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

賭場

兩人累得厲害,一覺睡醒,就是第二天清晨。這一覺時間睡得太長,醒來就餓,李蓉和裴文宣醒來洗漱過後,就立刻宣膳。

公主府里的人李蓉大多熟悉,裴文宣上輩子也早已知道,只是如今重新來一世,就算心裡清楚,面上也要假作第一次見面。

於是吃過飯後,兩人又花了一個早上熟悉公主府里的人事,隨後兩個人才有了獨處的時間。

裴文宣婚假一共九天,九天後才正常上朝,兩人該拜見的人都已經拜見了,剩下時間來,李蓉想了想,便同裴文宣道:「我們先去找上官雅吧?」

當下李蓉最記掛的,便是李川的婚事,裴文宣得了話,倒也沒反對,直接叫了人來,準備了馬車,便同李蓉一起往上官府過去。

裴文宣在路上寫帖子,一面寫也一面不由得道:「你怎的知道她來了?」

「成婚前就讓人時刻打聽著,」李蓉坐在一旁看著閑書,懶散道,「她成婚前就到了,只是那時候忙,來不及管她。」

說著,她抬眼瞧裴文宣:「帖子寫好沒?寫好了我瞧瞧。」

裴文宣笑起來:「一張拜帖,有什麼好瞧的?」

「阿雅這人講究,你帖子寫不好,她指不定懶得見。」

「這你可就放心了,」裴文宣將寫好的帖子遞過去,「她敢不見我,可不敢不見你。」

這話李蓉聽得高興,但她還是將裴文宣帖子看了一遍,裴文宣這帖子寫得,就算只論字,也是極漂亮了,李蓉不由得稱讚了一聲:「你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人漂亮得很,字也漂亮得很。」

「你這話,」裴文宣哭笑不得,「是損我還還是損你自個兒呢?」

「我怎麼損我自個兒了?」李蓉奇怪抬頭,裴文宣將帖子從她手裡抽回來,離遠了些,笑眯眯道,「畢竟你字也不好看。」

李蓉得了這話,扇子敲著手心:「你是不是覺得這馬車大得很,能給你什麼保護?」

「但是,」裴文宣話鋒一轉,立刻道,「殿下的人,那可是外美內秀,完美無缺。」

李蓉「噗嗤」笑出聲來,和裴文宣倒也沒繼續貧下去,裴文宣想了想,有些擔憂道:「我們這麼直接過去,要是上官小姐不在怎麼辦?」

「她若不在家裡,那肯定在什麼茶社詩會,她以前入宮前去的地方就那麼幾個,我們有的是時間,好找得很。」

李蓉說得很有信心,裴文宣點點頭,倒也不在操心。

兩人一路到了上官府,上了拜帖,門房將帖子往上官府一送,沒了一會兒,上官家的管家便親自出來,恭敬道:「殿下,對不住了,今日我家小姐受集文詩社相邀,去參加茶會了,您看看,您要不先回公主府中,等我家小姐回來,老奴請小姐親自上公主府賠罪可好?」

「本就是我們冒昧前來,」李蓉笑起來,「哪裡能怪罪小姐?既然她在集文詩社,我過去就是。」

華京中的貴族子弟,盛行成立詩社,平日在茶樓相約開個茶會,作詩清談,算得上是華京中一項高雅的社交活動。

只是這樣的活動不僅身份門檻高,而且對參與者本身的學識要求也極高,上官雅能在入京后這麼幾天時間裡就拿到集文詩社的帖子,可見本事非凡。

李蓉倒也不奇怪,坐在馬車上同裴文宣笑道:「我說她不是在家就是在詩社,你可信了吧?」

裴文宣點頭:「你倒是了解她。」

「畢竟認識了這麼多年。」李蓉想著馬上要見到上官雅,不由得有些開心,扇子在她手裡打著轉,她回憶起當年初見上官雅的時候,頗有些感慨,「說起來,當年沒這麼早認識她,倒也是件憾事。她這人雖身為女子,但不失世家風流,與她交談,端莊有禮不失風趣,讓人愉悅至極。唯一可惜,」李蓉嘆了口氣,「太守禮了些。」

裴文宣靜靜聽著,並不說話,低頭喝茶,倒沒多加評論。

李蓉一路散漫談著和上官雅當年一些趣事,便到了集文詩社。

集文詩社是華京中最有名氣也最有錢的詩社,這詩社單獨經營了一家集文茶館,平日清談茶會,就在這茶館之中。

李蓉同裴文宣直接下了馬車,報了裴文宣的名字,便走了進去。剛入茶樓,便有侍從上前接待,問他們是接了哪一波人的邀請,李蓉笑了笑,直接同接待人道:「聽聞今日上官雅小姐在這裡,不知可否勞煩通報一聲?」

