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陽光溫柔地灑在客廳老舊的地板上。

牆壁上的顯示器上的論壇界面一直在刷新，不停地增加著尤不一的黑料。

元白瞧了論壇一眼，「哈，居然說當年前五名中有三名試煉者隕落消失，都是因為你，真是可笑的說法！」

尤不一抱著元白為自己泡的蜂蜜柚子茶，慢吞吞道：「是我。」

元白：「……」

「那，那這個，把非川工作室弄解散，肯定不是你的鍋。」

尤不一面無表情：「是我。」

元白傻眼了，他乾巴巴道：「那……那這個三胞胎兄弟玩家因為情感糾紛，被一個女玩家弄得分崩離析，這總跟你無關了吧？」

尤不一平靜地雙眼望天，「還是我。」

元白感覺自己要瘋了，「媽耶，怎麼可能？你也不是女玩家啊？」

尤不一慢條斯理道：「金字海遊戲中雖然默認性別是真實性別，但是遊戲里有花性卡，可以更改性別。」

元白嘴唇顫抖，「你……你……那你……」

尤不一：「我那時確實用的是一個女號，所謂情感糾紛就是瞎扯了，他們三個雖然是三胞胎，但是有矛盾，沒有我，他們也分崩離析。」

「我只是為他們的未來必然會產生的結果做了些微小的努力而已。」

元白：「……」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大佬啊，求別打臉了，我這裡瘋狂為你掰扯，結果你就啪啪告訴我那都是你乾的！

元白瞥了一眼屏幕，都快要哭了。

原本他以為那些所謂的黑料是誣陷，結果呢？居然還特么是真的？

他無語地抬起手捂住額頭，額頭突然一涼。

「啊。」

他忘記了，自己還帶著膠皮手套洗碗呢，現在洗潔精泡沫全都抹到了自己額頭上。

他好不容易擦乾淨額頭，繼續刷碗。

元白一邊刷，一邊偷偷用眼角餘光觀察小哥哥。

明明他已經把尤不一推到了窗戶前的陽光下，可尤不一竟然自己又操控著輪椅退回到了旁邊的陰影里。

尤不一無知無覺地腳尖前是黑白分明的邊際，可他卻不肯邁出去一步。

他不知道尤不一是從哪裡來，又是經歷了什麼才導致雙腿無知無覺，這些尤不一從不提起，他也沒有問。

他只是想要他的小哥哥像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更快樂一些。

他總覺得他的小哥哥應該是風華無限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默默抱著一杯琥珀色的柚子茶，藏身於黑暗中。

元白努力揚起嘴角，對著自己投射在瓷磚上的倒影微笑。

沒關係，慢慢來，他一定能幫小哥哥做到的。

元白開口道：「小一哥，你不上遊戲嗎？」

尤不一坐在陰影中，看著窗外的陽光，慢吞吞道：「不著急，我在等。」

「啊？等什麼？」元白一臉疑惑。

他將手套上的泡沫沖洗乾淨，水珠擦乾，掛起膠皮手套。

「我在等你。」尤不一冷冷清清的聲音響在這個散發著蜂蜜香氣的早晨里。

元白的手指猛地僵住了。

他大力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尤不一。

尤不一膝蓋上蓋著一塊褐色方格小毯子，雙手捧起透明的玻璃杯，唇抵在杯口，對著上方的熱氣吹了吹，慢慢飲了一口。

杯子里的蜂蜜柚子茶太燙，把他的唇燙的通紅。

「……別……天……天啊！」

元白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明明看一眼就知道是滾燙的，你怎麼就忍心把它放進自己嘴裡啊！」

元白簡直痛心疾首，他就是這麼稍微走神了一會兒，小哥哥又開始「迫害」自己了。

元白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去，關心道：「要不要緊？我給你找點冰塊含著好嗎？好像說喝牛奶能緩解？」

