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鄉之戰(一)

柏鄉之戰(一)

成德節度使府外院

趙王王鎔一臉焦急的坐在主位上,看著下面爭論不休的兩排屬官。

自從聽了馮道一席話后,王鎔的心裡就七上八下的,一邊覺得馮道是危言聳聽,他對朱溫向來恭謹,朱溫怎麼會突然撕破臉來滅他,一邊又覺得馮道說的有道理,羅紹威當年對朱溫也很是恭敬,最後朱溫卻那樣對羅紹威,如今會不會也這樣對他。

王鎔越想心越慌,乾脆也不守孝了,直接把自己的文武手下都召來,打算集思廣益一下。

「怎麼樣?」王鎔看著討論了大半天的一幫手下,忙問道。

王鎔的掌書記首先開口道:「臣認為燕王那位巡官說的有道理,朱溫是什麼人,不用我說殿下也清楚,朱溫對河北之心,那更是路人皆知,哪怕這次開始是為了救定州,等救了定州,誰又能保證朱溫回程時不會順手把咱成德也捎上!」

王鎔心一抖。

王鎔的行軍司馬點頭附和道:「就是啊,朱溫那老東西向來出爾反爾、恩將仇報,當初李克用去救他,他得救后都想趁機弄死李克用,何況如今來救咱。」

王鎔心再抖。

王鎔的支使也在旁邊插嘴,「就算朱溫沒滅成德之心,可要像當初在魏博那樣,在咱成德一住幾個月,讓他的幾萬大軍糧草都由咱成德供應,那等幾個月後,咱成德的百年積蓄,只怕也會被消耗一空,到時,哪怕成德不滅,也名存實亡了。」

王鎔心抖碎了。

王鎔捂著心口,問眾手下,「那咱現在怎麼辦?」

掌書記想了想,「朱溫勢大,直接翻臉無異於用卵擊石。」

行軍司馬:「以成德的兵力,想抵禦朱溫很難。」

支使:「有錢能使鬼推磨。」

旁邊剛才一直沒說話節度副使開口:「朱溫出兵定州,是為了救王處直,如果燕王劉守光已退兵,那朱溫就沒了理由,王爺可修書一封,再附上錢財……」

王鎔秒懂,立刻親自修書一封,大意是:劉守光和王處直兩人只是小矛盾,現在已經和解,劉守光也已經收兵回幽州,陛下您不用來救援了,您的大軍威武雄壯,我治下的都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百姓,他們看到您的大軍來,嚇得連連覺都不敢睡,您的天威已經讓您不戰而屈人之兵,如今,請您把他們收回去吧!

然後又從庫房拿出一大筆錢財,一起送到朱溫手中。

*

馮道的提醒不可謂不及時,王鎔手下的謀臣也很是給力,只可惜,王鎔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之前拿朱溫當親家時,曾叫自己治下的深州、冀州守將給朱溫大開城門,好恭迎朱溫大軍進駐。

甚至在深州、冀州守將石公立覺得朱溫可能別有用心,特地上書王鎔,王鎔還生怕石公立和朱溫起衝突,居然把石公立調出了深、冀兩州。

所以,當信和錢財剛送到洛陽時,朱溫手下的將領已經帶著大軍進了深、冀兩州。

朱溫一看王鎔已經起了疑心,當即從洛陽給深、冀帶兵的將領發去指令,兩將領立刻關閉深、冀兩州城門,將兩州城內所有王鎔的駐軍,全部屠殺乾淨。

消息傳來,成德一片嘩然!

王鎔咚的一下暈倒了。

王鎔清醒后第一件事,立刻把一眾屬官找來,甚至連馮道都請來了。

「怎麼辦?」王鎔十萬火急的問,此時他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朱溫派來的兵不是救援的,而是要他的成德!

節度副使:「求援!」

行軍司馬:「求援!」

掌書記:「求援!」

支使:「備重金,求援!」

屬官甲:「向義武節度使王處直求援!」

屬官乙:「向盧龍節度使劉守光求援!」

屬官丙:「向晉王李存勖求援!」

屬官丁:「向岐王李茂貞求援!」

……

王鎔最後轉頭看向馮道。

馮道嘆了口氣:「殿下,如今朱溫滅成德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您還是快向天下其他節度使求援吧,否則,就什麼都晚了。」

王鎔一個激靈,立刻化身散財童子,派使者帶重金去各大節度使那……求援。

救命啊!

朱溫要滅成德了!

