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活的地脈
9月。
突然到來的一場雨，讓靈丘市氣溫驟降。
全城被洗了一遍，靈犀江的水位也漲高不少。
靈丘西南。
玉峰山，後山。
一個自然保護區里，坐落著幾十戶村民。
這些人祖輩都生活在此，祖上有獵人，石匠，皮匠，木匠等等，像是個雜居的小村子。平時除了驢友外，沒幾個人會來這裡。
這些年，村裡留不下人了，許多後輩的年輕人都去了城裡，剩下的都是老實巴交的孩子，和一些守村的老人。
村子雖然不大，但靠山崖的地方，有個依山而修的崖洞。
聽說很早前是自然形成的，也曾作為行軍打仗時的藏兵之地。後來有人修繕了崖洞，那部分村民就搬到了這裡，至於崖洞曾經有龍出沒的傳說，卻是很少有外人知道。
崖洞里，今日來了一些客人。
露天的地方擺上桌案，迎接著客人，那些客人年紀差不多都50、60歲了，中式衣衫襯托著氣質不俗，但顯得主座上的老者，像個山大王一樣。
「喬真人，這次成禮、遂原出現異象，不知是何情況，龍臨閣若是知道消息，萬望告訴我們一下啊。」
客座上，成禮陳家、遂原楊家的大長老客客氣氣，面帶憂色。其他幾個老者沒那麼擔憂，但也都相約而來，算是打探消息。
這裡是龍臨閣。
來客正是六大家族。
主座上的老者，臉上有一刀疤痕，襯出一些匪氣，他看著來客，聲音宏亮道：「龍臨閣現在並非老朽拿事，你們跟蕭師侄聯絡便好。」
如果曹閑在，一定認得出這位就是當今靈丘兩位天門霸王之一，喬鷹喬真人！
喬真人說話時，看向副座的蕭歸雪，蕭歸雪如今才是龍臨閣的首座，按照規矩，自己也得聽他調遣。
副座上，蕭歸雪欠身：「師叔，在下不敢！龍臨閣還得靠您把關。」
喬鷹不滿：「你要累死我嗎？張厲老小子都去享清福了，我不想摻和這些事。有人挑釁打架的話，叫我就行。」
到了喬鷹的年紀，隨心所欲不逾矩，他坐不住，說完便走了。
蕭歸雪望著師叔離開，知道師叔是給自己豎立人情關係，一些事師叔告訴對方，他們只會記師叔的人情，自己告訴對方，他們便會把人情算自己頭上。
心中一暖，蕭歸雪看著眾人道：「各位。這次的事龍臨閣有眉目了。那些黑光，都是地脈所迸射。我曾派人去尋找過源頭，發現地脈中有一隱蔽靈力在涌動，自陳家鎮妖樓附近開始，已經經過了楊家鎮妖樓，目前到了計家。」
蕭歸雪的話讓在座長老一怔。
「那地脈……是活的？」
蕭歸雪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何，不過確實是活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活的地脈，雖然特別，但也不是沒聽過。
地脈，又叫龍脈。只不過有大有小，有升有隱。
大明立國時，劉伯溫斬99條龍脈，開山鑿河，鑿的就是地下的連接。
有道是山在地上行，氣在地下走。這些地方，極易誕生很強的九真。鑿斷之後，便會絕了後患，也就是破壞風水。
劉伯溫斬龍脈的故事眾人都知道，結果是少斬長白山龍脈，女真興起，絕了大明國祚。
但其實所斬的地脈，其實只是壞了表面風水，絕了路。不代表地脈消失。這條路不通，幾十上百年後，地脈自己也會開闢別的道路。
幾個長老互相看了看，忽然道：「那如何是好？計家現在凋零，如果那活的地脈在計家出世搗亂，萬一出現幾個強大的九真，計陽恐怕連察覺都察覺不到啊。」
蕭歸雪點點頭：「所以各位還得派點新人去查探一番。另外，各處地戶里最近也不太平，聽說一個叫『白骨殿』的勢力興起，手下實力有高有低，卻滲透到了各個地戶之中。」
白骨殿？
幾個長老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是什麼地方？」仟韆仦哾
蕭歸雪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我最近查到，山神廟的山神……便出自那裡！而且五濁井的童紫夜，也跟那裡有些關係。包括已經死亡的天瀑山妖王龍山，都和白骨殿有關係。」
一聽到這些消息，幾個長老連忙道：「我們這就去地戶里查探。」
王家大長老安撫道：「各位長老，稍安勿躁，聽蕭首座把話說完。而且就算你們想去查探，你們的玄光在地戶里也太明顯了。容易打草驚蛇。」
蕭歸雪道：「沒錯。地戶守護的是非人九真，對人族可不太友好。你們一旦不小心展露實力，會引起有心人的窺視，難免會有白骨殿的眼線在。」
「那怎麼辦？我們也沒有龍臨閣的雲中術隱匿啊！」
蕭歸雪道：「最好的辦法，還是交給年輕人。」
「不行不行！太危險了！」
「而且年輕人有什麼經驗？」
「對，我們楊家那幾個，都不行，還不如老子去探探，大不了死活不暴露，遇見人跑嘛！」
「是啊，丟人是丟人了點，但我們去多少安全些。」
聽到長老們的話，蕭歸雪一嘆：「逃避沒用。再說，你們去也不一定安全。前陣子，韓家二長老銷聲匿跡的事你們也清楚。麻煩如果真來了，逃不掉的。」
場中沉默了片刻。
