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人間秩序是基本

白天，『垂釣大賽』還算正常的話，『你來比劃我來猜』就有些考驗妖怪們了。

一直到傍晚的『猜猜誰在真吃飯』，三輪活動結束后。

排名第三的是石瀟瀟、顧瓶子。

第二是金昱開，曹芸。

第一竟然是楊魖、小丑！

這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楊魖、小丑得了兩個第一，一個第三，700塊錢的獎金讓小丑對楊魖的崇拜拔升到了三四層樓的高度。

小丑現在把楊魖當大爺一樣供著，又是撒花又是吹卷，楊魖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同時他也產生了新的疑惑。

這份尊敬竟然不是靠自己的武力得到的！

楊魖發現不光是小丑崇拜地看著他，就連弱小的魘魔、檀木怪也希望下次和他組隊。同時曹閑的同學們還向他投來恭喜的目光。

我們明明不熟吧？

楊魖格外不解。

中午憑藉妖人的捕獵意識和耐心，得到了垂釣第一這不意外，傍晚憑著鼻子靈敏，得到了猜猜誰在真吃飯第一名，他也覺得不意外。

但是現在被一群人，包括那些普通人誇讚，就有些意外了。

為什麼？

憑什麼？

而且石瀟瀟、顧瓶子此刻拿了張紙擋在嘴前，對楊魖道：「楊魖，你猜猜我們誰在真正吃飯？」

楊魖立即指著顧瓶子：「她。」

「哇，真的好厲害啊。你怎麼看破我的演技的？」

石瀟瀟盤子里空空如也，顧瓶子卻在吃著一塊雞肉。

這有什麼厲害的？

另外……演技是什麼？偽裝嗎？

楊魖詫異看著靈叟，靈叟只是笑了笑。

他又詫異看著曹閑，曹閑朝他比著大拇指。

楊魖看著小丑，小丑點著鈔票，高興地分了350塊錢獎金給了楊魖。

「一群怪人……」

楊魖覺得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收下了錢，這錢似乎不單單是購買力那麼簡單，而是他的榮譽。

晚上，曹閑看到一群人安頓下來，伸著懶腰在走廊吹風。

「曹奉真。」

走廊那邊，一個豹子頭走了過來。

「楊魖？有事嗎？」

「沒事，一起走走？」

曹閑眯起眼睛：「你不會是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砍了我吧？」

楊魖冷哼：「我也是有操守的。」

曹閑更加不屑：「你有個屁的操守，我救了你義妹，你們山神廟來了仨人砍我，這叫操守？」

楊魖聽聞后低下頭。

半晌才嘆了口氣：「其實義妹之前受傷，義父並不知道原因。我們也不知道原因，所以歸咎到你的頭上。這事是我們不對，也算你倒霉，因為義父準備拎你殺雞儆猴，給當地天門一個態度。其實當時我們來殺你，並不准備殺死你……只是準備把你打殘……」

這特么和殺了有什麼區別……

曹閑難以理解妖人們的處事邏輯。

不過事情都過去了，他們殺自己沒殺掉，自己還反殺了一個，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曹閑現在心中對豹王怨氣很足。

什麼東西啊那是……

曹閑對楊魖道：「過去的事雖然過去了，不代表我能原諒。你之所以能站在這，是因為當時殺我時你的作用不大。」

一句不算刻薄的話，也算是給二人一個緩衝的台階。

當時若不是靈叟開始就制伏了楊魖，曹閑覺得自己再大度也沒法和他這麼心平氣和的聊天。

楊魖沒說話。

曹閑道：「說吧，大晚上出來有事嗎？不會是專門找我聊天的吧？」

楊魖道：「自然不是。我想問問義妹受傷的事。」

「你問你義妹去啊！」

「她還沒好，而且意識似乎不清楚。」

傷這麼重？

曹閑微微錯愕。

如果判斷沒錯的話，豹女是和樵神的打鬥中受傷的，看起來受傷還不輕。

楊魖道：「你能保證我義妹受傷的事和你無關？」

曹閑斜眼看著楊魖：「我幹嘛給你解釋這些，你們又不信。」

「不是不信……是我們曾經被騙的太多了。人類奉真很會騙人，山神廟吃過很多虧。當年豬王風頭正盛時，有人類奉真過來邀請，說是外地來了個道人，讓他一起助拳。結果他去了，發現竟然是個武當奉真，人類奉真跑了，豬王當即被打到屍解，三位護法下落不明。我義父也一樣，有一次被一位山野奉真邀請對付外地妖王，結果受重傷回來，一問得知受到那奉真和外地妖王夾攻了。」

聽了楊魖的話，曹閑發現這還是一群鐵憨憨。

但仔細想了想，確實覺得那些人有些卑鄙了。

曹閑脾氣又消了點，開口道：「你義妹受傷的事不僅和我無關，她還打傷了我的手下，重傷。」

楊魖幽幽一嘆：「山神廟會賠禮道歉的。」

「是因為我變強了嗎？」曹閑反問。曹閑忽然想起凶神紫夜玩遊戲時的場景了，那時候紫夜告訴他，之所以有玩遊戲的資格，就是因為他可以無視那些天門都督，可以和一個家族平等對話。

