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
林如魚嘻嘻笑,坐得離姐姐更近了些,對她小聲說了些話。林黛玉聽了,忍不住拿手點點弟弟的額頭,說:「你可真能惹事!不過,我知道了。」
「就知道姐姐最疼弟弟,肯定會答應。我去找父親了。」
「等等,我今日做了一首詩,你拿去給父親,讓父親給我指點指點。」
林如魚聽了哀嚎一聲:「姐姐你讓我拿過去?豈不是讓父親訓我?」他早知自己的姐姐詩書天份極高,隨隨便便一寫便是好詩,連父親也大力稱讚,更襯得他詩書上平平。其實他自問也不笨,只不過和父親姐姐這般太過會讀書寫詩的人比,才顯得差了些。
林黛玉眼睛微眯了一下,問:「你不去?」
「去,去,我去。」林如魚見姐姐都生氣了,連忙答應。姐姐的大丫頭之一若雨遞過來一張詩箋,林如魚小心折了,說:「姐姐,我去了啊。」
「嗯,去吧。」
林如魚到了書房,給父親行了禮,坐下來之前,先把姐姐的詩箋遞過去。林海一聽女兒作了新詩,大感興趣,當即放下手中的書卷,準備細細品讀。林海展開詩箋,入眼的是一行行清新秀美的字跡,不由微笑,女兒的字越發好了,再看詩的題目是詠菊。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毫端蘊秀臨霜寫,口角噙香對月吟。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
一從陶令評章后,千古高風說到今。
林海吟誦再三,嘆息連連。林如魚也見慣了,並不以為怵,父親每次驚嘆姐姐的天份之高,就要嘆息他的天份之低。
林海放下女兒的詩作,問兒子:「說吧,今天你跟賈璉說了什麼話,讓他急匆匆離開。」
「也沒什麼,不過是把今天中午從國舅爺那裡得的消息給賈璉說了幾句。」林如魚如今倒有些後悔說得早了,怎麼也得等母親去過賈家之後再說的。「父親,今天我從國舅爺那裡得知,外祖母家的問題很大。」說完他便把從國舅爺那裡聽來的給父親複述了一遍。
林海聽了,眉頭也皺了起來,說:「聽你所說,大部分屬於私德之列,雖然有虧,卻並不太嚴重。只是京爵結交外官,這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還有,賈璉媳婦竟然敢包攬訴訟,草菅人命,還放重利,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她怎麼這麼大膽?」
「只怕是有人在她耳邊煽風點火,內宅婦人無知,便輕信了。」
林海默默點頭,眉頭還是皺著。林如魚也知道父親的憂慮,無非是怕賈家一旦事發,母親傷心傷身罷了。因此他說:「父親,兒子覺得這件事情最好是把首犯除了,然後全家主動除爵,或許皇上還能網開一面。」
「談何容易!」林海一嘆,誰能捨得主動革除自家的爵位?
林如魚勾勾嘴角,說:「為了外祖母一家子的性命,還有母親那裡,也不顧得許多了。這件事父親不必出面,兒子一個人就可以做了。到時榮國府的大門一關,保准一個都跑不出來,兒子想讓他們做什麼,他們便得做什麼。」
「荒唐!」林海當即訓斥兒子,「這種事情若傳出去,你還怎麼做人!」兒子若是落了個不敬外家甚至威逼外家的名聲,還怎麼在京城混?
「反正我不管!母親年事已高,身體卻一向虛弱,若是因為賈家的事讓母親有個萬一,誰賠我的母親!」林如魚是真的擔心,今日母親不過是在太陽底下多站了會兒,就要暈過去。若是賈家真的出了事,以母親對外祖母的感情,必定傷心欲絕,母親若因此有個萬一,他縱是把賈府的人都殺了,也換不來母親的性命。還不如讓他先下手,威逼也罷,利誘也好,先保賈家的人無事再說。
「一派胡言!」林海生氣了,說:「你的母親難道不是我的夫人嗎?我比你還要擔心她!還有,若是因為賈家的事,你擔上了惡名,你以為你母親會開心嗎?」
林如魚緊緊抿著嘴,他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也知道父親說得有理。他只說:「父親,兒子有辦法讓他們不敢傳到外面,兒子會讓他們『主動』放棄爵位的。」
「你什麼都不許做!」林海惱了,少有的對兒子訓斥起來:「我知道你的功夫好,甚至可以來無影去無蹤。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肯定就會被人知道,若是被人知道的後果比原先還要糟糕,那就不要做!」
「是,父親。」林如魚站起來應了,隨即擔心的問:「那明天我們去賈家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明天是你母親和外祖母團圓的大好日子,記住。」
「知道了,父親。」
第二天一大早,林家上下便忙活起來了,下人們忙著打點車轎,還有送到賈家的禮物。林家的四個主子也不得閑,全都換上了簇新的衣服,精神抖擻的準備去往賈家。全部收拾停當后,林家母女乘轎,林家父子騎馬,一路往賈家而去。
