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婚禮前夕

「鐵山大哥，快，快告訴我！」

張靈犀心中激動無比，彷彿自己隔著真相只有一層紙了。

沉痾三年，靈根盡散，從高高在上，擁有著無限修仙前途的天才變成了一個差點夭折的倒霉鬼，這期間的人生起伏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即便張靈犀只有十幾歲，但卻吃遍了這其中百苦，嘗遍了人情冷暖，聞言間，渾身微微發顫。

他曾經無數次在午夜時分問蒼天，想要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如今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了。

「三年前，就在你染上怪病靈根散去后的第二天傍晚，父親怒火衝天地回到家中，一言不發，只是讓下人搬來了七日醉。

那可是家族中最好的酒，連鍊氣期修仙者喝了都會醉的酒。

父親把母親也趕回了屋，只讓我給他倒酒，他一個人喝掉了三壇酒，爛醉如泥。」

張鐵山不禁回憶起三年前的情形，拳頭緊攢，聲音也在微微顫抖，「父親說了很多酒話，斷斷續續地透露了很多東西。

父親說，『為什麼要用天厄丹』『你們怎麼能那麼狠……』『他只是個無辜的孩子……』

後來我才漸漸明白，父親當時的意思是說，有人用一種叫天厄丹的絕世毒藥，毒害了你，使得你一夜散靈根。」

「天厄丹？!!」

張靈犀狠狠地攥緊拳頭，指甲插入了肉中，他卻絲毫不顧疼痛，整個人充滿了恨意，原來，真的是有人毒害了自己，用那神奇的天厄丹散去了自己的靈根。

「你沒事吧，犀哥兒，你不要衝動，身體要緊。」

「我沒事，鐵山大哥你接著說。」

張鐵山：「後來，父親非常嚴肅地和我談了一次，讓我平時要多照顧你，防止你被家族裡的人欺負。父親似乎有很多難言之隱，明明知道真相卻又不敢說，我問過他一次，卻被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讓我永遠不要再提。

他只是讓我好好照顧你，說你是八叔這一房的獨苗，不能有事。其實父親不說，我也會照顧你，因為我們是親兄弟。」

張靈犀並不傻，反而非常聰明，他知道，如果這個家族有人要害自己的話，一定會是張天羽的父親張問廷。

原因很簡單，張問廷這一房做了三百多年的族長，不會允許任何意外危及自己的地位，雙靈根的天才，哪怕是運氣再差以後的成績也不是他可比，無論是出於嫉妒，還是為了防止日後自己修仙不成回來奪權，人家就是用一種不知道來歷的葯把自己毒害了。

之所以沒有直接殺死自己，應該不是由於族規，而是三叔的保護。三叔是鍊氣期六層的高手，和張問廷同為家族兩大高手，是族中僅次於上任族長張問廷之父，那位家族第一高手，鍊氣期第八層的人。

第八層之後就是第九層，一旦圓滿，就可以準備築基了，一旦築基成功，那就是真正的修仙高手，放眼古羅國修仙界都有一席之地。

自己父親只是凡人，沒有根骨，和父親是親兄弟的三叔一直視自己如己出，處處庇護自己。得知自己是雙靈根的時候，三叔甚至比父親更高興。

看到張靈犀陷入失神中，張鐵山嘆了一口氣，說道，「張天羽那小畜生做夢都想得到你手中的羅山令，他甚至找到父親，想讓父親答應讓你交出來，父親和他大吵了一架，兩人不歡而散。

現在，他們都以為你快死了，想坐享其成得到你手中的羅山令，剛才我看你氣色好了很多，居然能夠自己抬起身子，就忍不住告訴你真相。

你一定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身體有了好轉，不然，我怕他們再次下毒手搶那面屬於你的羅山令。」

張鐵山只是為人粗壯，性格憨厚，但並不笨，反而是粗中有細。他雖然只是殘靈根，也是羅山派的候選記名弟子。

得到羅山令就能做築基期長老的記名弟子，這是何等的美事，他知道張問廷在打羅山令的主意，自然要告訴張靈犀原委，生怕他不小心在這最後幾天暴露了身體有康復趨勢的秘密。

「就幾天時間了，先把婚結了，再等到羅山派來人，我們一起去羅山派，給那些對你圖謀不軌的人一個意外。」

張鐵山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只能說這些，他知道，堂弟比自己聰明得多，一定懂韜光養晦的道理。

良久，看到張靈犀漸漸睡去，他才關上門離開，卻沒有看到門前近在咫尺的人，他的父親張問德。作為鍊氣期第六層的高手，張問德也同樣曾經是羅山派的記名弟子，幻術這樣簡單的法術自然是懂的。

張鐵山離開后，他才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床前，小心地給張靈犀把了一下脈，面露喜色，這才說道：

「犀兒，我知道你沒睡。」

「三叔！」

張靈犀不在裝睡，睜開眼，望著眼前慈祥和藹的長袍男子，自己的三叔。

「奇怪，你的身體居然全好了，雖然靈根沒有恢復，但身體上的病痛卻好了。」張問德驚喜莫名地說道，眼中神情複雜，似乎想到了更多的東西，心中暗道：「可惜，犀兒身體好了，靈根卻沒有恢復，這是為什麼呢。犀兒服用的可是天厄丹，不應該啊……可惜，看來只有以後再看了。」

