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假睡
南苑不比紫禁城,在北京城郊外,頗冷。李雁兒衣服單薄,跪在門口,冷得身體打顫。
她不知道康熙到底怎麼了,太監也都守口如瓶。李雁兒心想,能讓他突然改觀,除非有人告訴他自己剛才和納蘭容若在一起?
如果一直跪下去,非生病不可,她絕對絕對不想再生病了。
她招來李德全,想求個情,讓他在康熙面前說說話。
沒想到李德全十分為難地拒絕了,大意就是萬歲爺看起來不太好,就是心情很差。如果為她求情,他怕是連命也沒有了。
李雁兒也不好再勉強。過了一會兒,李德全有事離開,門口就只剩下一個太監守著。
「哎喲。小順子!」李雁兒喊了一下,「那邊好像有動靜。你快去看看吧。」
小順子往那邊走了幾步,李雁兒趁他不注意從門邊溜了進去。
這邊是行宮,自然不比皇宮裡,也還是頗為奢華。屋子裡點著一盞玻璃繡球燈,發著微弱的暖光。明日要八旗大閱兵,他要很早起來準備,做皇帝比任何一個人都辛苦。
她摸到床邊,蹲下來看著他。當她離開的時候,她往往不肯回頭,因為她的心中是極為不舍的。她捨不得康熙,無關他對她如何,就是單純的捨不得吧,這種情感很陌生,她一時也無法形容。
為什麼睡夢中都皺著眉?但叫她心疼,她是不會心疼他的。因為如果自己心疼他,她就沒有辦法心疼自己了,而且他有那麼多人為他心疼。所以,也不缺她一個。
反而,真想直接掐死他!天下與自己何干,反正過個二百年清朝就又沒了。他天天欺負自己,該殺!她學著他的口吻無聲地念了一句。
要不扇他一巴掌吧!李雁兒心想,順便解解氣。自己今日是足足走了一整天啊,現在他居然還讓自己跪外面受冷風吹!
可是一扇他,他馬上就醒了。而且睡夢中的他,燈火映照著俊秀的面容,還是那麼好看。
他睡著的時候也沒有放下心防,帶著一些威嚴,讓她不敢下手。
扇還是不敢扇的,還是就地取材,從吻他開始,搞得他無法安睡吧。
她摘掉帽子,長發傾瀉而下,跪在地上,開始吻他的耳朵。
康熙彷彿受到打擾,側過身子,似乎不肯讓她親。李雁兒微微皺眉,這人不會醒了吧。
最近因為國事繁忙,兩人足足有好幾天沒有在一起親熱了。
她悄悄地爬到床的內側,坐了下來,他的臉向下微微傾斜著,唇被擋住了。
李雁兒慢慢地躺下來,和他面對面地對著,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然後抵著他的額頭開始吻他的唇,好軟。她不停地吸咬著,她本來想著攪擾他,卻還是怕吵醒他,怕他生氣。
故而不敢伸舌,只敢在外面逗留著。可是一邊吻,身體卻越發地燥熱起來。
再這樣下去,此人一定會醒。
突然又害怕起來,抽身離開,想想還是在外面跪著吧。
她剛一起身,一個大掌便一把把她撈了回來,又重重地吻了上去,深深地。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他才鬆開她,低沉地一字一句道,「吻了就想走?恩?」
李雁兒看見康熙性感地看著自己,嘴唇被她吻得微微有些腫,她微微驚訝道,「你沒睡呀。」
「你動作那麼大,我怎麼睡呢?」康熙有些怨恨。他本想把她推到一邊,可是被她勾起的慾火又難消,而且明天是行圍的第一天,不能出差錯。
他的眼神慢慢變了顏色,直直地盯著李雁兒。這個人,簡直是罪無可恕。
李雁兒看他發生變化,心想糟糕,皇上又生氣了,急急道,「奴才出去就是了。
康熙沒有攔她,見她爬起身,跪在床上,長發垂著的后腰妙曼地不得了。好想要她!可是自己還有氣呢,決不能讓她蹬鼻子上臉,悶哼了一聲。
李雁兒穿好鞋子,剛想離開。只見康熙又一把拉過她把她壓在床上,嘆了一口氣,「你就這樣抱著我睡覺。」
「啊?」李雁兒不解道。
康熙心想,既然不能碰,那就抱好了。「抱著我。」解解渴也可以。
「哦。」李雁兒應道,這是什麼毛病?不過抱就抱著吧。
她重新上床,想脫掉衣服,康熙卻道,「不用脫。」脫了還得了。
脫不脫道無所謂,李雁兒和衣躺在床上,康熙轉過來,抱住她,「就這樣吧。」他淡淡道。
李雁兒沉吟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康熙談談。不過他有些累,自己還是識相一點不說話吧。
「我不喜歡納蘭容若。」她道。就說這一句先。
抱著她的男人身體明顯一震,接著他的呼吸放緩,眉頭漸漸展開。「恩。」他應了一聲,收緊她的腰。
就這樣抱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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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更一過,李雁兒便被人吻醒,她忘記了康熙的身份,沒好氣道,「幹嗎!」
康熙笑道,「走。朕帶你去看看你的馬,這幾日打獵,你可以試試,你會喜歡的。」他拉她起來。閱兵的話還早,還可以帶她先逛逛。
到了馬廄,馬倌已經準備好了。這是一匹極漂亮的雪白小馬,且性格溫順,適合新手。包括教養師傅,騎裝,馬鞍等等,一應俱全。
原來他什麼都準備好了,李雁兒心想,沒想到自己卻不打算來,無怪乎他會生氣。
