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 重拾苟道之心

場上的勝負已然明了。

目前來說這還是寧逍遙第一次見到有人以如此強橫的姿態，硬生生撕裂了對方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領域之力，這也導致黑十三受到極強的反噬。

本佔據上風的他，僅是一瞬已經搖搖欲墜。

而令東來的狀態在寧逍遙看來也有些奇怪，儘管自家這個師叔一向都是冷淡的性子，可在此時此刻卻彷彿超然到失去了人味。

一時間，他難以找到形容的辭彙。

只因在其眼中，現在的令東來除了外表是人類，內核卻似成為一團規則聚集體，那一舉一動都帶有超然的天人合一之意，其隨意揮出的一道掌風，亦都充斥著讓他都無法看懂的玄奧法理。

「這就是破碎虛空？」寧逍遙的目光看向秦凡。

秦凡點了點頭道。

「屬於黃易宿命身中的武道極致，只是在超脫這心中技法的頂點時，他已不算作人類，其所悟法理完全貼合天道，自己也毅然成為其一部份。

幾個時辰前，我剛剛助其完成了全部命劫，也讓他重走了一遍原主的武學之路。

只是在其完成破碎虛空的一瞬，這條路就已經到了終點。」

「武道之路存在終點嗎？」寧逍遙不解。

但當其看著場上那透著超然氣息，步步踏出法理天韻，卻又讓其感到極為陌生的那道身影時，他大概明白了這所謂破碎虛空之後的真相。

屬於令東來的武道之路確實走到了盡頭，因為之後活下來的那一個，只是掛著一層與令東來原主完全相同的人皮，流著與其一樣的鮮血，而內在則是被【道】徹底同化的靈魂。

其意識或許在那一刻完全迷失在無盡浩瀚的規則法理之中，也可能在努力掙扎求生。

但其本質已經不再是屬於令東來這個【人】。

那麼他的命運便也戛然而止。

也是因此屬於令東來的破碎虛空感悟，在秦凡的個人面板中，直接給出了宙階中品的評價，這便可以看作其自身充當一方小天地的初步衍生，即也符合突破到天衍境中期的象徵。

只是當那縷真實的造化生機開始萌生之時，這方人形的小天地已經不屬於令東來。

「那師叔他.應該沒事吧.」寧逍遙是真的覺得這場觀戰太過刺激，內心更不希望自家師叔折在這裡。

儘管與對方並不怎麼親近，但好歹也算是自己人，更何況其要是真死在鬼市的血魔鬥技場，這所代表的政治意義更是麻煩至極。

「放寬心，短時間進入這種狀態無礙。」秦凡看向場下，他是知曉這破碎虛空實際和其武念道意中的一念忘情有相通之處，若換做沒有完成命劫之旅的令東來。

很可能徹底迷失其內，但關鍵是他已經提前走過這一趟旅程，終點的風景儘管絢麗多彩，可個人意志的沉淪帶來的無邊恐懼也會喚醒他及時回頭。

從根本意義上講，全數經歷過原主命運的令東來，已經真真切切的死在一次求道之路上。

若前方無岔路存在，他可能第二次達到這個頂尖的時候，依舊會一頭莽進去。

但在經歷過妖禍大戰後，他應該已經很清楚，道路並非一條，若非無路可走，又有誰會冒著意識徹底被【道】同化的風險，繼續進入這條近乎十死無生的通道。

隨即秦凡的視線轉移到黑十三的身上。

他可沒忘了這次觀戰是為了什麼。

雖說給其選擇令東來這個敵人，著實有些絕望，畢竟單單是強行撕毀領域這種經歷，連秦凡都沒有親身體會過。

作為掌握領域者，這本就是最強的一招底牌，遠勝於一切技法。

但也是在此時此刻，才更能看清對方內心的真正訴求。

「令師叔贏了。」寧逍遙長舒出一口濁氣。

場下令東來距離黑十三隻有一步之距，其抬起右臂，掌心翻轉，似橫壓天地般的至強道韻，已經於此處鬥技場的上空凝聚出一個巨大掌印！

僅是這掌中紋路隱現的剎那，整個鬥技場的地面便齊齊塌陷了一尺，這殺傷力已然超出一個法相境的極限，因為唯有天衍境才能對目前的鬥技場造成短時間內的地形損傷。

