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去問老妖怪

靈丘市西南，一個半靠山的村寨。

這裡道路不便，景色也不優美，甚至連野遊的驢友都不會輕易過來。

村子里的人外出打工居多，讓這裡看起來冷冷清清的。

普通人看不見的是，村子後山有個布滿樓宇的岩洞，坐落著一個特殊的地方。

龍臨閣。

龍在華夏神州具有極高地位，從混沌初開到三皇五帝，有說龍是氣態生命，有說龍是人文圖騰，還有說龍是神仙妖怪，許多地方都有關於龍的傳說，這裡也一樣。

據說這個半包圍結構的巨大岩洞，在南北朝時期，出現過一條巨龍。彼時村民還不在岩洞居住，那龍在一場暴雨後被村民發現時，已經出現在岩洞里。

龍很虛弱，有膽大的村民在接觸了一個多月後，發現它並不傷人，便獵來食物，供它享用，一直持續了半年。

半年後，這條龍化作一個青衣男子，為了感謝村寨里的人，建了一座閣樓，並且在閣樓中開始傳授一些秘術。

那些秘術，普通人學習後有強身健體之用，稍有天賦的人學習后，慢慢發現自己體內多了一團溫暖的能量，那能量如龍形百變，能化火，成水，馭風，令獸，有諸多玄奧。

村民從此更是敬龍如神明。

又過了三年，某一天夜裡，星空大盛，那龍隨著星光點點消散，青衣人不見了，只留下他存在的閣樓，和他的傳說。

當曹閑聽了龍臨閣的故事後，還有些神往。

他今天是第一次來這裡。

岩洞村外，泥土路上，曹閑、楊覺四人和呂環、計陽、卓玉蟬匯合，七個人一路都沒有看到好看的風景，這裡能看見的只有冬日不滅的雜草，和遠處不怎麼茂盛的荒山。

時有青松栽種沿途，可能也是營養不良，比起其他地方的松樹又矮又歪。

從土路進村，道路險要，這小路還有一定坡度，掉下去就是十幾米的山溝，連摩托車都不容易進來。

曹閑和楊覺三人走了1個小時，才看見山體背後，那個傳說中的岩洞。

「遂原楊家，弟子楊覺與其餘六大家族弟子受邀而來，見禮龍臨閣同道！」

岩洞外連個籬笆都沒有，楊覺還是在一個石亭旁整了整衣衫，開口拜見。

樹林里，一個背著弓箭的女子出現：「楊師兄？還有曹大哥？快快請進。」

曹閑定睛一看，女子臉上有紅霞胎記，背著一副弓箭，正是龍臨閣首座蕭歸雪的侄女蕭沐晴。

蕭沐晴現在還是獵人的裝扮，似乎因為臉上的胎記而羞澀，但曹閑發現一年多的時間，這個姑娘的身法越來越好了，剛剛自己竟然沒發現他。

蕭沐晴引著他們幾人來到岩洞中。

曹閑抬頭，發現洞頂約莫二十層樓那麼高，半包圍的結構里，建著很多小樓，似乎木頭很容易在這種潮濕的環境下腐爛，那些小樓的結構大多都是石質。和計家隱世屏里的石質建築差不多。

那些石頭樓很陰森，沒什麼人氣，還有一條小溪從洞內深處流出，供人取水，一進來，原本不高的溫度又降了幾度。

石樓里，只有一棟建築很明顯。

是個木樓！

以曹閑的眼光，看得出木樓翻修過許多次了，但木樓前的桃符和牌匾，似乎很有年頭。

桃符上書『潛龍之龍於洞中蟄伏勿用』，下書『見龍之龍現八荒四野在田』

牌匾『龍臨閣』三個字古樸蒼勁。

潛龍勿用？

見龍在田？

收回目光，曹閑跟著蕭沐晴走了進去。

龍臨閣沒想象中那麼嚴肅，樓里生著爐子，一群小孩還在玩，聽說都是龍臨閣收養的孩子，有山野奉真的後人，也有非人的孩子們，他們玩的開心快活，首座蕭歸雪在爐子上烤著棗，泡到茶里，旁邊的小孩子又熱心地為他加了桂圓、枸杞、紅糖、砂糖、冰糖、蜂蜜……