*

幽州

劉守光正帶著元行欽李小喜在郊外打獵。

一個人騎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王爺,大喜啊!」

劉守光一聽挺高興,心道來了什麼喜事,結果抬頭看清來人,頓時如吃了顆蒼蠅。

來人是孫鶴。

當初劉守光攻下滄州后,把呂袞直接宰了,而孫鶴,則因為牽涉不多,並沒有受到處罰,所以如今孫鶴也歸劉守光座下。

不過劉守光不喜孫鶴,所以一般把他外派出去幹活。

這傢伙怎麼回來了,劉守光鬱悶的心想。

孫鶴卻絲毫沒有被主公所厭的自覺,他正因為一封信而激動不已。

「王爺,成德節度使趙王王鎔來信求援!」

劉守光心不在焉,「王鎔?」

孫鶴忙點點頭,興奮的說:「朱溫本來借口援助王處直抵禦王爺的,結果卻趁機佔了成德的深、冀兩州,王鎔悔不當初,特派使臣向王爺求援。如今王鎔沒有過錯,朱溫卻無故討伐,眾節度使中,誰能最先救援,必然能得到極好的名聲,進而稱霸天下,王爺,您該快快去救援,別讓晉王那邊搶了先才是。」

劉守光平素最討厭孫鶴這套名聲論。名聲,這東西值幾個錢。

暗暗翻了個白眼,劉守光拿過孫鶴手中的信,隨手撕掉。

「王鎔曾經和我結盟,後來卻背棄了盟約,倒向了王處直。如今危急之時,卻又來向我求救,我才不去救他呢!

現在他們兩人打仗,我正好可以坐山觀虎鬥,等他們兩敗俱傷,我再去漁翁得利,正好可以當天子,哈哈!」

劉守光把撕碎的紙往旁邊一丟,帶著元行欽李小喜接著打獵去了。

孫鶴看著離去的劉守光,嘴張了張嘴,最終頹然閉上。

晉陽

晉王李存勖坐在主位上,看著手中王鎔的親筆信。

下面一片將領正在議論紛紛。

李存勖放下手中的信,問道:「眾位對趙王此次的求援怎麼看?」

其實一個將領迫不及待的說:「王爺,末將認為不可,天下誰不知道他王鎔和朱溫是親家,誰知道他王鎔求救是真是假,萬一這是王鎔和朱溫合夥下套怎麼辦!」

其他將領也紛紛接道:

「是啊,王鎔和朱溫本來就是一夥的,朱溫沒事打王鎔幹什麼,這肯定是騙局!」

「就算是真的,他王鎔又不是咱盟友,救他幹什麼!」

「對啊,王鎔那傢伙就是牆頭草,當初明明是跟著老王爺混的,誰想到老王爺不過是敗了幾仗,那傢伙就轉投朱溫了,如今朱溫打他活該!」

……

李存勖聽著下邊的你一言我一語,拿起信又看了看,然後示意眾人安靜。

「王鎔當初倒向朱溫,只不過是我晉國已無力護住成德,而他又想保住割據一方的勢力,才不得不為之,這事雖然是他背義,卻也是無奈之舉,畢竟當初朱溫已經兵臨成德城下。

王鎔和朱溫雖然是親家,可也不過是利益相連,真正的真心只怕沒幾分,當初王家可是尚過大唐公主的,可後來河北三鎮反叛,王家還不是照樣反了。朱溫的女兒再好,難道能比得上大唐的公主?而且如今朱溫已經佔了成德的深、冀兩州,王鎔只怕都快嚇死了,哪裡還會顧得上兒女親家的事。

咱們現在如果因為猜疑而不去救援成德,豈不正好讓朱溫能個個擊破,等到朱溫吞下成德、定州、下一個被打的,就是咱們晉陽了。」

眾將聽了李存勖說的,覺得確實有道理,只是心裡打鼓。

咱們去救援,打的過朱溫么?

李存勖明白眾人心中擔憂什麼,當即說:「此次朱溫攻打成德,王鎔定會四處求救,前去救援的肯定不只咱們一家,到時咱們組成盟軍,兵力定不會比朱溫少。」

恰在此時,義武節度使王處直的書信也來了,王處直和王鎔向來是一邊倒,兩人封地相連,唇忙齒寒,一聽王鎔被朱溫攻打,心中下一個就是自己,登時比王鎔還急。

他不僅給李存勖送來求援書,還替王鎔又捎了一份,甚至還夥同王鎔一起,給李存勖送了一頂大帽子——盟主。

兩人推舉李存勖三軍盟主,率領聯軍抵禦朱溫!

李存勖本就有此打算,正中下懷,當即派手下大將周德威為先鋒,率大軍進駐成德,隨後親自率大軍也往成德趕去。

定州

義武節度使王處直最乾脆,直接把自己家底掏了掏,湊了五千精兵,自己親自帶著去了成德。

同時大罵劉守光,這傢伙不知腦子犯了什麼病,突然跑來和他打了一仗,又突然退兵了。

要不是這傢伙抽風,朱溫怎麼會找到理由來打成德。

而最氣的是,這事明明是劉守光起的頭,可真打起來,反而沒他什麼事了!

王處直:………好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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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民強國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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