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為王05

05

對於十一歲十二歲的孩子來講，還有什麼比一名英俊倜儻的青年水手，把自己任命為終身大事的顧問更刺激？

特別是安娜絲黛西剛剛步入青春期，滿腦子都是浪漫愛情故事。得到愛德蒙的認可，小姑娘頓時就像是打了雞血般，轉天上午，連黛菲娜還沒到早起時間呢，安娜絲黛西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娜西已經出去玩了？！」

早餐桌上，菲娜和於連紛紛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女僕薇拉既無奈又覺得好笑，她一邊為兩個孩子端上早餐，一邊回應：「是呀，娜西小姐嘴裡叨叨著要去什麼加泰羅尼亞村，吃了兩口麵包，就跑出去啦。」

於連：「這……」

黛菲娜：「可惡，娜西竟然先行一步，都不喊我們！」

昨日青年水手大抵向他們介紹了一下馬賽周邊，安娜絲黛西去的加泰羅尼亞村，正是愛德蒙·唐泰斯的心上人，梅爾賽苔絲小姐居住的地方。

在這個時代，也就只有安娜絲黛西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了！

薇拉說：「別擔心，我派車夫偷偷跟著娜西小姐呢。」

黛菲娜：「我和於連也要去。」

薇拉：「……」

眼瞧著跟隨多年的女僕露出頭疼的模樣，黛菲娜揚起燦爛的笑臉：「好薇拉，難道你不好奇愛德蒙先生的心上人究竟長得什麼樣嗎？」

要知道安娜絲黛西就是太過好奇了，才實在是坐不住，非得要親眼去看看。

黛菲娜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連梅爾賽苔絲長什麼樣子、擁有什麼性格，家境如何都不清楚，該如何幫助愛德蒙策劃求婚呢？

但黛菲娜比安娜絲黛西穩重一些，她還是好好吃了飯，又請薇拉從街道上攔了一輛馬車，然後挎著一整籃子嬌艷欲滴的鮮花，同於連乘坐馬車出門。

幸而加泰羅尼亞村距離馬賽港口並不是很遠。

馬車比走路快，因而黛菲娜和於連下車時，安娜絲黛西也剛剛來到村口。

加泰羅尼亞村的村民多是外來移民，因而這裡的建築也更具西班牙風情，穿著巴黎流行服飾的安娜絲黛西在這色彩明亮的場景下無比顯眼。

黛菲娜讓薇拉在車上等他們，然後牽著於連走下馬車。

小姑娘躡手躡腳走到安娜絲黛西身後，壓低聲音：「看什麼呢？」

安娜絲黛西嚇得花容失色。

高里奧家的長女神情激動地轉過身，一見來者是自己的妹妹和於連，趕忙捂住胸口：「菲娜，你嚇壞我啦！」

「你才嚇壞我了，」黛菲娜冷哼一聲，「一個人跑這麼遠，就不怕有壞人嗎？」

「不會啊，這裡人都很好。」

安娜絲黛西認真道：「我來的路上，還有好心的夫人為我指明方向呢。」

黛菲娜：「那你怎麼不進去？」

安娜絲黛西聞言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裙角。

「我，我來了之後才想起來，」她小聲說，「我也不認識梅爾賽苔絲呀。」

「這個容易。」

黛菲娜轉手把手裡的花籃塞到於連手中：「你去！」

於連當即領悟黛菲娜帶花來的目的。

他對幫忙求婚的事情不那麼上心，但見黛菲娜和安娜絲黛西興緻盎然，俊秀面孔中也帶上了幾分笑意。小少年點頭：「看我的。」

然後他就挎著花團錦簇的籃子大大方方走到村口的麵包店。

正值上午，是婦女出門採買食材的時間，幾名打扮質樸的村婦剛好在麵包前閑聊，她們眼瞧著一名端莊白皙、衣著昂貴的少年，挎著一個非常漂亮的花籃走了過來。

那派頭，那氣質，巴黎貴族們生的小少爺也不過如此了。

但偏偏這名少年面帶微笑，他停在幾位村婦面前，客客氣氣地開口：「夫人們，請問梅爾賽苔絲小姐家住在哪個方向？」

這麼漂亮的男孩，說話卻用敬語，再鐵石心腸、刻薄惡毒的人也會心生出幾分柔軟來。更遑論加泰羅尼亞村鄰里關係和睦，大家都是心地善良，瞧見於連這般禮貌到位的少年，就覺得心底喜歡的不行。

「小先生，」打頭的婦人好奇道，「你找梅爾賽苔絲做什麼啊？」

於連認真回答：「有位紳士希望我將這個花籃轉贈給梅爾賽苔絲小姐。」

此話落地，婦人們紛紛流露出驚喜的表情來。

——在村子里，誰不知道梅爾賽苔絲和馬賽港口的水手相知相愛啊？

儘管加泰羅尼亞村沒有與外族通婚的習慣，可大家都是看著梅爾賽苔絲長大的，善良美麗的姑娘喜歡上一名英俊正直的青年，就算再保守的人也不忍出手拆散。一聽到於連這麼說，幾名婦人立刻七嘴八舌起來。

