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最高處』

被祝融奚落，曹閑也不生氣。

「你所行之事，太過危險。沒法還你自由身，沒把你交到城隍那裡，已經算我仁慈了。」曹閑回答。

「城隍？他算老幾？無名小輩，還想判我？」

「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真正的祝融，還是死後化形的怪物。」曹閑換了個話題。

半截祝融起初不願回答。

經不住旁邊烏鴉一次又一次催促后，才看在烏鴉的面子道：「都有吧。我現在具體是九真中的哪一類，我都不清楚。不過既然是死後又有殘存意識，又因死物化形，算得上『鬼怪』。」

曹閑恍然。

有些屍骨保留著生前意識，又是在死後化形的，身份模糊，都會被打上鬼怪的標籤。算是兩類兼有。

這就和『神靈』『魔鬼』『精靈』『神仙』『魔仙』『妖仙』那種很像。

半截祝融說罷，又好奇地看向曹閑：「可我卻看不出你是誰。」

「我？我是人。」

「你是人，但你身上的命運，卻不是人的命運。你命數我看不透，但身上有兩條大運，其中一條已開。等閑之人可沒你這麼複雜！」半截祝融幽幽道。

「你還懂這個？」曹閑一愣。

「廢話！部落之首，都是巫覡。自古時起，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才是第一位！當年神州各個部落頭領，誰不懂這個？」

曹閑則懷疑道：「你舉止談吐可不像那時候的人。不是在騙我吧？」

半截祝融別過頭去：「我蘇醒過好多次了。最近的一次是600年前，去過人間。」

「啊？」

沒想到這還是個與時俱進的鬼怪！

曹閑瞪大眼睛，點了根煙冷靜了一下。

半截祝融看到曹閑嘴上叼的東西，爬上岸好奇：「這是什麼？」

「哦，神仙草。」

「當我沒見識啊！這是煙草！」

「知道還問。」

「為什麼是這樣的？」

「方便攜帶。」

沒了純陽神火的火種，半截祝融仍舊能使用火行術。

只不過很弱小。

骨骼里熱浪出現，蒸幹了身上水漬，他肋骨、脊骨綁著鐵鏈，連著河底的石頭，離不開多遠，只能半躺在曹閑旁邊的石頭上，從曹閑的煙盒中摸出一根。

曹閑第一次見到骷髏頭抽煙。

覺得這幅畫面很像東南亞那邊的禁煙廣告。

而且這骷髏是會用打火機的。

上次曹閑給他的打火機，被他藏在石頭堆的乾草上，此刻點燃嘴上的煙草，曹閑看見骷髏頭是七竅生煙。

「600年前，異人和獄曹找到了在人間的我，把我『請』了回去，又鎮壓了。他們二人皆出於星辰樓，而你，也是星辰樓的人！」

骷髏感慨。

曹閑一愣：「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是異人或者獄曹轉世？」

這個問題曹閑也好奇很久了。因為那個燒毀的九層樓，就在老家旁邊！那正是異人鎮壓的星辰樓！

但自己身邊見識廣博的人太少，六大家族傳承又斷代了，唯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星君，又不知道靈丘當地的故事，只是說神州各地的星辰樓太多了，僅此而已。

上次去計家地戶，計陽家的巫祖石像似乎也知道一些秘辛，剛要說清楚，卻因為地動山搖而停止。出來后他又找過巫祖石像，似乎因為上次說話用的能量太多，又不說話了。

曹閑一直很好奇，好奇自己這身奇遇。

也好奇他們說的身份。

畢竟腦海里那個石像可一直靜靜矗立在那，而且自己還被附身了幾次。

半截祝融吐出煙霧：「不知道。不過我見過異人和獄曹，他們身上的氣息和玄光，和你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異人是麒麟降世，而獄曹是星君下凡。你身上的氣息，只是和獄曹有點像。只有一點點像。」

曹閑錯愕之餘，發現對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來路，便洒然一笑：「星君也好，神明也罷，下凡了都是人。能來人間，就是為了好好當人的，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半截祝融看向曹閑，輕哼一聲：「怪人。」

「很怪嗎？」

「當然。許多九真修行一世，都是為了前往更高處的。沒聽過甘心現狀的。」

「如果我現在就在最高處呢？」曹閑又問道。

「最高處？」半截祝融啞然失笑，「你要笑死我嗎？你權力不出一處地戶之外，實力不到三階武尉而已，普天之下連一呼百應都做不到，談何最高？這點能耐放在最早的部落，都是末流！」

曹閑點了點頭，卻又道：「我曾想過這個問題。『最高處』其實是個哲學問題。我覺得他不代表我擁有的東西，而代表我當下的狀態。如同波峰和波谷，我在波峰的狀態一直保持下去，得到你說的權力、實力，都是遲早的事。」

這一下，祝融安靜了不少，若有所思。

「你沒見過電腦吧？」曹閑問道。

半截祝融搖搖頭。

「下載速度、傳輸速度一個道理。我現在的狀態比以前都好，1mb/s保持下去，什麼東西都能下載了。如果是1KB，那得猴年馬月了。」

半截祝融還是不懂，不過看曹閑這麼有信心，覺得他的狀態確實不錯。

閑聊也聊了，二人目前沒什麼共同話題，便到此打住。

曹閑臨走之際，把半包煙留了下來。

看到曹閑離開，半截祝融又點了一根。

「你知道電腦嗎？」

他問向旁邊的烏鴉。

「我不知道！」

「哦。」

「不過村裡有人知道！」烏鴉又道。

半截祝融好奇：「誰？」

「牛村長的兒子，牛二喜！他還是我們村裡第一個殺馬特！」

半截祝融虎軀一震，狐疑道：「什麼是殺馬特？」

「嗨，就是潮人！名字都是洋文，叫『Smart』!聰明的意思。」

幾隻烏鴉在地上寫了字，半截祝融一看，果然潮流！這鬼畫符自己都看不懂。

「把他叫來。」

沒一會，一個劉海很長，毛髮很炸的牛妖走了過來。

身體已經化人，腦袋上卻是牛頭。

祝融眯起眼睛，望著這位打著鼻環、畫著眼線的牛妖，狐疑道：「你是牛二喜？」

「抱歉，我叫『ゞ·°殺手√╬伯爵﹉』！」

牛二喜伸開手，手心裡，鮮血和疤痕早已乾涸，上面是他的ID，殺馬特在祝融面前晃了晃，接著狠狠一攥，鮮血又一次滲出。

祝融一怔，覺得這牛妖有病。

不過還是虛心道：「你知道電腦？」

「自然！」牛二喜抬頭，45°角，表情有些憂桑。

祝融道：「下載速度是什麼回事？什麼照壁，K璧的。」

「你就當那是運輸速度吧，K璧就是一車運1000斤礦石。『照壁』就是1024000斤礦石。」

祝融恍然大悟。果然很聰明，很殺馬特！

祝融又想到曹閑剛說的波峰和波谷，峰、谷他知道，但……

「波又是什麼？」

牛妖一愣，淡淡道：「波就是母牛的柰子。」

「滾！！！」

牛二喜被祝融丟著石頭砸中，連滾帶爬跑了。

這傢伙，幹嘛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