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里短
第六章：
童家的團年飯吃的並不消停。
童媽媽喝了一杯酒後話就多了起來，嘮嘮叨叨開始抱怨生活中的各種委屈，其中最多的都是和童爸爸有關。作為兒子女兒，安慰也是錯，不安慰也是錯。所以瞬間，一個個老老實實鵪鶉似的，一邊吃菜，一邊認真聽著。
「……你爸爸不就是買了輛二手的破車嗎？那也是為了出去工作方便，否則每次出門光是工具就得請車幫忙拉，請人不要錢？也值得你們爺爺親自上門罵他一頓。你奶奶還到處說是我慫恿的，說我虛弱。嘿，就准她女婿買車，當官，我們就該一輩子窮死。」
「當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午飯不吃，丟下禮錢就跑。做給誰看呢？瞧不起誰呢？我看得上他們那點禮錢？一年上頭，這事兒，那事兒，一個個辦多少家務事。我女兒考學請他們來吃飯，就工作忙？當我不知道他們在你們二娘屋裡開會排斥我們？就你們老子傻兮兮的，當人家說的狗屁都是真的。」
童父：「……」
「……你們爺爺奶奶真是會做人，往年老二不回來，就嚷嚷著要大家一起吃團年飯，子賢孫孝的假仙兒似的。老娘傻兮兮的早早過去幫忙，一頓團年飯從早忙到晚，忙得腰都直不起來。結果上桌就被一群人編排。老娘欠他們的？」
童父端著酒慢慢的喝，不吱聲，也是不敢吱聲。
「你們那什麼大娘二娘四娘，還有那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鬼姑爹，往年可是憋著勁兒的在酒桌上講故事，當老娘聽不懂啊，老娘怎麼說也是初中畢業。當年在學校那也是名列前茅的，要不是家裡沒錢，我也能考首都的大學去，就他們一個個的聰明，拐著彎編排我兒子白眼狼。呵！現在我兒子回來了，一個個連面都不好意思露，做賊心虛不得好死。」
「可不是，他們肯定是怕老娘你報復啊。」童大哥說。「我們家老二，一個就能比下他們所有人。所謂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媽，你說是吧。」
「對球！」童母一拍大腿，又一巴掌拍在二兒子身上，直拍的兒子小臉皺起，「你這隻老虎，就是只紙老虎，媽知道。媽也不指望你給媽出頭。只要你爭氣就行。之前你讓你媽受了委屈……。幸好你回來的時候，記得孝敬你媽，否則這個門，我都不讓進。」
童稹綳著一張臉，心裡卻是『呵呵』⊙﹏⊙!：幸好！
童父狠狠的瞪了童大哥一眼，轉頭示意童稹趕緊給他媽倒一杯果汁道：「咱們自己團年不是挺好的嗎？每年一起團年你不是說幾大桌子菜都吃不到嗎？」
「咋了？老娘的確是吃不到，老娘說錯了嗎？老娘不跟某些人似的一個個就知道偷奸耍滑。咋了，說你爹媽不地道，心眼偏到胳肢窩裡去了你不高興？
你高興有個屁用？當初為了你高興，為了照顧你兄弟姐妹的情緒，委屈我兒子。憑什麼我兒子考龍大都不能辦酒席？他們不來就不來？老娘炫耀就炫耀？
老娘就是要炫耀，憑什麼不能炫耀？就因為他們兒子女兒沒考上好大學就不能允許我們炫耀？憑什麼，童大海你跟我說？
嘿，結果你照顧人家情緒，人家到頭來人家背後怎麼說你？你就是個孬種，你童家一門的都不是好東西。
一個個的滿世界編排我兒子白眼狼？說老娘養了白眼狼？說老娘老了沒兒子養。我兒子不比他們那群貓貓狗狗強？我兒子將來就算不給老娘養老，肯定也會給老娘賺上花不完的錢。老娘明天就把兒子買的新衣服穿上，羨慕死他們。
還有你那個貓尿，明天我也去幫你宣傳，老娘就是讓你們看得到喝不到。
那個什麼什麼怎麼說的？說他當了個狗屁的科長不容易，不就是個科長嗎？我還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不就是怕我兒子將來要麻煩到他？我兒子上的可是龍大，將來出來就是科長，處長。他一個鳥不拉屎地方的科長，搞得全天下官兒就他最大似的。」
