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賭氣
李雁兒想直接闖出去,可是又怕侍衛阻撓,大動干戈。見這陣勢,康熙必然是起疑了。
還是先退回來的好。
她退回乾清宮,到之前的屋子裡,用水潑醒納蘭容若。
納蘭容若悠悠轉醒,看著一身太監服的李雁兒。他眉頭緊蹙,冷聲道,「你想幹什麼。」
突然聽著屋外腳步多了起來,李雁兒心想不好,估計是康熙回來了。一個凝神,就把帽子摘了下來,烏黑的頭髮傾瀉而出。納蘭容若不由得看呆了,風華絕代估計就是如此了。
李雁兒一皺眉,邊梳著自己的頭髮邊惡狠狠對納蘭容若道,「你快偷偷出去。聽著,你若敢泄露半個字,我就把你穢亂宮闈的事情說出去。」
納蘭容若怒目而視,看到她打算在屏風后脫衣服,又立馬地轉過頭來。剛想出去,只見康熙正朝著這邊而來。他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這一切都是李雁兒搞的!如若被發現,實在是有理說不清。
這屋子是一個偏房,平時是太監宮女用來休息的。他人高馬大的,也沒什麼地方好躲。一緊張,只得硬生生地走到屏風前,而李雁兒正在換衣服。他頓時整張俊臉都燒了起來。
李雁兒大罵,「你出去呀。」
「皇上來了。」納蘭容若有些尷尬道。
李雁兒嘆了一口氣,此時她已經換好宮女服,看到納蘭容若不過是站在屏風外,臉就紅成這樣。這人還真是純情得可以。「我去引開他,你好自為之。」說著走出房門,便看到李德全迎面而來,問道,「公公,您怎麼回來了?」
李德全笑道,「皇上正找你呢。請姑娘立即去面見吧。」
李雁兒到了寢殿門口,康熙換了身便服,估計是偷偷回來的,面色冷峻。
他知道些什麼?她決定先不說話,看看他要說什麼。
康熙見她不說話,心中更是氣悶。他不相信她,故而特意讓納蘭容若去接她。沒想到容若會遲遲不歸。
兩人都僵著不說話,本來一日未見,已經如隔三秋了。但康熙知道她的心思,不想示軟。
李雁兒也有些生氣,有些怪他糾纏自己不放,也不像從前一樣哄他。
大多時候,都是李雁兒低頭哄他。他是一個驕傲的帝王,好勝心又強,絕不會輕易低頭。
只是李雁兒不肯哄自己這個情況,倒是第一次出現。畢竟李雁兒慣會見風使舵,討好迎合康熙的。
康熙見她冷著臉,心中更是動怒。
過了一會兒,納蘭容若從殿外進來,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說道,「皇上。」
康熙見是納蘭容若,心中一頓委屈,微啞著嗓子道,「你去哪裡了。你不知道朕在等你嗎?天天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朕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還在這裡給我添亂!」
李雁兒低著頭,總感覺他好像是在罵自己,可憐兮兮的。
納蘭容若低頭道,「臣辦事不力,請皇上恕罪。」實話是肯定不能對康熙說的。雖說兩人一起長大,但年少的友誼早已變質,在康熙的面前,不能說一些大不敬的話。故而只得說自己如何找不到李雁兒,然後在紫禁城轉了一圈云云。
康熙沉吟了一會兒,知道他肯定是被李雁兒算計了,具體如何他不想說,估計是有什麼難隱之言。見他手向後,似乎在隱瞞些什麼,心中更加明了。康熙見他們串通一氣,欺瞞自己,頗有些親密,更是醋意大發,忍著怒氣淡淡道,「手怎麼了。拿出來。」
李雁兒心想,還不如說實話呢。這皇上今天怕是要追根究底了。
納蘭容若不情願地伸出右手,整隻手血跡斑斑,牙印深得可以見骨。
康熙瞥了李雁兒一眼,故意問,「是什麼動物咬的?宮裡有猛獸嗎,如此兇狠!」
納蘭容若道,「估計是昨日傷口惡化了,謝皇上關心。」
康熙立在那裡,看著低眉順眼的李雁兒,冷哼了一聲,不回頭地先行走出去了。
李雁兒嘆了一口氣,她自覺康熙是生氣了,他那麼精明,肯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過生氣就生氣吧,老子也不想理你。
隨後,李德全走了進來,笑道,「請姑娘換上太監服,隨聖駕前往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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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兒不會騎馬,故而一個人坐在馬車裡。馬車急行,估計是要想趕上前方的大隊車馬。雖然速度較快,但因為走得是平路,還算平穩。
她撩開車簾,外面正好是納蘭容若。李雁兒嘻嘻道,「容若,你很配合嘛。」
納蘭容若騎著駿馬,黑色侍衛服襯著他挺拔俊朗,但他並不想和她講話。
李雁兒見他沉默冷峻,激道,「你不和我講話。我可要大叫了。叫什麼好呢。」
「你想幹什麼?」容若不耐道,這人實在是無賴至極。
「皇上生氣了,我也懶得理他。你陪我說說話唄。」
「說什麼。」納蘭容若不悅道。他大概知道皇上對她的情感,這女人不簡單。自己還是遠著點比較好。
「你幾歲認識皇上的?」
納蘭容若沒想到她居然會問自己皇上的事情,道,「很小。我是皇上的伴讀。」
「他小時候也這麼霸道討厭嗎?喜歡一件東西就死拿著不放,怎樣才能讓他放手?」
納蘭容若沉吟道,「皇上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又談何放手?」再說天下都是他的,他為什麼要死纏著一個東西不放?她的問題很奇怪。而且她為什麼不願意跟著皇上去南苑?這是莫大的恩寵。他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女子了。
「真的沒有?」李雁兒不死心地追問道。
納蘭容若搖搖頭,「沒有。」康熙沒有最喜歡的,他什麼都點到為止,天文地理,人文科學,他都學,也都學的好,卻沒有偏愛。對人對事,更是如此。
李雁兒聽完有些泄氣,自己估計要老死宮中了,成為他眾多喜歡的玩物之一,不由得更加懶懶起來。若是在這紫禁城一輩子,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不要做個怨婦,整天等著他。她會無聊至死的!