「夠了夠了！別給我亂加東西！」

蕭歸雪吹鬍子瞪眼，「我今年都有些三高了。」

六七個小孩子端著大茶缸，給他們每個人都倒了一杯，呼著熱氣道：「師祖，但這樣很甜啊！」

蕭歸雪冷哼：「好東西多著呢，你們小時候把牙吃壞了，長大就只能喝粥了。」

「啊？那師祖你喝吧……」他們丟下茶杯就走。

蕭歸雪眼角一抽，見到曹閑幾人來了，順勢道：「咦，你們來了啊。剛好嘗嘗老夫親手給你們烹飪的甜茶，別浪費啊！」

曹閑幾人無語地坐在椅子上，一人端了一杯齁甜的茶湯，也不敢多嘴。

蕭歸雪戳了戳炭爐：「楊覺，你們上次提到的事給你們家族彙報了嗎？」

楊覺點頭道：「說了，我楊家長老沒聽過計陽有什麼老姑在世，都說他家老祖石像糊塗了。」

其餘幾人也點頭，表示家裡沒聽過此事。

蕭歸雪道：「我也沒聽過計家有哪位奉真被困在某些地方，龍臨閣查了一下，計家上一代就兩個奉真，上上一代一個，上上上一代似乎也是兩個，因為血脈稀薄，誕下的後人也都沒覺醒玄光，都是普通人。」

計家凋零，是眾所周知的事，被拿到明面上計陽也不尷尬。

只是計陽問道：「蕭首座，可老祖石像不會騙人。我相信他。」

蕭歸雪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各家的老祖石像確實沒有騙過人，因為那本來就是殘靈，複述的都是曾經的記憶。但會不會把很早以前的事情當成近日才發生的呢？」

「那我該怎麼辦？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

計陽問道。

計家和龍臨閣關係匪淺，因為計家鼎盛時期是一個龐然大物，哪怕老一輩，也是和龍臨閣的喬真人相交莫逆，所以計陽才會求龍臨閣幫忙。

蕭歸雪道：「我龍臨閣沒有你長輩的資料，六大家族也沒有。那差不多只有一種可能。你說你那位老姑有沒有可能是鎮妖樓的傳人？」

蕭歸雪一說，計陽便愣住了。其他人也品味了起來。

似乎有點道理……

鎮妖樓傳人本就是六大家族各自的秘密。

一來這些傳人所修行的法門和普通弟子不一樣，二來他們成長時很弱，為了保護他們，大家都默默保護著這個消息，別人自然不知道。

即便計家當年有這麼一位老姑，恐怕也低調地行走在天門圈子裡，名聲不顯。

「那豈不是更難找了……我父親去世前，也不曾告訴我家裡有這麼個長輩啊……」

計陽哭笑不得。

大廳后，一個老頭走了過來，眉眼有神，雙目如刀，他一出現，計陽和旁邊一幫人齊齊站起。

「見過喬真人！」

喬鷹來了。

喬鷹輕輕一笑：「計家的小子，要找你家長輩，這件事其實不難。」

喬鷹一出現，給了計陽一個驚喜。

「前輩可知道消息？」

喬鷹道：「我並不知道。只是我與你家相交莫逆，你那長輩如果是你父親一輩，我必然認識。但那時候我可沒發現你們計家有誰深藏不露。所以可能是與你爺爺一輩的族人。但你爺爺那一輩，我也認識的不少，除非她的年紀比你爺爺還大很多，亦或者輩分比你爺爺更高！」

計陽扁著嘴。

這不是等於沒說么……

老祖石像都推測了，那人按照血緣是自己老姑。

看見計陽一籌莫展，喬鷹笑道：「你何不去拜訪一下靈丘當地的老一輩問問情況？」

老一輩……

那都是各家不出世的老祖宗了。

而且沒聽說有幾個還活著。

楊覺開口：「喬真人，您這話有些異想天開了吧。拿我楊家和我熟悉的王家、計家來說，這三家就沒什麼老祖宗活著。現在的大長老們，也都是老一輩里的小弟小妹們，您都不知道內情，他們怎麼知道？」

喬鷹不滿地看了楊覺一眼：「眼皮子真淺，光以為你們家祖宗算老一輩？那些部曲呢？你們各家或多或少養著一些老妖怪吧？他們當年隨著主子東奔西跑，見識遠在後來的長老之上。」