「上官小姐?」那詩社中人聽了這話,有些茫然,「上官小姐今日不在啊。」

得了這話,李蓉頓住步子,她扭過頭去,有些詫異道:「她沒來?」

「沒來。」

接待的人笑起來:「上官小姐前些時日才到了華京,也就來過一次。」

李蓉得了這話,立刻知道不對,裴文宣站在旁邊,輕咳了一聲,笑道著看向李蓉道:「我說她應當是去另一個地方了,你還不信,這位小哥,」裴文宣轉頭看向那侍從,「你可知上官小姐平日常去什麼地方?」

「這我可……」

話沒說完,那侍從便看裴文宣從袖子里亮了一錠銀子,那小哥抬頭看了一眼裴文宣,裴文宣點點頭,小哥猶豫了片刻,終於道:「上官小姐的行蹤,我們是不知道的。不過,小的聽人說過,有人看到上官小姐有聚財館的通行牌,二位不妨去那兒找找?」

得了這話,李蓉面露震驚,裴文宣到也不算奇怪,他將銀子給了那侍從小哥,便將滿臉不可置信的李蓉拉了出去。

他出了門,便吩咐了下人,去找了一位朋友借聚財館的令牌,然後拉著李蓉上了馬車,往聚財館行了過去。

李蓉在馬車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立刻道:「你還真要去聚財館?!」

聚財館是華京最有名的賭坊,李蓉緩過神來便覺不靠譜,立刻道:「那人絕對胡說,別去那種地方浪費時間了。」

「來都來了,」裴文宣端了茶,笑著抬眼,看了李蓉一眼道,「去一趟也無妨,說不定別有驚喜呢?」

「不可能。」李蓉見裴文宣笑中帶幾分看好戲的神色,她頓時有些不高興,冷聲道,「你別浪費時間了,我知道你對阿雅有意見……」

「停停停,」裴文宣抬手打住李蓉的話,「我對上官小姐一點意見都沒有,你別胡說。」

「那以前我一誇她你就損,」李蓉嘲諷,「你這叫什麼?」

「我對她當真沒什麼意見,」裴文宣喝了口茶,拿茶碗蓋子往李蓉方向隨便一指,「我是對你有意見。」

李蓉:「……」

一時竟然覺得似乎有這麼幾分道理。

裴文宣見李蓉沉默,趕緊回過神來,頗有些心虛換了話題。

「我不是和你唱反調,我就只是好奇,」裴文宣笑起來,「重活一輩子,是不是能看點不一樣的風景。」

「有可能不一樣,」李蓉信誓旦旦,「但絕對不是這種事兒。」

「那殿下同我賭一把?」裴文宣抬手搭在窗邊,笑著道,「今個兒要是上官小姐在聚財館,殿下如何?」

「要是阿雅在聚財館,」李蓉十分豪邁,「我回去就給你買輛馬車。」

「殿下,」裴文宣搖著扇子,「我如今都進公主府了,您覺得我還記掛一輛馬車?您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您自個兒呢?」

裴文宣這話說得中聽,李蓉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那你想怎麼樣?」

裴文宣想了想,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要什麼。

他以前也不是沒和李蓉打過賭,年輕剛在一起的時候,賭輸了就讓李蓉親他。如今是萬萬不能賭這些的。

裴文宣左思右想,隨後道:「暫且想不出來,不如賭大些,公主答應我做一件事吧。這事兒只關於公主本身,和朝堂無關,不違背公主道義,例如洗衣做飯、打水穿衣,」裴文宣說著,突然就忍不住笑起來,「當個小丫鬟侍奉我,倒也不錯。」

