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氣

紅嶺,內部。

安陽毫不猶豫地又殺死了一隻築基期的紅色的鳥。

他剛剛瞥了一眼，那隻鳥很不對勁，原本應該清澈的眼睛里,是一片混濁和暴戾。

果然有問題。

他出入修真東大陸的十萬里妖獸森林多次，對妖獸有一定的了解。

除非必要,妖獸不會攻擊人類，而且他們很警覺,略微發現不對就會逃跑。可是剛才那隻紅鳥，似乎完全沒發現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還要飛過來攻擊他，很明顯有問題。

他倒要看看,這裡面有什麼東西，讓這些妖獸這麼不對勁。

安陽,玄妙子，玄機子，三位元嬰老祖，從不同的方向進入紅嶺,勢如破竹。還有自衛軍第一師和第二師,也從外圍一路收割進來。

他們幾乎同時從外圍向紅嶺中心進發,路上將所有遇到的不對勁的妖獸全部誅殺。

半個多月之後，他們一起到了紅嶺中心。安陽讓自衛軍在十裡外紮營守衛,只讓兩位師長過來。

安陽將兩位師長介紹給師傅玄妙子和掌門玄機子。

「掌門師叔,師傅，這是自衛軍第一師師長韓莫,這是自衛軍第二師師長柯林。」

玄妙子和玄機子微笑點頭。他們都知道,解決這次的紅嶺問題多虧了自衛軍。他們從傳音符裡面,知道了自衛軍的強大,僅僅十個人，就可以殺死一隻金丹妖獸，更知道了門下弟子對自衛軍的崇拜。

所以，儘管韓莫和柯林的修為連金丹也未到，他們的態度卻很和藹。

掌門玄機子笑著說：「多謝你們援手，否則我們這裡還不知會怎樣。」

韓莫和柯林先「啪」的行了一個禮，齊聲說：「這是我們的任務，不必言謝。」

玄妙子和玄機子一愣，顯然沒料到他們會是這樣的反應。

安陽吩咐：「你們去外圍警戒，不要讓任何妖獸跑進來。」

「是！」韓莫和柯林大聲應是，馬上同時轉身離開。

玄妙子和玄機子又是一愣。玄妙子問徒弟：「他們這樣……」

「師傅，」安陽解釋，「他們是自衛軍，是軍人，執行命令，完成任務就是他們的天職。」

「哦？」玄妙子和玄機子很明顯對自衛軍很感興趣。

安陽見了又解釋幾句：「我姐說過，自衛軍的主要職能就是保護民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而且要戰必勝，攻必取，擁有強大到讓人心安的力量。」