李雁兒借著燈籠在馬廄里走了一圈,停在一匹棕色大馬前。
「這馬不錯。」李雁兒讚美道,只見此馬高大勻稱,皮毛油亮,呈紅棗色,無一絲雜色。
馬倌道,「回主子,此馬是大宛馬,就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但此馬烈得很,還無人敢騎。」
「你馬都不會騎,就想騎汗血寶馬。」康熙笑道。
李雁兒見他的眼裡帶著嘲弄,有些不以為意,道「我就騎這個。騎馬有什麼難的,你告訴我騎馬的訣竅。」騎馬還不是駕馭你一樣,反正就是哄一下,逗一下。
康熙道,「好。那你先從那匹小馬開始練起,總行了吧。」他以為李雁兒是誇誇海口,卻不知有些人的確是天生會騎。
沒過多久,李雁兒很快就掌握了騎馬的訣竅。
她果真適合騎馬。
清朝是馬背上得到的天下,宮中會騎馬的女子已經不多了,看到李雁兒這麼快學會,康熙心中頗為喜悅。
從馬廄回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康熙突然有些明白她為什麼想離開自己了,她喜歡自由。要不是自己催她,她怕是還不想離開,迫不及待想去會會那汗血寶馬。
這是第一次看見她笑得如此燦爛,康熙心情莫名大好。他給她稱名,給她利,她都經常敷衍以對。沒想到這次帶她騎馬,她會如此高興,實在出乎自己意料。
李雁兒的確心中喜悅,風情便擋不住地散發出來,好像鳳凰展翅一樣,讓人移不開眼。
康熙不由得停住腳步看著她,李雁兒見他如此,大步向前,把他拉過來,她不想看他深情的雙眼,既然深情,就直接吻好了。
「我有事。」康熙輕輕推開她,他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這種感覺很少很少見。他沒有這樣熱情奔放的時候,但是就是被李雁兒搞得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少年。
實在不宜如此。
他恢復成一臉威嚴的樣子,並提醒她注意一下。她見他如此,果然害怕地點點頭。
康熙見她這樣,又想笑出來,她還是真的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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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兵結束后,康熙從閱兵台回來,便知李雁兒已經帶著汗血寶馬去了馬場。他輕輕皺眉,胡鬧,剛學會,就訓最烈的馬,不是找死嗎?
到了馬場,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集體圍獵是在明天,今日許多人會在此準備和試跑。
康熙不想驚動眾人,站在邊上看著。一眼就看到她。就這樣遠遠看著,他才發現,李雁兒實在是明艷極了,這種美是充滿自信的,她滿臉不羈,隨便說幾句就引得對面的人大怒。
常寧知道她的身份,但其他親王貝勒不知道,只覺得這小太監看起來俊美好看,想調戲調戲,沒想到反而會被佔便宜。康熙覺得自己不該帶她出來,應該把她永遠藏在深宮中,她是會蠱惑人心的,哪怕穿著太監服,也難掩她的風姿。
後面似乎是被激起了什麼,康熙覺得自己該出馬了。眾人見皇帝來,紛紛行禮。
「你們在討論什麼。」他不看李雁兒,問納蘭容若道。
納蘭容若猶豫的該不該說。
一個頗為年輕的少年道,「皇上。這小太監出言不遜,理當杖斃。」
李雁兒跪在地上,獃獃道,「貝勒爺,奴才不過在此喂馬,怎麼就出言不遜了。」他媽的,你敢來招惹老子,要不是看在人多,老子一定把你廢了!
「對,你對我不敬,言語不恭。」慎貝勒怒道,他見她獨自在這喂馬,想來搭訕,沒想到她居然無視自己,一來二去,竟也得不到一絲便宜。故而他就叫囂起來,引得眾人紛紛聚集,當眾討伐她!
「好。就算奴才出言不遜好了。」李雁兒道,「剛才是不是您先來找我的?」
慎貝勒對康熙道,「皇上,您看。她承認了!是又怎樣。我不過是過去牽馬。」
李雁兒笑道,「您在牽馬的時候是不是說『什麼破馬,居然要本貝勒騎這種馬?』」
慎貝勒看了一眼康熙,想不出眼前此人在打什麼算盤,「是,是又怎樣?」
李雁兒突然拜倒在地了,突然道,「皇上。天下的馬都是您的馬,既然都是您的馬,那不管是什麼馬,好與壞那都是您說了算。可是慎貝勒居然說您的馬,是破馬。慎貝勒,敢問,破馬,是不是就是說皇上的馬,是破馬?」
慎貝勒驚得一身冷汗,看著康熙面色無波的臉道,「皇上。我不是這個意思。」
康熙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不忍直視,但他看李雁兒一臉得意的樣子,又想起自己也被她吃得死死的,突然就想幫幫著被李雁兒嚇破膽的少年,笑著說道,「朕明白你的心。」說完,轉過去挑釁地看了一眼李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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