「還沒入夜呢,你倒敢想。」李蓉挑眉出聲,「要她不在呢?」

「唔,」裴文宣想了想,「殿下想如何?」

「你暗衛建好了后,把裡面鷹隊給我當侍衛。」

李蓉獅子大開口,裴文宣一時無奈,覺得這個人好生沒有情趣。

他的暗衛分成鷹虎狼狐四隻隊伍,李蓉開口就要一整隻精銳,裴文宣嘆了口氣,李蓉以為裴文宣不願賭,正打算開口嘲諷,就看裴文宣豎起兩根手指:「鷹隊二十個人,行不行?」

「天字隊的人?」

「可以。」裴文宣點頭,李蓉頓時笑起來,好似佔了什麼便宜:「那本宮先謝謝裴大人了。」

裴文宣轉著手中摺扇笑而不語。

馬車很快到了聚財館門口,兩人一下馬車,就見之前去借通行令的侍衛已經在門口等著,那人拿了通行令上來,交給裴文宣,裴文宣點了點頭,便領著李蓉往聚財館一起進去。

兩人不想太過張揚,就讓侍衛等在門口,一起走向聚財館,聚財館門口站著個門童,兩人剛到門口,便聽門童大聲吆喝:「聚財門口向東開,有錢沒錢都進來,二位貴人是有錢還是沒錢啊?」

裴文宣聽著這暗語,將通行令遞上去,笑道:「有錢。」

門童拿過通行令,認真一打量,隨後轉頭道:「天字貴客,請——」

門童喊完,便有一個中年人從裡面進來,邀請著李蓉和裴文宣進去。那中年人同兩個人一路介紹著聚財館,兩人聽得心不在焉,等走進大廳后,裴文宣點頭道:「不必管我們了,我們自己玩會兒。」

中年人笑著應下,便轉身離開。

兩個人在人群中閑逛,這裡十分熱鬧,人來人往,無論男女,都顯得極為亢奮。

裴文宣怕人衝撞李蓉,不得不抬手將李蓉護在中間,給她清道,他一面護著她往前走,一面道:「我這都是幫著你,你可別多想。」

李蓉淡淡瞟了一眼裴文宣:「越說不多想的人想得越多。」

裴文宣:「……」

倒有的確是這個道理了。

兩個人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李蓉的心漸漸放下來,說話也多了幾分底氣:「我說的,阿雅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裴大人……」

話沒說完,兩個人就隱約聽到人群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激動大喊著:「大!大!大!」

李蓉聽到這個聲音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彷彿被驚雷劈了一般,兩個人一起回過頭去,就看見人群中隱約有一個像極了上官雅的影子,趴在賭桌前,玩命敲著桌子上的「大」字,一雙眼死死盯著即將開的篩盅,眼睛像是能發光。

但那個人穿著男裝,也看不清面容,李蓉一時也不能確定,這聲音到底是她聽錯了,還是……

她還來不及反應,那一桌就開了篩盅,在一片歡呼和哀嘆聲中,那矮個兒少女喊著「承讓承讓」,一面說一面將錢攬到自己身前。

只是她攬錢的動作只到一半,她似乎就意識到了什麼,站起身來,同旁邊人說了幾句話,便往旁邊的小門走了過去。

李蓉頓時反應過來,立刻道:「追上她。」

她一定得搞清楚,這個到底是不是上官雅。

要是不是上官雅還好,要是是上官雅……

那上輩子,上官雅給她裝了一輩子?!

李蓉內心滿是震驚,她急急朝著那少女跑過去的方向追去,裴文宣趕緊跟上她一起擠出了人群。

對方十分聰慧,她明顯發現李蓉已經追上她,便加快速度,一路朝著外面狂奔出去。

李蓉一時也顧不得儀態,追著那少女就往前跑,一面跑一面催促裴文宣:「追啊!連個姑娘都跑不贏嗎?!」

裴文宣無奈,他本有些不想追,但李蓉較起了真,他只能加快了速度追著姑娘趕了過去。

跑在前面的上官雅意識到裴文宣的逼近,她心知這麼跑下去肯定要被抓,於是她往周邊一掃,突然抬手往旁邊窗戶一撐,就從那個小型圓窗戶跳了過去。

這窗戶太小,裴文宣鑽不過去,一時僵在在原地,李蓉遠遠看見,低罵了一聲:「這是猴精嗎!」

說完就從裴文宣身邊直接越過,稍顯笨拙撐著自己,也從圓形窗戶跳了過去。

裴文宣睜大了眼,他彷彿是見了鬼一般,緊接著就聽李蓉大聲道:「繞路追啊傻子!」

裴文宣反應過來,他意識到李蓉是真的不肯放棄追上官雅這件事,只能稍微打量了一下路線,趕緊繞著牆轉到旁邊院子,繼續追著兩人趕過去。

李蓉一路追趕上官雅,她雖然距離上官雅有一段距離,根本不可能捉住她,但是她十分有韌性,而且追人這件事,只要還能看見一個影子,就將這場遊戲繼續下去。

上官雅為了甩開她,乾脆竄上後院一座專門用來休息的小樓,李蓉趕緊也跟著鑽上去,裴文宣進入院子時,剛好看見兩個姑娘一前一後上了樓,他心裡略一思量,就選擇朝著一樓一路小跑過去,上官雅不可能一直在樓上打轉,她一定會找路從樓上出來跑出聚財館。