安陽自嘲的笑笑，說：「其實當初成立自衛軍，是因為崑崙做事太絕，不給我們留活路。我姐才咬著牙，三年沒有添一件新衣，砸進了所有的積蓄，硬是培養出十萬自衛軍。」

「一切都是被逼的。」安陽現在想想依然唏噓不已。在整個修真界，有他姐那般魄力的人，他還沒有見過第二個。

玄機子和玄妙子沉默，他們對當時的情況也有所了解。不過看到現在威風赫赫，如臂指使的自衛軍，心裡沒有想法是假的。

「師傅，掌門師叔，我們往裡面看看吧。我估計這裡肯定有問題。」安陽微微眯了眼，往裡面眺望。

「好。」玄妙子和玄機子也往裡面望望，恨不得直接把罪魁禍首揪出來。

玄機子和玄妙子，再加上安陽，三位元嬰老祖御劍低飛，很快到了真正的中心。

他們都是目力極強之人，見紅嶺中心有一道氣柱，只有手指粗細，顏色極淡，極高，抬頭一望，似乎看不到頂。氣柱裡面不住有灰氣翻騰，偶有灰氣從氣柱里逸出來，散發在周圍。

這個氣柱是何物？灰氣又是何物？

安陽伸手欲碰。

「住手！」玄妙子馬上喝止他，「尚不知底細，不要碰觸！」

玄機子眉頭微皺，說：「氣柱無妨，倒是這些灰氣看起來不同尋常。」

玄機子截取了一絲灰氣，仔細感受了一番，說：「這灰氣非常躁動，似乎是陰邪之物。紅嶺的妖獸如此異常，想必是這些灰氣所致。」

「這些灰氣，對妖獸的作用尤其大。對人的影響不大，但時間久了，也未可知。」

玄機子的臉上帶著一絲憂慮。不知道這些灰氣從何而來，是以前就有的，還是最近突然出現的？

安陽看著依然向四周不斷散溢的灰氣，隨手揮出一個小道術，劈向其中一縷，卻發現那縷灰氣四散開來，又聚攏，竟然完全沒有損傷！

「咦？」他驚訝的說，「掌門師叔，這些灰氣好特別。你可有辦法消除這些灰氣？」

玄機子也揮出一個道術，發現同樣沒有效果。他沉吟著說：「或許只有佛法才可化解。」

「佛法？」安陽挑眉，說，「說到佛法，我倒是想問，靈雲寺的高僧何在？別不是看到妖獸厲害，害怕的閉起門來念經了吧？」

到現在為止，他沒有看到一個靈雲寺的僧人出現在紅嶺附近，對其不齒之極。

玄機子頓了片刻，說：「休要胡言。靈雲寺的高僧絕不會坐視百姓受苦。」

「切。」安陽不屑。

玄妙子搖搖頭，對徒弟說：「三個月前，我們將此地的消息告訴了靈雲寺。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靈雲寺一直沒有迴音。後來事情太緊張，我們沒有來得及去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安陽揚起了眉毛，知道凌虛派和靈雲寺一向交好，沒再說什麼。「可是這些灰氣怎麼辦？它們一直在溢出，一直在影響妖獸，難不成我們要一直守在紅嶺外面？」

「嗯……」玄機子沉吟片刻，說，「我會親上靈雲寺，請悟正方丈幫忙，化解這些灰氣。」

「我也去。」安陽馬上說，「正好有一個關於佛法的問題，要請教悟正方丈。」

「徒兒。」玄妙子擔心的說，「你可不要衝動。」

「不會不會。」安陽笑著說，「我可不是衝動的人。」

玄妙子：「……」徒兒，你對自己的性格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三天後，安陽陪著掌門師叔玄機子，來到靈雲寺。以他們的目力，很輕鬆可以看到靈雲寺正處於混亂狀態，僧人們亂成一團。就連山門前的小沙彌也憂心忡忡，來回走來走去，跟沒頭的蒼蠅一樣。

這裡怎麼了？玄機子更是驚訝。靈雲寺常年香火渺渺，鐘聲悠揚，有條不紊，從來沒有過如此混亂的模樣。

怪不得靈雲寺沒有給他們迴音，原來他們這裡出事了。

玄機子連忙飛下去，問山門口的小沙彌：「你們這裡怎麼了？悟正方丈呢？」

「玄機子老祖！」小沙彌一看到玄機子頓時大喜，連忙說，「我們正準備派人去請您呢。悟正方丈受了傷，請您快去看看吧。」

「受傷？」玄機子大驚，連忙問，「嚴重否？」

「很嚴重。」小沙彌憂心忡忡，「不但方丈受傷了，好多大師傅都受傷了。」

「什麼？！」玄機子大驚。

事急從權，玄機子等不得一層又一層的通報了，直接從山門飛了過去。

跟在後面的安陽，看到整個靈雲寺都亂糟糟的，每個僧人看起來都很慌張。他挑了挑眉毛，看來這裡出的事情不小啊。

僧人們看到玄機子直接飛進來，個別僧人驚慌的喊了一嗓子，就要上前攔截。

安陽在後面喝道：「這是凌虛派掌門！」

「凌虛派掌門來了！」有的僧人驚喜的喊。還有一個僧人越眾而出，說：「玄機子老祖請跟我來。」

「好。」玄機子馬上跟上這個還算鎮靜的僧人。

他們很快到了悟正方丈的禪房。見到受了重傷，臉色灰敗的悟正方丈，玄機子大驚，上前擔心的問：「悟正方丈，你這是怎麼了？」

悟正方丈見到玄機子，眼裡劃過意外。「阿彌陀佛，玄機子老祖，別來無恙？你們那裡可好？」

「我們那裡暫時解決了。」玄機子見悟正方丈的臉色實在太差，掏出一顆六品護脈丹，說：「快服下。」

「多謝。」悟正方丈沒有推辭，服下了丹藥。他的臉色好了不少，合十說：「阿彌陀佛，我正準備去討你的丹藥。還有幾位師兄師弟也受傷了，還請賜葯。」

「客氣什麼。」玄機子乾脆掏出一個藥瓶，說，「這裡只剩三顆護脈丹了，我再給門內傳訊，讓他們再送一些來。」

「多謝。」悟正方丈道了聲佛，收下藥瓶，讓守在門外的沙彌去送葯。

安陽跟在玄機子後面，一言不發。靈雲寺如今這般模樣，能夠消除灰氣嗎？

玄機子關心的問：「悟正方丈，你們出了什麼事？」

「阿彌陀佛。」悟正方丈又是一聲佛號，低聲說，「你們發過來的消息我們收到了，但是十萬里熔岩突然又有異動。靈雲寺自我以下，全部出動，用了整整三個月，才壓制下來。」

「阿彌陀佛，沒有對你們施以援手，慚愧，慚愧。」悟正方丈又是一聲佛號。

「方丈不必慚愧。」玄機子正色道，「我們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就算有死有傷，也是應該。」