「……」
「你爹媽知道我兒子回來，害怕今天我鬧事，就說自己頭疼屁股癢不一起團年了。呵呵！你們三個，我告訴你們。明兒誰要是敢去給你們那什麼爺爺奶奶大伯二伯小爹的拜年，就不要給我回來了。」
童大哥，童稹，童小妹(;)：……這個，他們還真做不了主！
團圓飯剛吃完，童小妹立馬舉手說自己負責掃地擦桌子，童大哥滿臉鬱悶的不得不撿了盤子碗去洗。可是洗沒洗幾個，他就手滑打碎的一個碗。
童母看見了，又是一頓打罵，就差沒拿棍子上去打人。但更讓童母惱火，或者說氣得童母差點吐血的還在後面。
掃完地出去倒垃圾的童小妹回來就告狀，說是剛剛路過的一位大嬸告訴她，今天大伯，二伯和四叔三家，都在爺爺家團年，是奶奶喊的，問他們怎麼沒去。
「去他老母。」
「嘩啦——」童母大吼一聲，直接拿起一個童大哥正洗的碗丟在地上。
童大哥：……碎碎（歲歲）平安。
來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
堂屋裡，收拾桌子和椅子的童稹默默看了一眼童父，雖然對方因為酒喝多了眼睛閉著，但他覺得，此刻的父親，心情很不好。
童家三十晚上的慣例是看春晚，打牌。原本有了下午團年飯的事情，按道理這件事要取消，
但自從吃完飯，大哥和小妹就努力的各種插科打諢，最後小妹還把童稹給童母買的新衣服拿出來。三套新衣服來回試了之後，童母的心情破天荒的好了許多。晚上居然允許大家帶錢打牌。
童媽媽晚上的牌運不錯，一下贏了兒子女兒拿出來的所有錢。就連童稹投資給童爸爸的，也被她贏了個一乾二淨。
春晚結束，也要散攤了。
童媽媽喜氣洋洋站起身對依然鬥志昂揚的兒子女兒說：「好了，今兒就到這兒，謝謝諸位的捧場。」
「嘿，媽，你不能贏了錢就跑路啊！」童大哥假模假樣的說。
童小妹抱著牌不撒手：「不行，我要贏回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攢的！」
大年三十一過，正月里的每一天都過得很快。
童稹不喜歡串門，村裡也沒幾個同齡人和他玩兒起來。因此除了初一的時候去了爺爺奶奶和幾個親叔伯家裡拜年，就是初二去了一趟外婆家。之後便蹲守在家裡，偶爾和母親一起做飯招待客人。
為了不崩『人設』，不被爹媽好奇詢問，不被親戚盤問，他不得不繼續當著以前的自己——遇到不喜歡的話題，直接甩臉子走人。
反正童家老二高傲，看不起人，脾氣不好，『陰險狡詐』『沒教養』是眾所周知的。只要他學習好，別人頂多也就是拿上面的幾點說說。作為十里八村，甚至在一個縣城，乃至市裡十多年唯一的龍大學生，他有高傲的資本。
用童小妹和她的小夥伴話說：「他只是見不得你們吵了他，你們還能上去咬他啊？」
兩個姑姑家，因為對方初二齊齊沒來童稹家拜年，又聽大伯母上門炫耀似的這倆家給他們家提了什麼好酒好禮品；說大姑爹今年年底升了副處長，當上了什麼副縣長；二姑爹今年賺了二十萬之後，童母就直接警告三個孩子不準去拜年。
雖然童父覺得這些根本不是事兒。可童母就是覺得他們是故意的，故意在用自己的地位和金錢刺激，侮辱他們家。
童大哥反正人懶，在老娘不准他開車出去的情況下，他是哪裡都懶得去。更別說給其他過來叫他，想搭乘順風車的人『當司機』了。
童小妹就不用說，遺傳了童母的破爛，誰敢招惹她看小說，當年就懟得你幾句狠的。
童稹，好吧！長得好，脾氣厲害，嘴巴厲害，再加上氣勢……整個村子里的同齡人，其實莫名就對這位心生畏懼！
一晃眼到了正月初十，再一晃眼就到了開學時間。
童大哥正月初八，就迫不及待的離家『上班』去了，微信朋友圈裡，天天都是他更新的與狐朋狗友們的聚餐照片。
童小妹初九也離開了，打著要和市裡的同學一起去學校的名義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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