此言一出，一群人恍然大悟。

對啊……

如果當年真有什麼隱秘之事需要尋找，這些老一輩的部曲可都是見證者。

「感謝前輩指點迷津。」

一群人鬆了口氣，喝茶時候覺得茶湯也不齁了。

喬鷹呵呵一笑，和小輩們聊了起來。

這次他們過來，一來是詢問，二來也是拜年，一群人都拿著禮物送給喬鷹，喬老頭高興地合不攏嘴，曹閑自然也有準備，聽說喬真人喜歡養鳥，年前就請金昱開做了個鳥籠子。

喬真人把玩著鳥籠，喜笑顏開，也不忘問道：「有心了。不過曹小子，你怎麼和他們走到一塊了？」

曹閑作為這一代最有名的山野奉真，喬真人見過好幾次，覺得是個不錯的孩子，但見曹閑和這幾個孩子走在一起，喬鷹總覺得這群人的組合很奇怪。

他們似乎性格、愛好、志趣皆不相同，怎麼就攪和在一起了呢？

曹閑道：「這不是緣分到了嘛。」

「是……嗎？」

喬鷹納悶看了曹閑一眼，也不想多八卦，哼著小曲回去了。

龍臨閣中午留了他們吃飯，真傳李知水和蕭沐晴相陪，幾個年輕人吃的一言難盡。

這裡的飯有些太野了，烤肉和野菜，雖然量大管飽，但都不像過年吃的。

肉上油水大，菜里土腥重，完全沒有美感的料理組合，除了李知水和蕭沐晴外，其他人都沒吃多少。

下午，從龍臨閣離開后，計陽表示他接下來要去一下楊家，先見見楊家老祖的部曲楊飛黃。

「各位兄弟姐妹，耽誤大家陪我跑一趟了！」

「計師兄見外了，我等鎮妖樓真傳，自然要互相幫助的。」江寒大方地回道。

「是啊計師兄，過幾天如果還有消息，及時聯繫。這陣子我卜術也有所突破，說不定給我些線索，會占卜到新的消息。」卓玉蟬也回道。

「咦，你突破了？成禮陳家看來給了你不少天材地寶啊。」楊覺瞥向卓玉蟬，忽然一枚大錢彈出。

「卓玉蟬，你現在什麼實力？」

大錢旋轉在半空，紫金光澤，外圓內方，寫著『吐真』二字。

卓玉蟬凌空接住大錢：「三階武尉！」

這一刻，卓玉蟬眼中剎那失焦，接著轉瞬恢復，惱怒道：「楊覺，你就這麼打聽別人隱私嗎？」

楊覺嘿嘿一笑：「三階武尉？你修行速度還真快啊……好了好了別生氣，給你交換個消息，江寒也三階武尉了。」

眾人訝異，看向江寒。

這也有點快啊！

江寒轉頭，不滿地看向楊覺：「你交換消息換我的做什麼？我還等著一鳴驚人呢！」

楊覺哈哈一笑：「大家自己人，就別藏著掖著了。話說呂環、計陽已經四階武尉了，你們還不知道吧？」

這群人目光再次獃滯。

四階？

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呂環也到罷了，歷練回來后本來就是新秀第一的名頭，計陽怎麼也四階武尉了？？？

這不科學啊……

幾個人里，王峮還是修為最低的，他尷尬地扁了扁嘴。

呂環忽然問道：「曹閑呢？」

楊覺要彈出吐真錢，曹閑連忙如實道：「也是三階。」

「看來這兩年大家都吃了不少天材地寶。修行速度暴漲。」楊覺道，「等這陣子解決完計陽的事，莪就準備去蟾樓至邪地戶歷練了，屆時想一起的都來啊。」

楊覺開始邀請，眾人也都存了一些歷練的想法。

大家的路既然特殊，那抱團一起成長才是正確的選擇，允諾一番后，楊覺和計陽告辭了，他還要幫計陽找人。

大年初九。

本以為這次出去有事發生，結果什麼事都沒。

曹閑晚上回來，石成穿的整齊，曹閑詢問：「大帥，你這是幹什麼去？」

給他買的衣服已經被換下，石成又換回了自己的甲胄。

聽見曹閑發問，石成道：「哦，今日乃大天尊誕辰，我帶點水果貢品去拜一拜。跟我一起嗎？」

大年初九拜玉帝，曹閑才想起這個習俗。

忽然間，曹閑想起了什麼。

「咦，最近怎麼不見玄應星君呢？」

這個習俗還是玄應星君告訴他的。去年和千年，自己都陪著他拜玉帝來著。

「玄應星君？你這裡還有一位星君？」

曹閑一愣：「您來了倆月了，沒見過他？」

「沒啊！」

曹閑搔了搔頭：「可能沉睡了吧。」

這兩個月太忙，自己也沒注意。玄應星君藏在靈卷哪個角落，他還不清楚，只能先陪著石成去了作坊樓頂。

樓頂，空蕩的天台，石成設了供桌，拜的很正式，其他的妖怪們也跟來了。

不知道是湊熱鬧還是真誠相拜，妖怪里還有好幾個不認識玉帝的傢伙，也都有學有樣，跪在地上。

曹閑張望了一下，妖怪宿舍里的傢伙竟然一個不落全來了，包括小丑和兩個魔人。

「四狼，我們今天在拜什麼啊？」

魘魔偷偷問靈狼。

「別問，磕頭就行。聽說是天庭的老大！」

靈狼表情虔誠，說實話，他也是聽靈叟說過玉帝的存在，都說這是很厲害的一尊大神，靈狼不知道他有多厲害，但崇拜強者總是沒錯的。

於是曹閑麾下，在今年的正月初九，出現了格外虔誠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