他忽然面露痛色，說：「實不相瞞，在這次面對紅嶺妖獸的事件中，我們凌虛派損失了好幾百個弟子。唉！」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再也不掩飾心中的悲痛。

「啊？！」悟正方丈吃了一驚，沒想到凌虛派的損失竟然這麼大。「那現在如何了？」

玄機子整整神色，說：「這件事多虧了安陽，從修真東大陸帶來了兩萬自衛軍，只用了一兩個月，就將紅嶺里跑出來的妖獸全部清除。」

「可惜了無辜受害的百姓。唉，至少上百萬人哪。」玄機子慨嘆。

「阿彌陀佛。」悟正方丈又是一聲佛號，聲音中無不悲痛。

過了一會兒，玄機子才說：「我這次來，本來是要你幫忙的。」

「阿彌陀佛。」悟正方丈說，「什麼事？」

「我們在紅嶺中心發現了一種奇怪的灰氣，是它導致紅嶺的妖獸集體變異狂暴。」

「可是普通的術法卻奈何不了它，無法消除它。我就想用佛法試試，或許會有奇效。」

「阿彌陀佛。」悟正方丈說，「我現在就去。」

「不用。」玄機子連忙說，「你受傷很重，還是先修養。」

「不。」悟正方丈堅定的搖頭，強撐著病體，想起身，「茲事體大，不敢耽擱。」

「方丈。」安陽忍不住說，「不用勞動方丈遠行，我們已將灰氣帶來了。」說完他拿出一個透明的瓶子，裡面有一小團灰氣翻滾。

「這就是灰氣。我們已經試過了，只需要一小縷，就能夠讓一隻築基期的妖獸實力暴漲，但是靈智全無。不過這種灰氣極難消除，就連元嬰期的道術也不行。」

安陽將瓶子放到桌子上，說：「現在就看佛法能不能消除它。」

「阿彌陀佛。」悟正方丈雙手合十，身上發出佛光，屋子裡霎時亮堂起來。

安陽手上微動，將瓶子蓋打開，裡面的灰氣馬上跑出來，竄入空中。

但此刻外面全是佛光，灰氣遇到了佛光，就好像被風吹散一樣，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果然！」玄機子大喜，「佛法果然是這等陰邪之物的剋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悟正方丈又是一聲佛號，欣慰的說，「能夠幫上忙就太好了。」

「哈哈。」玄機子大喜，「既如此，灰氣的處理就仰仗方丈了。只需要請一二高僧坐鎮，就可將灰氣消除，紅嶺再無隱患。」

「理當如此。」悟正方丈點頭。

玄機子除了一塊心病，心頭大暢。他高興的說：「實不相瞞，我還有件事與你說。」

「我準備將凌虛派的基礎法訣公開一部分。一是為了提高普通百姓的實力，避免再出現今天的慘劇。二是，我想從中選出一批資質優異者，吸納入凌虛派。」

悟正方丈一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玄機子苦笑著搖頭，說：「凌虛派萬年的規矩從我而改，也不知道祖師爺會怎樣責怪我？」

「這次的紅嶺妖獸事件，讓我深刻意識到我們凌虛派的不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凌虛派的弟子不思進取，只好偏門小道，等到真正的災難來臨時，在實力碾壓下，只能束手就擒，甚至喪命！」

「我不想再看到他們死了。」玄機子唏噓，「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嚴加管教弟子們，督促他們修鍊。」

一旁的安陽暗自撇撇嘴，看來天陽子他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天陽子和天成子都是天賦異稟之輩，卻在進入金丹期后迷上了煉製靈丹。

他們都是六品丹藥師，恨不得天天煉丹，對修鍊卻不大上心。

其他的弟子也差不多，各有愛好。喜歡煉丹還算正常，甚至還有一個弟子喜歡雕刻石頭，能用石頭雕出栩栩如生的花。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阿彌陀佛。」悟正方丈說，「其實我也準備將靈雲寺的一部分修鍊法訣廣為傳播。此次十萬里熔岩異動，異常兇險，若是我們有了什麼閃失，靈雲寺的佛法妙旨豈不是要失傳？」

「藏之於閣，不如藏之於民。」悟正方丈說，「我意已決。」

「大善。」玄機子拊掌讚歎。

安陽見他們談的差不多了，才問：「方丈，人的功德可否會被人奪取？」

「功德被人奪取？」悟正方丈問，「是何人的功德被奪取？」

安陽搖頭，只問：「功德可能看見？功德可能被奪取？」

「這……」悟正方丈沉吟道，「整個靈雲寺，只有我能夠看見人身上的功德。功德是上天對此人的眷顧，被人奪取，從未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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