尤不一將杯子抵在膝蓋上的小毯子上，一臉平靜。

明明受傷的是他自己，他卻彷彿感覺不到。

元白目光閃爍了一下，「從以前我就發現了，小哥哥，你……你是不是對疼痛的感知有些遲鈍？」

不良於行的雙腿，動不動就麻木的手臂，還有彷彿感覺不到疼痛的肢體……這簡直就像是將靈魂放進了一個不匹配的木偶軀體中。

尤不一淡淡道：「沒有的事兒。」

元白嘆氣，「小哥哥，別說讓人一眼看穿的謊話啊。」

尤不一：「在遊戲里，我很好。」

元白：「這麼說的話，難道這個遊戲能夠幫助你恢復感知？我記得，遊戲開發者曾說過，金字海遊戲能夠幫人增加精神力。」

他在尤不一的輪椅邊蹲了下來。

「那需要我做什麼嗎？」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我這麼重要啊！」

陽光穿過玻璃窗，在空間投下大片的金光，房間里細小的塵埃猶如灑下的金粉。

元白的下巴搭在輪椅扶手上，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彷彿這個房間里所有的光都聚集在這裡。

他舉起手，對著尤不一敬了一個禮，露出颯爽又清甜的笑容，「Yes，sir，保證完成任務。」

「小哥哥，人多一點總比一個人好……」

尤不一依舊淡定，「我並不排斥組隊。」

他盯著元白，「而且，誰說我在遊戲里沒有隊伍了？」

元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哎？」

像把「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寫在骨子裡的小哥哥還跟別人組過隊？那些隊友又是何方神聖？

元白稍微想了一下，就把這些拋在腦後，反正總會知道的。

「既然小哥哥你同意了，那我就把我的遊戲倉拖過來了啊，嘿，避免你反悔。」

他動作敏捷地沖了出去，像是一隻靈敏輕巧的小鹿。

尤不一舉起杯子，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口水，唇又被燙紅了。

「……」

他舉起杯子，透過杯子去看窗外的陽光。

他嘴角微勾，露出淺淺的笑意，「上鉤了，第一條魚。」

透過琥珀色的液體，他的瞳仁宛若沉入蜜糖里的黑珍珠和紅瑪瑙，漂亮極了。

……

元白把自己的遊戲倉拖來，擺在尤不一的遊戲倉旁邊。

插好電源后，他在屋子裡蹦躂了幾下，做了一番熱身運動。

尤不一單手撐著臉頰，任由長發搭在肩膀上，他眼珠子微動，將論壇里的有用信息快速印在腦子裡。

元白：「小哥哥，我還需要做哪些準備啊？」

他躍躍欲試。

尤不一輕聲道：「你還需要知道最重要的一點。」

元白立刻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每個遊戲玩家只有一個身份，在遊戲中死亡，這個身份就不能再登入遊戲了？」

尤不一：「不是這個。」

元白歪歪頭：「哦，那是遊戲里玩家不允許自相殘殺，自相殘殺會在一段時間裡讓玩家體驗慢慢變成怪物的感覺，然後這個號再也無法登入遊戲？」

元白：「我早就做好攻略了！」

尤不一慢條斯理道：「也不是這個。」

元白撓了撓腦袋，「那……那……啊，我知道了！」

他認真地看著尤不一道：「一定是這個了！就像遊戲公司提醒的那樣，玩家需要把『金字海』世界當作真正的世界，如果糊弄那個世界，自己也會被那個世界糊弄；如果認真的對待那個世界，命運就會握在自己手中。」

尤不一：「嗯，說的不錯。」

元白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說對了吧！

「但是，這也不是我要說的。」

元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啊？」元白繞著尤不一打轉兒，「小哥哥，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啊？」

