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還沒當上外室
「貝勒爺最近氣色不錯。」
「寺廟中幽靜,少了些塵世外的凡俗,心鏡與之前相比的確是大不相同。」
三清觀的後山內,樹蔭繽紛,杏花樹下四阿哥與了空大師正面對面坐著對弈,兩人你來我往,棋面上雖在廝殺,可從外表來看卻顯得過於平靜。
「不過近來貝勒爺像是清瘦了些。」了空大師抬手落下一棋子后,看了對面的四阿哥一眼。
天氣越發炎熱,如今雖還沒到盛夏,可晌午的太陽還是烈日當頭,此時了空大師穿著一身粗布僧衣,頗為有幾分不為世俗干擾的瀟洒。
相對比起他來,四阿哥便是顯得繁重許多。
雖穿的常服,可到底氣度還在,凡俗禮節也是刻入了骨子中。
今日太陽毒的很,四阿哥卻穿的一身雨過天青色的綢衫。領口與袖口的扣子都是系的緊緊的,平添了幾分的燥意。
「哦?大師這話何故之有。」
四阿哥低笑一聲,手中的黑色棋子落在了空大師面前,他雖畏熱,可面上卻不曾露出半分,再加上生性冷淡,此事非親近之人都不曾知曉。
「貧僧別的不知。」面對他的試探,了空大師卻依舊淡然,甚至還笑著回應:「只是貧僧剛來的時候的,送齋飯的小師弟抱怨,說是這位貴人每日用膳極少。」
「貧僧再瞧著這天氣,便是猜想到了一二。」
棋盤上的棋子風雲轉變,眨眼之間剛勝券在握的黑子已經隱隱露出了破綻,了空大師的白子落在棋盤上,同時道:「不過,心靜倒不止是在待人,處事上,貝勒爺既遠離了朝堂,自然也能適當放輕鬆一些。」
「大師說的極是。」四阿哥道。
之前預想的不錯,他請辭而去太子爺非但沒阻止反倒十分的高興。
他住在三清觀這幾日,朝中探子不止一次來報,說是太子爺最近接連輾轉於各大官員家中,更是時常的與索額圖夜夜密談。
自從皇阿瑪離京,太子爺這雙手伸的實在太長。
如今他來到這三清觀中,反倒是躲去了不少麻煩。
四阿哥思慮到這兒,便記起來當初來三清觀的初衷:「聽說這寺中有一靈狐,不知大師可曾看見過?」
「沒想到貝勒爺也信這個。」
了空大師舉起茶盞潤了潤喉,笑道:「貧僧與貝勒爺一樣,只聽過,未曾見過。」
「原來是這樣。」四阿哥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是市井之中流傳的那些傳聞,反倒是他跟著相信了。
四阿哥搖頭淺笑,話音剛落下只見蘇培盛急沖沖的趕了過來:「爺,爺,出來了。」
蘇培盛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亮著一雙眼睛興奮的喊:「那靈狐出來了,奴才們正想法設法在抓呢。」
「果真?」四阿哥驚的直起身,棋也沒心思下了,拱了拱手對了空大師告辭。
「帶爺過去瞧瞧。」
***
四阿哥被甩下馬,整個人摔進陷阱后,懵了好久才算是晃過神來。
那小狐狸的確是極為通人性,他帶著一隊人都沒抓住,侍衛們礙於命令不能傷了那狐狸,不能用刀劍自然礙手礙腳。
可那狐狸可當真兒是狡黠的緊,居然帶著他們兜圈子不說,還將他們帶到了狼穴。
狼性兇猛,一番惡戰下來,他身邊的侍衛們傷了一半,胤禛騎著馬跟在那狐狸身後才算是逃出來,卻不料,下一秒就摔入這陷阱之中。
這陷阱一看就是捕捉野獸的,底端布滿了削尖的鐵棍。
幸好他平日里時常去武打場鍛煉,反應足夠敏捷這才沒被戳的渾身是洞。
可摔下去的時候到底還是傷了腿。人倒下去的瞬間,同時腳脖子發出的一聲脆響,下一刻,渾身開始冒著冷汗。
腿骨怕是斷了。
悶哼一聲,四阿哥喉嚨抽出一口冷氣,劇痛襲來,人漸漸跟著沒了意識。
***
「小姐,小姐,抓到了,抓到了。」
半夏著急忙慌的跑進來,一臉興緻沖沖道:「剛周嬤嬤來跟我說那陷阱塌了,許是有什麼野豬,野鹿的跳進去了。」