這時隊伍突然停了下來,李雁兒心中狐疑。只見李德全匆匆而來,對她道,「皇上有旨,讓您——讓您下車走著去。」
「讓我走著去?」李雁兒本來就有些喪氣,天天被他壓著,心中不痛快。寵是他,虐也是他!現在還不許自己和別人說話?自己一不理他,他就發脾氣,這不是小孩子心性嘛。「走就走。」她冷哼一聲地怒道!
天空烏龍籠罩,急雨隨風而來。馬車雖然不快,但走著估計還是夠嗆。
不一會兒,李雁兒的太監服就被淋濕了,帽子也戴偏了,有些狼狽。
納蘭容若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她凄然楚楚,但一臉倔強。他以為這人只有狡猾投機。
李雁兒冷得瑟瑟發抖,牙齒打顫,按照平時她早就繳械投降了,但今天她心中有氣,覺得這樣淋著比低頭更暢快。她一向不按理出牌。
風吹雨打,濕衣緊貼著她的肌膚,勾勒出纖細的身材,隨行的侍衛太監見此,不由得都偷瞄了幾眼。
這時正是午後,去往南苑的道路本是預先清理好的。但是因為康熙臨時起意回了紫禁城,雖說前面也是經過清理,但仍然不比正式隊伍。
很快,雨霽天晴,放出一些陽光來。隊伍再次停了下來。原來前方會有一批流民經過,他們是想等這群百姓走後,再前行。
康熙從馬車裡走出來,只見他面貌清癯,低垂著眉,丰神俊朗。李雁兒心中又是一軟,覺得他我見尤憐的樣子。
等了一會兒,侍衛又來報,說流民會往這個方向而來,問康熙該怎麼辦。人數眾多,官兵不好下手,而且他們一意孤行,不知是敵是友。
康熙問了納蘭容若等眾多侍衛都統的意見,納蘭容若等都認為不宜正面衝突,應改道而行。
李雁兒心想,康熙問了那麼多人,估計是不想繞路,但又不好意思說。這麼一個勁地問下去可怎麼是好,不如自己助他一把。她給納蘭容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唱反調。
納蘭容若會意,但卻沉吟不語,他當心皇上安危,決不能順著皇上而說。
康熙見無人贊同自己,也不說話。
李雁兒卻是另外一個想法,不管是敵是友,反正干他娘的,搞得越大越好,最好打起來,搞得亂七八糟,自己也好漁翁得利,最好一口氣逃之夭夭。
可是這一群縮頭烏龜。
她偷偷溜上前,指著旁邊草叢大叫道,「哎喲。有人監視我們。」
這一聲大叫,引得所有人都往草叢裡看去,李雁兒又道,「又跑了。」她轉過頭嚴肅地對康熙道,「皇上,奴才認為,他們來者不善,有備而來,我們估計是繞不開的。」
眾人見一個相貌清麗的小太監發言,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康熙心想,終於有人和他同一陣線了,但他想的卻比她深,勾起一抹嘴角道,「流民大多性子膽小怯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們硬要和我們碰面,又怎麼算是流民呢?故而他們是沖著我們來的。所以,如若我們繞道,他們也會隨之而來,到時候還以為朕怕了他們,舍了天子威嚴。我們本可以主動,一繞道就變被動了。」
李雁兒暗道,什麼天子威嚴,說穿了就是賭氣。她偷瞄了一眼康熙,康熙正好回望自己。他是想告訴自己,他愛新覺羅·玄燁什麼都不怕,包括她嗎?
康熙分析得頭頭是道,剛才主張繞道的所有侍衛總領都統,都一一改口,大讚康熙英明有謀略。反正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無人敢多說一句。
於是,眾人做好準備,看著這群流民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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