「嗯。」張靈犀點點頭，既然無法隱瞞，他只好承認，「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就好轉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奇迹，奇迹！！」張問德狂喜不已，雖然犀兒的靈根沒有恢復，他也不追究那麼多，略微沉吟，說道，「三叔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但現在我無法給你解釋太多。你記住，男子漢大丈夫，忍得一時之氣就是拔雲見月之時。即便有天大的痛苦，天大的委屈，你等幾天，羅山派來人，我保你安然進山，安心修仙，你父母有我照顧。

修仙界高人眾多，只要你能成為羅山派築基長老的記名弟子，說不定有一天靈根就能恢復，到時候，等你修行有成的時候，你再回來，我會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訴你。到時候，男子漢大丈夫，做什麼決定三叔都支持你。」

「謝謝三叔。」

張靈犀也不迂腐，三叔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自然感激莫名。

隨後，張問德讓他服下了一枚丹藥，這顆丹藥唯一的作用就是收斂凡人的氣血，讓人看上去和病秧子一般，除非是親自把脈，以張問廷鍊氣期六層的修為一定看不出來真假。

「有人來了，犀兒，你好自為之，凡事記得有三叔。」

張問德不再多言，打出一個幻術，身形變淡，凡人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他轉身離去了。

「吱呀~」

「咚~咚咚」

門被從外面推開了，一個漂亮的讓人窒息的少女從外面走了進來，然而，等她右側的臉轉過來時，卻有一個黑色的斑塊。除此之外，她的眼睛，五官，甚至是膚色，身材，氣質，都算得上絕頂的美人胚子，如果不是有那一小塊黑斑，就連張靈犀見過的羅山派仙子都不如她。

尤其是她往往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氣質，簡直讓人驚嘆。

家族裡都知道，啞妹除了黑斑外，小小年紀就是個絕世美人胚子，而十八叔和十八嬸卻是最普通的人。啞妹不是他們親生的，十二年前的一個夜晚，啞妹忽然出現在了張家，由張十八夫婦撫養，這也不是秘密，這一點也是啞妹被人看不起的原因。

想到三叔走前的吩咐，張靈犀忍住了直起身來，告訴啞妹自己已經康復的好消息，反正就幾天時間，自己等一等也無妨。

雖然年紀輕輕，但經歷過生死，人生起伏，張靈犀卻愈發喜歡啞妹，或許以前還會在意她臉上那塊黑斑，但現在，他反而有一種詭異的直覺，或許正是有了那一小塊黑斑，啞妹才能和自己在一起。

「靈犀哥哥，我偷偷跑來看你了。」

啞妹俏生生地站在那裡，打了幾句啞語，望著睜開眼的張靈犀，溫柔地笑了，隨即坐在榻邊上，開始給整理起被子來。

「謝謝你，啞妹。」

望著一臉柔情的啞妹，雖然她臉上有個黑斑，但張靈犀卻不在乎，生死都挺過來了，區區怪斑，他自然不會在乎。他越看越發現，如果沒有那個黑斑，啞妹應該是一個絕世美女，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孩子，興許小時候被遺棄就是因為那個黑斑吧。

啞妹其實有名字，叫張念雪，但張靈犀卻喜歡叫她啞妹。

忙碌了一下，啞妹又忍不住打起了手語。

「靈犀哥哥，娘說過幾天，等我嫁給你了，你的身體就會好起來的。」

打手語的時候，張念雪的眼神中透露出明顯的羞澀，低下頭去不敢看張靈犀。

「嗯！！」

張靈犀微微閉目，認真地微微點頭。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用再問啞妹委屈不委屈，因為自己的身體已經好了，那些擔憂沒有必要了。

小丫頭一直盯著床上的被子，不敢看張靈犀，良久，似乎下了莫大決心，雙手顫抖著拿起張靈犀的左手，就在張靈犀的詫異中，她已經在他的掌心中寫下了一個個字。

「靈……犀……哥……哥，丫……頭……喜……歡……你。」

原來，她口不能言，又沒有勇氣看著張靈犀的眼睛打出這句手語，只好通過在他手掌心寫字的辦法，表達自己的心跡。

丫頭其實很聰明，她擔心病危的靈犀哥哥會因為和自己的婚事而多想，所以不顧禮節跑來見張靈犀，就是為了表露心跡。

要知道，從小到大，兩人感情極好，青梅竹馬，但害羞的丫頭從來沒有這樣表白過自己的心跡。

張念雪長舒一口氣，彷彿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事情一樣，小心地將張靈犀的左手放回被窩，然後羞澀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離去。

走了幾步，她停了下來，回頭望向張靈犀，紅著臉，打了句手語，「只有四天了。」

隨即，丫頭再也忍不住羞意，轉身走了。

「唉！」

望著啞妹念雪的背影，張靈犀長嘆一聲，經歷過生死和起起落落，他知道，一些自己以前忽視的平凡和幸福，其實是那麼的珍貴，這也是他下定決心要和啞妹在一起的最重要原因。

和她在一起，照顧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