她一臉興奮的闖進來,卻撞見葉南鳶坐在書案面前對著一封信函發獃。
「小姐?」
半夏放慢聲音,靜悄悄的走過去。
往那張紙上瞧了一眼,隨後恍然大悟:「奴婢還以為那上面寫的什麼大秘密。」半夏圓溜溜的眼睛一轉:「原來是小姐您的生辰啊?」
葉南鳶低下頭,看著信函上寫著的三初八這幾個字出了神。
「是啊,是我的生辰。」
可又不止是她的生辰……葉南鳶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一瞬間掐緊,三月初八也是她阿姐沒了的那天。
江府的奴才看不起她這個冒牌貨,也不看不上那個辱了門風的大小姐。只說她與人私通,被抓了個正著,這才一條白綾自戕不敢苟活於世。
葉南鳶一個字不信。
自打來到京城,就花錢派人多方面打聽。可到底是阿哥的府邸,上下都瞞的死死的。砸了不知多少銀子下去,只砸到這個日子。
三月初八,江格格上吊。
葉南鳶看見這幾個字的時候,渾身的血液都是冷的,她是有多愚蠢才會相信這樣的話?
江知微平日里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十年來,她十次從京城到江南,來回的路程一個多月,只為了陪她過生辰。
這樣將溫柔與善良刻在了骨子裡的一個人啊。
怎麼能讓她相信,她阿姐會選擇她生辰這日上吊?
葉南鳶閉了閉眼,將手中的信函湊入燭火旁點燃,火焰一撞見紙立馬就吞噬了乾淨。葉南鳶鬆了手,任憑這灰飛煙滅才轉過頭。
「你說什麼?」
半夏看楞了,過了好長一會兒才直愣愣地道:「奴婢……奴婢說,那陷阱塌了,許是有什麼東西掉進去了。」
「知道了。」葉南鳶語氣淡淡的。
小姐怎麼半點都不吃驚?半夏暗自嘀咕,就聽葉南鳶又道:「去拿碟花生酥來。」
「小姐。」半夏感覺自己像是聽叉了:「小姐,您不是對花生酥過敏嗎?」小姐自小就不能食花生,吃過之後渾身起紅疹。
她還沒說完,就見葉南鳶轉過身,語氣堅定卻又不可違抗:「去拿吧。」
她說完不再看半夏,闔上了眼帘。
人站在窗欞前,映著窗外的梨花,嫩白如蔥段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打著。
要想查江知微的死因,那便只有入四阿哥府一條路。
可生在皇家的男人,天生就是天潢貴胄,不知見過多少女人。四阿哥又是如此生性多疑的性子。
她要想達到目的,一擊必中牢牢地抓住那個男人的心。
那便先要讓那個男人對她產生好奇。
當一個男人開始揣摩你時,猜測你,好奇你時,那麼,就代表他的目光現在是落在你身上的。
***
等四阿哥醒來,天都快黑了。
這麼長時間過去,人漸漸沒了力氣,腿上受傷的地方血跡都乾枯了,他拖著無法受力的腿環顧了一下環境。
洞口太大,底端又插滿了鐵棍,他身邊除了一個防身的短匕首之外,什麼都沒有,一個人很難爬上去。
馬被狼群驚擾受了驚嚇,不知瘋跑到了哪裡,這三清觀的後山雖大,但侍衛們尋著馬蹄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
只是……胤禛抬起頭往上看了一眼,日暮西山,天就快要黑了。
若是天黑下來,茫茫樹林之中想要找個人,可就難了,胤禛靠在身後,腦子飛速的運轉著,正愁眉不展時,周圍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而近,歡快又輕盈,像是個女子。
四阿哥皺起眉心,抬起頭,那腳步聲開始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餓了吧,小東西。」
「多吃點,瞧著你娘不在,都瘦了。」