曹閑的發問，楊魖卻沒有回答。

其實手心的靈卷現在和靈叟連通后，曹閑也不怕對方暴起偷襲，曹閑見月明星稀，楊魖意猶未盡，便和他朝著後山走去。

一次不怎麼坦誠的談心，算不上友誼進步，但曹閑多少看得出楊魖有些想緩和關係的意思。

這就挺好。

世界很大，無規矩不成方圓，規矩之上，還有道義。如果九真遵守這些，起碼在人間是值得相交的。

之前或許有誤會，曹閑不願再想了，起碼憑他現在的實力解不開這種誤會，以豹王的地位也不會因為那些誤會專門賠禮道歉。

曹閑拎得很清。

除非某一天，自己凌駕於豹王之上，或許曾經的意難平，才能變成順心意。

沒糾結過去，曹閑便問起了現在。

他好奇楊魖為什麼不偷跑回去。

楊魖告訴他，其實山神廟最近也沒什麼事，靈叟待他不算太嚴苛，他也給豹王去了消息，說他近期在外面遊歷。

楊魖道：「其實是靈叟一直告訴我，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奉真。」

楊魖說起初他也不信，直到靈叟帶著他，看到一些實力微弱的非人九真，在人間過得很好之後，他才慢慢相信。

起碼曹閑對非人九真沒有敵意的。妖人的要求有時候……並不高。

曹閑聽到楊魖的解釋，頓了頓：「說實話，不是我值得信賴，是他們遵守人間的規矩。人族有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族類是什麼你明白嗎？」

楊魖搖搖頭。

曹閑又道：「還有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族類說籠統點，就是具備同樣三觀的人，當然，也可以不是人。你瞅瞅街上路上還有一些大狗，它們也是猛獸，但他們樂意親近人，不會咬人，不會搞破壞，它們其實也有很強的殺傷力。但共同遵守一個規矩之後，就變得讓人接受了。狗有看家護院義，牛有耕田活命恩。人對於野獸，其實是樂意親近的。那些馬、羊、雞鴨鵝等等，自古都會被人接受。」

「可你們大多數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或者祭祀！」

「它們落到你手上，你難道不會滿足口腹之慾嗎？」曹閑反問，然後又道，「至於祭祀，你以為……人族沒有拿同族祭祀過？」

楊魖沉默。

曹閑嘆息：「畢竟，人間也不算完美。但是大家都在努力進步……」

曹閑覺得自己這些話可能算是洗腦，但他的目的是想讓一個三觀不正的妖人了解人間的秩序。

人間沒那麼完美，但大家都在努力使這裡變好。

這是一代代的努力，能讓人間變得越來越好的人與非人，都是朋友。

楊魖這號妖人，需要了解這種理念，也需要遵守大勢之下的秩序，否則……活不長。

後山，小樹林，幾分鐘就走了出去。

二人沿著盤山小路來到山頂。

圓月當頭，山下白光籠罩。

田野、果園、農家，遠眺過去，成禮縣燈火璀璨。

「謝謝啊。」

莫名其妙的，楊魖長噓一口氣，對旁邊的曹閑開口道。

「謝我做什麼？」曹閑不解。

「除了義父，沒人給我講這些道理。」楊魖低下頭。

或許知道秩序的這一刻，他漸漸明白人和野獸的區別。

人之所以是萬物靈長，是因為他們能改變這個世界。

憑藉智慧。而不是武力。

曹閑問道：「我記得你祖上不是楊家的大妖嗎？他沒給你講人間的事？」

「我有意識起，祖父就糊塗了。楊家人說他是悲傷過度。」楊魖頓了頓，「也不怕你笑話，我小時候也會跟楊家一些奉真子弟玩耍，但是祖父很丟人。他最愛乾的事就是去池塘逮蛤蟆，然後舔它們，蹭他們。為此，我被笑話了很久。他是個很強的妖人，但他被嘲笑時都是樂呵呵的，一點也不生氣。我不喜歡祖父……」

楊魖低下頭。

曹閑似乎明白了他們曾經大鬧楊家的原因了。

但想起楊飛黃當年和胖卦師楊烈的感情，曹閑道：「這不值得丟人。他或許舔的不是蛤蟆呢？」

楊魖不理解了。

不過能聽得出，曹閑在安慰他。

清風吹來，心中的愁緒和怨恨也淡了一些。

二人坐在山頂，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曹閑覺得自己今晚可能要歸化一個妖人了，還待說什麼時，楊魖忽然咦了一聲。

「什麼人！」

楊魖猛然回頭。

一個黑影沒入後方的石頭堆里。

楊魖起身準備追去，被曹閑拉住。

曹閑一隻眼睛幽藍，眼底帶著金光。

一眼望去，山下也有幾個身影！

「回山莊！」曹閑立即道。

「好！」

楊魖說罷，回歸豹身：「上來！我馱你去！」

「這點高度，還不需要。」

曹閑說罷，竟然從山頂一躍而下！

楊魖瞪大眼睛：「你瘋了？」

話還沒說完，他看見曹閑腳下煙霧出現，同時周身清風環繞！

凌空落在束固之力凝聚的借力點上，曹閑身法如野獸一樣矯健，借力滾地，緩衝后，繼續直線下沖，踩在下一個借力點上！

「踏夜無聲……是清風踏？！」

身旁，楊魖追來，大驚失色道：「你怎麼會山神的功法？」

山神？

曹閑莫名其妙：「我還會和尚的功法。」

說罷又是一躍而起，這次沒用束固之力，直接摔在地上！但摔在地上的那一刻眼看要粉身碎骨，卻摔成了一朵散開的蓮花，曹閑的身影自幾米外出現，繼續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