而生命氣息已如殘燭的黑十三，也是轟然跪倒在地，其黑袍之下滴落出越來越多的血珠，直至凝聚成一條潺潺的血色小溪。

這也是寧逍遙已經評價自己師叔贏了的原因。

畢竟如此場景，黑十三不存在翻盤的可能，他的領域無法對令東來再造成絲毫影響，連其一直緊握的黑血劍在這一刻都脫手而出，只等那掌印落下

轟！！！——

處於破碎虛空狀態的令東來下手極其果斷。

也近乎是在寧逍遙剛剛給出評價之時，那掌印已經化作巍峨巨山轟然砸落！

砰！！！——

暴起的煙塵下，似有四散的血色，而在寧逍遙似欣慰的目光中，一道幽秘的黑光，如迅捷雷霆般充斥於所有人的眼眸！

「這這是」

「領域之力無法作用敵人，但不代表不能加持自身。」冷寒衣看著場上灰塵盡數散去，唯有一道極致死亡的劍光拔地而起，其內包含的毀滅之力讓她都為之側目三分。

「敵人的死意越強橫，便會愈發增加其自身的生機，但要是自己的死意達到極限呢，或者說其處於瀕死的一瞬，也是黑十三最強的時刻。

這才是他不顧一切也欲要將對方拖入無間輪迴的決意。」

如光柱般的黑色劍光已然散開，黑色的血雨再次灑遍整個鬥技場，原本因為看到令東來爆發而起，發起歡呼的觀眾已然收聲，他們懵懵的看著空蕩蕩的場上。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湧向心頭。

很顯然，結果是平局。

令東來的一掌殺了黑十三，而處於極致瀕死下的黑十三，所引動的領域之劍，也在最後完成了同歸於盡的壯舉。

前者確實擊碎了對方的領域，但始終也沒有撼動其不可動搖的意志。

寧逍遙不知何時也站在屏障前，和小桃小風一樣，目露震驚的趴在上面，現在他可不會說自己有一定信心可以小贏這二人一籌，因為無論是破碎虛空的令東來，還是在絕對劣勢下發起同歸於盡一擊的黑十三。

都是屬於在爆種狀態下，有著不小的機會將其反殺。

至少剛剛的這一劍他躲不掉，畢竟連令東來都被一瞬抹去，單論殺傷效果可能已經達到領域二階，亦是超出法相無敵的水準線。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還是這麼危險，不能小看所有人。」

寧逍遙的神色無比嚴肅，他承認自己確實懈怠了，在秦凡面前小小的誠實了一把可以勝過黑十三和令東來的時候，他的苟道之心已經不再純粹！

真正的苟王是連三歲小童還有路過的狗子都不敢大意。

而他只是簡單掃了一眼二人之前暴露出的戰鬥氣息，便心懷自傲的說什麼可以小勝他們一籌，這是何等狂妄之輩才會報以這種沾沾自喜的想法！

同時，這懈怠也將代表著他失去了對強者的敬畏，更容易忽略周邊不易察覺的危險！

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寧逍遙深深吸了口氣，本來放鬆的身體再次緊繃，看向四周的目光里，也再次充斥著濃濃的戒備，他突然覺得這次跟著小桃出來放風，實在是一個太過愚蠢的決定！

即便回去要經歷派系之間的權利之爭又如何，好歹算起來他對於道域的情況也是知根知底.

不！這個想法還是太懈怠了！

連令東來都能藏一手，他所認為的知根知底可能也是別人讓他看到的。

他要更謹慎，更小心，才行！

「.師兄？」冷寒衣湊到秦凡身旁，看著突然偷感十足的寧逍遙，她有些不理解一個人的氣質怎麼會變得這麼大。

「他找回了自己的本心。」秦凡默默評價了一句。

對於放眼山海界單論資質屬於T1級的寧逍遙，他還是很看好的，而唯有遵循苟道至理的寧逍遙，才屬於綜合方面的強T1，就這麼疑心疑鬼很不錯，剛才在血魔鬥技場外，看到對方大咧咧的跟著小桃。