少女的聲音靈動又嬌軟,不像是京城的口音,反倒是像那綿柔的水鄉,含羞帶怯充滿靈氣。
四阿哥漆黑的眼帘沉了沉,聽那聲音離這裡不遠,這個陷阱太大,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被發現。
他拖著摔斷的腿,往後挪了一步,同時手伸出去,將那寒冷見光的匕首抽開。
暮色西沉中,那腳步聲漸漸的離得近了。
「咦。」頭頂傳來一陣輕響,四阿哥拿著匕首的手藏在身後,抬起頭。
毫無防備的就撞入一雙鳳眼之中。
灼灼生輝,波光瀲灧。
這是四阿哥對上那雙眼睛的第一感覺,映著身後暮色的夕陽,那雙眼睛里像是含著光,閃了人的眼。
以至於他楞了半響,才算是回過神來。
「野獸沒捕到,居然抓到了個人。」頭頂那小姑娘,眼帘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才輕輕搖了搖頭。
她臉上帶著面紗,瞧不清長相,只一雙眼睛中的遺憾與調侃,還是被他瞧見了。
「這陷阱是你弄的?」
胤禛立馬就反應過來,皺著眉心不悅:「陷阱挖的這麼深,底端又布滿了削尖的鐵棍,你這是要人的命。」
「我從不想要任何人的命。」
小姑娘到底是年紀小,被這麼一說,怒了:「這兒人煙稀少,平日里別說是人就算野獸也少來。」她又用那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
「瞧你這模樣……」
胤禛被他看的一陣不舒服。
就見那小姑娘冷笑道:「定然是打哪兒聽說了靈狐,一路追到這兒來了。」小姑娘嘲諷著看了他一眼,居然轉身就走了。
「喂——」四阿哥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著急的起身,卻忘了受傷的腿,這一動瞬間疼的冷汗淋漓。
他哆嗦著嘴唇道:「馬上天就要黑了,姑娘難道要見死不救不成?」夜晚的山上不說有多冷,就光說他傷了腿,隨便一隻野獸來都能撕碎了他。
面前那背影停了停,他還沒來記得及緩上一口氣,就見那戴著面紗的小姑娘惡狠狠道。
「黑了心腸的東西,死了算了。」
年紀輕輕的,心腸可當真歹毒,四阿哥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遠,無奈地嘆了口氣。
天色越來越晚了,夕陽過後月亮與星子也漸漸升了起來。
胤禛躺在地上,只覺得又冷又餓,剛那一動把傷口繃開了,腿上的傷口如今還在流血。
他將手中的匕首抓的緊緊的,這個時候的山上是最危險的,血腥味會引來野獸。
四阿哥闔上眼睛保存體力,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又傳來腳步聲。
他緩緩的掀開眼帘。
頭頂上,白天那轉身就走的小姑娘又來了,她手中提著一盞蓮花燈,嫩黃色的紗裙上罩著一件黑色的斗篷。
朦朧的月色下,她依舊蒙著面紗瞧不清模樣,只一雙眼睛,帶著光,仿若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
對上他一眼不眨的眼神,倒是她先挪開了。
發簪上的珍珠晃了晃,打在她發紅的耳尖上,同時傳來她軟糯的低吼:「別這麼看著我。」
她道。
她一動,手上的蓮花燈,眸中的星子,鬢間插.著的珍珠簪子。
還有他那漸漸絕望的心,都在跟著晃。
「本姑娘只是來看你人死沒。」
頭頂,尖酸刻薄的話還在繼續,四阿哥那發乾的唇勾了勾,卻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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