類，正是因為我相信你是人類，那麼這就可以了。哦，雖說你間歇式會從人類變成蛞蝓。」
他說完這段話后等著中原中也回應，結果中原中也半天沒有說話，於是太宰治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看到中原中也正背對著他坐在床邊，看著緊閉的窗戶。中原中也沒穿上衣，他的肌肉線條很好，畢竟是港黑第一體術大師。太宰治爬過去將床頭燈打開，橙色的燈光讓中原中也的肌肉輪廓更加深邃。
「大半夜的COS什麼沉思者。」太宰治用腳丫子戳了戳中也的背，說道。
「你總是在說多餘的話。」中原中也說。
「這種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太宰治又用腳戳他的後背，手感不錯……恩……腳感不錯。
「再繼續下去我就握著你的腳踝把你掄到牆上。」中原中也乾脆利落地說道，從他的語氣太宰明白過來對方真的會那樣做。
「真小氣。」太宰治遺憾地收回了自己的腳，「偶爾也請信任我一些，我方才說的是真心話。」
「哼……」中原中也轉過身來，橙色的床頭燈映照著他的橙發和眼眸，他精緻的眉目多多少少有些模糊，「本大爺是否是人類這一點，還不需要你來確定，太宰。」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亮了起來，燈光被揉碎，轉而變成一種更為熾熱的色彩。
是外面雨聲的緣故嗎……怎麼感覺手掌都有些發癢了。太宰治想到。
「嘛嘛，這種意氣奮發的少年漫主角台詞請在請在紅日噴薄或者晴空之下再說吧，現在最適合的是睡覺。」m.
他抱著被子又一打滾，將被子緊緊裹在了身上。
「你……算了，晚安，太宰。」
感受著身旁的床榻陷下去一些，太宰治低聲說道：「晚安，中也。」
感覺有些地方好像不一樣了。他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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