上官雅的確是這麼想,她一上去,就從二樓找了路,這個小樓二樓有一個窗戶比較矮,跳下去后再爬樹翻過一面牆,她就能離開聚財館。只要不被抓個現行,她就有爭辯的餘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駙馬要帶一個極有可能是平樂公主的女人追著她跑,但不能在這裡被抓,上官雅還是清楚的。

上官雅算盤打得好,但李蓉緊追不放,她匆匆甩開李蓉一截路,沖向那窗戶,本打算慢慢爬下去,結果還沒到窗戶,就聽李蓉暴喝了一聲:「上官雅你給我站住!」

上官雅嚇得腳下一滑,一個哆嗦,就從窗戶上直接摔了下去。

她用來束髮的頭巾早就跑散了,落下時被旁邊探出來的樹枝一勾,滿頭青絲瞬間散開。

上官雅輕輕「呀」了一聲,失重感讓心中大慌。

也就是那一瞬間,樓下正閉眼靠在樹邊小憩的青年一睜眼,就看見一個姑娘從天而降,青年下意識抬手一攬,就將人抱入了懷中。

夏日陽光照在人身上,渡得那青年自帶了一身華光,那青年面容俊美端正,微微一笑:「本是小憩,不想竟有天降佳人。」

上官雅瞬間反應過來,「啪」的給了對方一巴掌,而後從那青年懷中往外一跳,轉身就想跑。

那青年愣了愣,隨後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把拉住她。

上官雅怒喝出聲:「放手!」

青年微微一笑,只道:「躲人?我幫你啊。」

上官雅呆了片刻,對方便將她往旁邊草堆一塞,直接將旁邊一個竹筐倒扣在她頭上。

青年剛扣完竹筐,李蓉便跑到了窗口,她一眼就看到站在樓下青年。

她微微一愣,隨後詫異出聲:「蘇大公子?」

蘇容華笑著一回頭,看見李蓉便有些驚了,他目光極快往旁邊竹筐一掃,又迅速收回來,笑道:「殿下怎會在此?」

「公子可看見一個男裝打扮的姑娘?」

「看見了,」蘇容華扇子往院外一指,「跑了。」

李蓉抿了抿唇,她看了看窗戶和地面的距離,當機立斷:「大公子可能幫個忙?」

「殿下請說。」

「我現在跳下來,你接我一下。」

蘇容華愣了愣,片刻后,才反應過來道,有些茫然道:「哦,好。」

說著,蘇容華伸出手來,李蓉拉著裙子,踩上窗戶,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旁邊傳來裴文宣一聲暴喝:「李蓉!」

李蓉嚇得整個人往下一撲,蘇容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看有個人狂沖而來,將突然掉下來的李蓉一把接進了懷裡。

裴文宣來得太急太快,李蓉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明顯是生氣了的模樣,李蓉躺在他懷裡,獃獃看著氣得莫名其妙的裴文宣。

裴文宣沒說話,他將她放在地上,只道:「你沒事吧?」

「沒……」李蓉鮮少見這樣的陣仗,一時有些心虛:「沒事。」

裴文宣點點頭,沒同她多說什麼,蘇容華尚不知發生了什麼,站在裴文宣生后,笑著道:「方才那位姑娘……」

話沒說完,裴文宣回身轉手就一巴掌就抽了過去,「啪」的一巴掌直接把蘇容華打懵了。

蘇容華捂著臉震驚回頭,看著裴文宣道:「你打我做什麼?」

片刻后,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打我就打我,為何還是扇巴掌?」

憤怒姍姍來遲,蘇容華提高了聲音:「你是個女人嗎?!」

※※※※※※※※※※※※※※※※※※※※

【小劇場1】

蘇容華:「你打我就打我,為何還是扇巴掌?!」

裴文宣:「因為我是裴文萱。」

【小劇場2】

蘇容華:「初次見面,一千字不到,我已經挨了兩巴掌,請問作者對我的角色定位是什麼?沙包嗎?」

作者:「不是沙包,是近親。」

蘇容華:「敢問沙包的近親是?」

作者:「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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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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