他已察覺對方的道心不夠堅定。

可能也是抱雪無暇大腿的關係，之前唯一感覺到的危機來源已經解除，這也讓其放鬆了許多。

原本在這次觀戰後，秦凡還想著等其離開鬼市的時候，小小的給其一點刺殺帶來的震撼，如今看來倒是不需要其多此一舉了。

而冷寒衣聽到秦凡這句話后，歪過頭想了一陣子，表示無法理解，但尊重。

隨即她注意到寧逍遙猛地抖了一下，整個人更是縮在角落進入戰鬥狀態。

此刻，解說已經給出了平手的結論，場上也再次出現黑十三和令東來的身影，這也讓大部分觀眾在心裡罵罵咧咧，但面上不敢表現出一絲不忿。

因為基本不會有人押注平局，包括從開啟的樓主戰中，這也是第一次以雙方身亡換來的平手結果。

這也導致有部分賭狗已經準備跳天台了。

嗯，就是純粹的過把癮，冷靜冷靜。

畢竟以武者的體質，即便是通脈境，想要從血魔鬥技場頂層摔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藉助不死模式重新復活的黑十三和令東來，也有了一番友好交流。

這種處於同一級別戰力的死戰，特別是死而復活后的感悟，給二者都來了不小的幫助。

同時，冷寒衣也注意到寧逍遙突然發癲的由來。

隨著吱呀一聲，包廂大門被打開，戴著天首面具的羽蒼渺進入其內。

他的視線先是隨意掃向懵懵的小桃和小風，接著又望了一眼莫名結道印的寧逍遙，而在和冷寒衣點了點頭后，直接對秦凡說道。

「你還有時間看這種鬥技？」

「妖禍大戰剛結束，總要給我一些休息時間。」

秦凡撓了撓臉頰，不在意的說道。

「對了，接下來你陪師妹去逛逛，我這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羽蒼渺因為戴著面具的關係，看不出其神情變化，但想來有些不耐，不過因為秦凡著重點名了師妹的關係，他還是點頭答應。

即便冷寒衣很乖巧的說著兩位師兄可以先去忙正事，但還是被羽蒼渺先一步打斷了。

「還有，關於東玄州府那邊的情況，你就不好奇？」此事進一步的詳情包括相關內幕推測，以及後續針對伏羲天宮的一些計劃方案。

還都未同步到鬼市的信息庫內，因此秦凡見到羽蒼渺直接大喇喇的坐在躺椅上，卻未問出半句有關話題。

這反倒讓他先提出了此事。

羽蒼渺搖了搖頭道。

「我並不關心這些，你應該清楚我一直以來的目的。」

秦凡沉默片刻，或許是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和羽蒼渺在為了主神空間計劃開始大力發展準備，讓其忘卻了自己這位師弟之所以如此配合的原因，只是因為當前這段路，他們是同行者。

對方始終不是自己真正的下屬。

其想要做的也是藉助輪迴者的加速投放，來挖掘出『老師』以及其餘幾位同門的下落。

相比較來說，秦凡對於這個目標並不迫切。

「等我兩個時辰。」

隨即秦凡直接離開包廂，同時他也操作令牌，面向五人發布了限購限時商品——次級許可權系統。

因為是自己給出的通知。

這也讓五人無論處於什麼情況下，都會第一時間強制性彈出該消息。

就包括此刻已經與令東來到達休息室的黑十三，兩人還在交談一些武學感悟，但因為看到秦凡給出的這個商品通知，讓其毫不猶豫的買下后，再與令東來寒暄幾句，便急速前往冥塔。

同有四人，也是在這九州各處，近乎毫無猶豫的選擇欠債購買，然後便匆匆交接當前工作，隨即趕往鬼市。

而在包廂內。

重拾苟道之心的寧逍遙，正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羽蒼渺。

對於這天首的身份，一直成謎。

謎團即代表著未知的危機！

這也讓其感覺到在這裡多待一秒都渾身不舒服，現今觀戰已經結束，他便準備帶著小桃直接離開。

只是小桃在盯著羽蒼渺數秒后，突然雙眼彎彎的就想要撲上去。

「哥哥，你也好香啊.你是小桃聞到的第三.不，是第二香的！比剛才的秦哥哥還要香！」

「第第二香？」羽蒼渺不解的看著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