林家一行到了寧榮街口,便有賈家的嫡親晚輩名喚賈蓉賈薔者上前問候,隨後給林家父子牽馬而行。到了賈家的正門,又見賈家的幾個男主子,帶著同族的人,站在大門口迎接林家人。
林海的馬還未到,就有幾個賈家人閃出來,爭取過來給他說話,一口一個「候爺」叫得親熱。林海連忙下馬,連聲說:「不敢不敢,仍以舊日稱呼便可。」隨後林海與大內兄賈赦,二內兄賈政互相見禮,又有林如魚拜見兩位舅舅,賈家的其他小輩拜見林海等等,好一派熱鬧。林家母女的轎子則早從大門進入去見賈母了。
賈家的人對林家父子極為熱情,迎入正廳后,請林海上坐,賈赦與賈政方落座。至於林如魚,則有同輩的賈珍賈璉陪著。晚輩的賈蓉賈薔則站著侍酒。其餘的賈氏族人,今日能夠見上一面林海便心滿意足,早已知趣的離開了。
林家父子見賈家的所有人眼底都帶著青色,心知肚明,卻作不知,只談些風土人情,茶換過了兩次之後,有小廝來報,賈母要見林家父子。
正廳里所有人連忙起身,賈薔打起帘子,賈蓉引路,賈赦賈政賈珍賈璉作陪,引著林家父子兩個往賈母居住的「榮慶堂」而去。
一路上的女僕丫鬟早已避開,步行了大約一頓飯的工夫,才到得賈母居住的「榮慶堂」。賈薔打簾,賈蓉通報,林海帶著兒子才走了進去。
到了正堂上,林家父子看見正中坐了一位鬚髮如銀的老太君,下首坐著的正是林家的主母,此刻見到林家父子進來已經站了起來。
林海攜兒子上前,行了大禮,口稱:「小婿拜見岳母大人。」林如魚也說:「給外祖母請安。」
賈家老太太笑呵呵的叫起。同時進來的賈璉賈珍連忙上前扶林海起來。林海站起來后,恭敬的問候岳母的身體。賈家老太太笑呵呵的說好。
隨後又是賈赦賈政與賈敏兄妹相見,都是兩眼淚光。又有賈珍賈璉拜見姑母,賈蓉賈薔拜見姑祖母。
彼此廝見過之後,林海便欲告辭,他一個外男,不適合一直待在內院之中。賈母這時卻開口了:「賢婿,你和外孫不慌離開。現在賈家有了件要斷生死的事,還要你留下參詳參詳。」
林海聽了,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著:「岳母大人若有所問,小婿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嗯。」賈母點頭,說:「你們都坐吧。」
賈母話落,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蓉賈薔都在西面一排椅子上坐了,東首一排椅子,林海坐了首位,其次是林夫人,林如魚。
林夫人有些驚疑,剛才她一直沉浸在親人好不容易見面的感情里,此時回過神來才發現,母親臉上的笑容帶著勉強,就連兩位哥哥也一樣,發生什麼事了?剛才母親竟然說了「生死」二字,可是賈家遇到什麼難事了?她正想問母親,忽然感覺兒子偷偷拉住了她的手。她扭頭看向兒子,發現兒子一臉擔心地看著她。她不由對兒子笑了笑,安慰他。
「外孫兒,過來。」賈母開口第一句竟然是喚林如魚。
林如魚站起來,笑著說:「外祖母,有什麼話您就問吧。」腳卻沒挪地方。林夫人登時拍了兒子一下,說:「外祖母喚你,快過去。」林如魚這才走過去,站在外祖母面前。
賈母睜大眼睛,仔細打量這個從未見過的外孫,臉若白玉,眉若刀裁,光論長相與自己的寶貝孫兒寶玉不相上下,但是兩人若並肩站在一起,大家看到的只會是這個外孫。身姿挺拔,俊秀如松,最特別是一雙晶亮的眼睛,時刻閃現著光芒,竟比容貌更加出色。她嘆口氣說:「你這孩子,真像你母親小時候。」一樣的美貌,一樣的驕傲。她的外孫女也是好樣的,樣貌拔尖,性情外柔內剛,都是極好的。只可惜,賈家……唉!
「好孩子,陪外祖母坐會兒。」賈母讓林如魚坐到榻上,摟著他。林如魚卻不適應被一個還算陌生的人摟著,他笑著說:「我給外祖母捶腿。」說完輕輕掙脫,蹲下來給賈母輕輕捶腿。
賈母沒有阻攔他,反而摩挲著他的背,問:「好孩子,昨天你跟你璉二哥說的話是誰告訴你的?」
林如魚頭都沒抬,說:「昨天中午和國舅爺一起吃飯,他給我說的。」
林如魚覺得外祖母的腿一下子僵住了,隨後他聽到外祖母哭喊:「天要亡我賈家啊!」他抬頭看時,發現外祖母臉上老淚橫流,哭得不能自已。
「母親!」「母親!」「老太太!」「老太太!」在下面坐著的幾個人,臉上也都露出驚慌不已的神色,呼喊之後,臉上都流下了眼淚。
林如魚看著賈家的所有的男人都在那裡痛哭,不由和父親對視了一眼,賈家這是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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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林如海坐上位,因為林如海是姑爺,就算不是侯爵,也要坐上位的。姑爺是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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