蕭歸雪道：「這次的消息，是我龍臨閣真傳李知水、蕭沐晴帶回來的。」
聽到這裡，幾個長老都明白了蕭歸雪的意思。這件事是年輕人查清的。
也就是說，他們又該鍛煉年輕奉真了……
「那好吧。我們去商量商量……」
……
……
龍臨閣，幾乎靈丘當地天門前輩都到場，商量了一件大事。
年輕奉真沒人知道。
但3天後，所有年輕奉真都接到一個消息，頻陽計家集合。
曹閑也接到了這個消息，據說當地地戶發生了一件怪事，讓他們去探探情況。
曹閑看著手機，@了好幾次群主，才確定是真的。
「這麼大的事，怎麼用QQ群通知啊……」
曹閑無比費解。
不是都有爐神傳信嗎？
這幾天不用上課，作坊也用不到自己，曹閑看好時間，按時趕了回去。
頻陽縣，曹閑老家。
開著車行駛在縣道上。
這次要去計家。
計家不在縣城，而在縣南部，比回家更近。曹閑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了。
曹閑老早就知道六大家族各有產業，而且家大業大。計家聽說是做建材生意的，曹閑起初為了避嫌，沒走動關係，今天到了這后，整個人愣住。
磚窯啊……
我靠。
不僅是磚窯，而且計家還雇了一群妖怪在燒窯，那些傢伙渾身玄光包裹，普通人看不清五官，曹閑卻看清了。
有幾個沒化形完全的……居然是烏鴉。
走過磚廠，再往裡走，是個大院，一群熟悉的人早就到了。
王家王威，王峮，還有一個不認識，看起來更倨傲。
楊家楊覺，還有幾個不認識。
陳家私生女卓玉蟬，陳宗破的弟弟陳青硯，還有兩個新面孔。
等等等等，六大家族包括龍臨閣都來人了。
一直到下午，約定的時間截止后。
龍臨閣首座，蕭歸雪開口道：「諸位，今日之行，只為查地戶異象，具體的事你們應該也清楚了。計家附近，有兩處地戶入口，避免引起驚動，你們分頭進入。」
這些年輕人，有世家奉真，也有山野奉真，此刻被分為兩隊，自兩個地戶同時進入。
曹閑也在其中，只是進入的時候，兩個地戶出現了一些問題。
「蕭首座，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我這邊有幾個人進不去。」
進不去？
蕭歸雪看見，這處地戶大家進入都很順利。
可是直到曹閑動身後，忽然被彈了出來。
接著身後的楊覺、江寒也彈了出來。
幾人面面相覷時，身後的人卻順利的走了進去。
蕭歸雪詫異無比。
「王長老，你們那邊地戶有幾個人進不去？」
「四個，王峮、卓玉蟬、呂環，甚至計陽都進不去！」
幾個年輕人被帶到了一起。
剛一會面，所有年輕人都意識到了一個原因。
他們有共通之處！
都是鎮妖樓的真傳！
只是幾個長老和龍臨閣並沒有互通消息。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聽見計陽開口：「既然進不去，那也不好冷落大家。蕭首座，各位長老，在下就招待幾人去家裡隱世屏坐坐。」
蕭歸雪點了點頭。
「那，你們就自便吧。」
「您要來坐坐嗎？」
「不了。」蕭歸雪婉拒。
根據他們最後的商議，他們要和幾個長老從另外一處地戶入口進入，到時候得暗中保護這些年輕人。
於是，長老們望著六個年輕人，帶著不解，告別了計家。
而計陽帶著一群人來到隱世屏后，一個超級豪華的大院出現在眼前。
如果不是大院被毀了一大半，可以想象巔峰時期計家的財力和實力。
破壁殘垣中，別有一番滋味。
幾人剛一到，他們便齊齊看向新來的呂環。
「風悲長嘯鎮西方，山林宵小收鋒芒。虎樓，王峮。」
「夜半雷轟角崢嶸，滔天江湖可乘風。魚樓，江寒。」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向我求。蟾樓，楊覺。」
「紫月孤煙凝禍胎，六根癲狂釀魔災。月樓，卓玉蟬。」
「蒿塋廢土葬屍骸，誣讒陰鳥生塵埃。巫樓，計陽。」
呂環獃滯地看向這群人。平素大咧咧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你們……」
曹閑介紹道：「這幾個傢伙就是六大家族中，鎮妖樓的真傳。」
找到組織了？
呂環呆愣片刻，忽然行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禮節。
她不知道自己蛇樓真傳的身份是怎麼被他們發現的，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紅唇輕啟，朗聲見禮：「伏脈千里生邪曈，牛鬼背後用毒功！蛇樓，呂環！」
忽然，不知道誰先笑了，然後大家依次笑了。
有四個字默默地凝結在心頭，他們互相看了看，一個共同的意識出現。
同道中人！
這才是他們的自己人！
在各自家族中孤獨苦修，沒人比他們自己更懂得同伴的珍貴。
「等等，曹閑，為什麼還有你？」
呂環望來。
曹閑搔著頭：「你問我，我問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