尤不一看著他，「對於你來說，最重要的一點是——」

元白屏住呼吸，認真聽講。

尤不一：「遊戲擁有未成年防沉迷機制，每天晚上十點到次日八點強制下線。」

元白：「……」

次奧，他什麼都想到了怎麼就是忘記了這點啊！

元白捂住臉，無聲抓狂。

雖然他知道自己很有自制力，學習成績也非常好，稍微玩一會兒遊戲也不會影響到什麼，但關鍵的是人家防沉迷機制不相信啊！

元白垂頭喪氣，若是有耳朵和尾巴此時定然也無精打采地垂落下來。

「哦，我知道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小一哥，你是故意的！」

他氣呼呼道：「你總是這麼惡趣味喜歡欺負人！」

故意讓他開心，又讓他失落。

尤不一整理了一下小毯子，「我也不會隨便找個人就欺負。」

「哎？你不是這樣的嗎？」

尤不一：「……」

尤不一異色地瞳仁倒映著元白的身影，「你要相信你是特別的。」

元白的眼睛睜得圓圓的。

「可、可惡！雖然明知道你是在『打人一棒子，再給人一顆甜棗吃』，可我就是忍不住每回都上當！」

「你是特別的」這句話在元白心目中是僅次於「我需要你」，他最喜歡聽的話了。

尤不一欣賞著他的神情，慢吞吞道：「人啊，還真是有趣。」

元白抓狂了，「喂喂，請不要再把你人外一面這麼坦坦蕩蕩展露出來啊喂！」

尤不一：「咱們快上遊戲吧，你第一次登錄，需要設置的地方很多，我會把你設置為隊友，這樣在遊戲里才能分在一起。」

「好好好，我記住了。」

元白幫尤不一進入遊戲倉后，自己也歡歡喜喜地鑽了進去。

……

元白再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四四方方雪白的房間里。

他面前凌空飄著一個透明的屏幕。

元白忍不住喃喃：「這裡就是金字海世界？」

元白湊到屏幕跟前，發現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無非是遊戲公司給玩家的發布的警告和說明。

元白學習成績好，閱讀速度也很快，三兩下他就看完了這篇長長的說明，也將關鍵的地方記在了腦子裡。

他按下「已閱讀且確認」的按鈕，屏幕上的警告和說明很快消失，變成了自己的人物卡片設定。

「嗯，第一步，確認遊戲ID。」

第一次進入遊戲時，玩家的遊戲ID都默認為自己的真實姓名，想要改也改不了啊。

「第二步，確認自己的外表。」

元白看到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小人兒，他可以調整小人兒的身高、體重、頭髮等諸多方面。

「嗯，好像可以調整的地方並不多，有很多選項是灰色的，只有氪金才能繼續調整。」

元白無語了。

行吧，遊戲公司想要掙錢，這可以理解。

元白點進髮型選項，然而，裡面的髮型和發色一個比一個奇葩，真是死亡芭比粉開大會，感覺眼睛都要被這些熒光色閃瞎了。

想要選擇正常好看的髮型……得，還得要氪金。

挑選衣服……氪金！

想要高一些……繼續氪金！

可惡的「蘇扒皮」公司，就是在逼玩家氪金！

——因為遊戲公司老闆姓蘇，整個公司的形象就是在賤兮兮地坑玩家，所以玩家都熱情地稱呼這個遊戲公司為「蘇扒皮」公司。

元白：「嘖，還真是形象。」

說起來，「金字海」這款遊戲需要氪金的地方並不多，如果自身實力強，且對外觀沒有那麼高追求的話，甚至可以一分錢不花就能在遊戲里玩的開開心心。

雖然這樣說，但如果氪金的話也會購買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有的十分好用，有的則一言難盡，總歸是要看臉的。

據說非洲人玩家會購買十分奇怪的小道具，使用的時候會有一點副作用，結果還可能會跟玩家本來的目的背道而馳，造成宛如車禍一般十分慘烈的後果。

這個形容可真是讓人好奇死了，可惜買了道具的玩家不肯透露太多，說是簽了保密協議。他們說研發道具的人根本就是惡趣味滿滿，好像就是在賤兮兮地嘲諷玩家——我就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卻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氪金的樣子，十足可惡！

人人都有好奇心，越是有人這樣說，就越是有人不信邪去氪金買道具，然後這樣說的人也就越多，循環往複無窮盡也。

對於有些人來說，金字海這個遊戲是個吸金坑，但對於尤不一來說這可是個掙錢的重要渠道。

元白剛認識尤不一的時候，尤不一根本拿不出一分錢來，後來去醫院的錢和買遊戲倉的錢都是他拿壓歲錢幫忙墊付的，不過，很快尤不一就將錢連本帶利地還給他了，這些錢都來自遊戲。

奇了怪了，尤不一到底是如何從這款「蘇扒皮」遊戲里賺這麼多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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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白：可惡的「蘇扒皮」逼氪黑心公司！就知道欺負我們沒錢沒勢的小一哥！

蘇某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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