「梅爾賽苔絲家就在街道對面，種著歐石楠的那家！」

「嗨呀，這也太有心了，怪不得梅爾賽苔絲喜歡他。」

「費爾南那傢伙，哪怕是和梅爾賽苔絲青梅竹馬，輸給這樣的有心人我也不意外。」

費爾南？

聽到陌生的名字，於連微微一怔。

但是還沒等他細細發問，打頭的婦人就為於連親自指明了方向，幾名女士的大嗓門，也叫這個消息迅速從村子里傳了起來。

躲在遠處的黛菲娜和安娜絲黛西急忙跟上。

三名少年人在一眾村民熱情的招呼下來到了種著歐石楠的那戶人家門前。他們剛剛站定，就看到一名好心的年輕姑娘笑嘻嘻地拎著裙擺站了起來：「你們等著！」

似是當地住戶的姑娘直接推門而入，不出多時，門內就傳來了女孩子之間嘰嘰喳喳的嬉笑聲。

「幹什麼呀？什麼好事，我不信，你肯定是——」

伴隨著嬉笑出現在門口的，是名再標準不過的西班牙裔姑娘。

她有著烏黑濃密的長發和溫柔的眼眸，淺棕色的皮膚在馬賽明亮的日光下熠熠生輝，西裔姑娘的話說了一半，轉頭就看到了將鮮艷花籃送到自己面前的俊秀少年。

她頓時失語，眨巴眨巴大眼睛：「這……」

於連溫聲問道：「您是梅爾賽苔絲小姐嗎？」

「是我，」梅爾賽苔絲訝然地看了看於連，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黛菲娜和安娜絲黛西，美麗的容貌上出現幾分困惑，「請問你們是？」

「是一位先生委託我們將花籃轉贈於你。」於連彬彬有禮地回答。

下一刻，梅爾賽苔絲臉上的笑容比花兒更甚。

她接過於連的花籃，言笑晏晏：「謝謝你們，也謝謝那位先生。」

至於「那位先生」是誰？當然是她的心上人愛德蒙·唐泰斯啦。

安娜絲黛西見梅爾賽苔絲滿眼之間滋潤著的都是愛情的幸福，羨慕地問道：「梅爾賽苔絲小姐，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要我們帶給送花人嗎？」

「我……」

梅爾賽苔絲的臉微微泛著紅暈，低著頭，在艷麗花朵襯托下，美人的面孔更是嬌艷欲滴。

「告訴他，我對他的感情，」她小聲說，「就像是這些盛開的花朵一樣。」

「哇——」

安娜絲黛西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跟著紅了起來。

黛菲娜的臉上也不禁帶上幾分笑意，她開口：「梅爾賽苔絲小姐，什麼地點是你和那位先生擁有共同美好回憶的唔唔唔——」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娜絲黛西和於連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嘴巴。

餘下兩名孩子拚命地瞪著黛菲娜，梅爾賽苔絲沒作多想，只覺得他們關係不錯、行為誇張，頗具童趣，便捧著花籃笑出聲來。

「只要他在的地方，」梅爾賽苔絲柔聲說，「對我來說都是擁有美好回憶的地方。」

說完，梅爾賽苔絲把花籃轉交給女伴：「你們等一下，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們。」

作為勞煩他們跑一趟的饋贈，梅爾賽苔絲送給三人一人一把裹著霜糖的果仁。

對於從巴黎來的他們來說，這著實不算什麼好東西，但勞動換來的禮物格外香甜，連挑嘴的黛菲娜捧著果仁回到馬車，也一副如獲至寶的模樣。

「菲娜真是的！」

安娜絲黛西吃著果仁抱怨道：「險些就說漏嘴了，要是讓梅爾賽苔絲知道愛德蒙要求婚，不就沒有驚喜了嗎？」

「就是要讓她有所察覺呀。」

黛菲娜理所當然地回應：「求婚必須要對方有心理準備的，不然很不尊重人。」

安娜絲黛西：「哎？」

黛菲娜：「你想想看呀，愛德蒙先生和梅爾賽苔絲小姐兩情相悅還好，萬一是一廂情願呢，大張旗鼓求婚的話，豈不是讓對方尷尬。要是窮追不捨，那就只有討人嫌的印象啦。」

「說、說的也是。」安娜絲黛西目瞪口呆。

「那菲娜以後被求婚，也是希望對方先行暗示嗎？」於連問。

「當然。」

黛菲娜振振有詞：「如果連這點都不懂，我是絕對不會答應對方的！」

於連：「嗯……」

安娜絲黛西：「怎麼啦？」

端坐在馬車裡的少年陷入沉默，他黝黑的眼眸中閃過幾分思索的痕迹，不過等安娜絲黛西開口時，於連回過神來，卻是說到另外一個話題：「要說一廂情願，我聽幾位村子里的夫人提及，梅爾賽苔絲小姐好像還有其他的男士追求。」

黛菲娜：「什麼？」

安娜絲黛西頓時激動起來。

十二歲的小姑娘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情節，她當即把果仁丟給薇拉，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愛德蒙有競爭者，他們要決鬥嗎？！」

黛菲娜：「……」

糟糕！

黛菲娜這才想起來，陷害愛德蒙·唐泰斯的反派之一，好像就是他的這位情敵費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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