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在教朕做事?
樂羨睜開眼,便瞧見床邊哭成淚人的茹仙。
茹仙的臉高高地腫著,嘴角的血跡已經凝固,她也顧不得,只拉著樂羨的手,嗚嗚地哭泣著。
見樂羨轉醒,茹仙忙道:「小主,小主,您總算是醒了!」
十指受刑的疼痛猶在,樂羨強忍著道:「純貴妃走了?」
「走了,是皇上來了,小主這才得救。」茹仙擦著淚道。
「走了便好,你也去給自己的臉上些葯,做下疤痕便不好了。」樂羨想伸手去擦茹仙的眼淚,卻一抬手就疼得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皇帝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召喚過黃元,「給容貴人瞧瞧,傷得如何。」
樂羨想要起身施禮,被皇帝按在了床上,「好好躺著吧。」
「多謝皇上。」樂羨柔柔地說了一聲。
黃元診斷一番之後,說沒有傷到筋骨,只需好生養著,開些葯敷上,過個半月便可好了。
樂羨便讓黃元給茹仙也瞧一瞧,黃元依話瞧了,又給主僕二人開了藥方,才退了出去。
皇帝心疼道:「你也是,純貴妃要罰,你就呆瓜一般的受著?不知道反抗?」
聽得皇帝如此說,樂羨心中不免有氣,「我是貴人,她是貴妃,天差地別,她找個借口責罰打罵,我豈能反抗?」
說罷,樂羨又自覺失言。
皇帝可是自己要抱著的大腿,怎麼能這般說話!
「皇上……」樂羨放柔了聲音,做出可憐委屈之態,「幸虧皇上來了,否則嬪妾的一雙手,怕是不保了。」
皇帝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樂羨,似將她給看穿了,道:「若非從前服侍過你的宮女還報信,你這手還真是要保不住。」
樂羨疑惑地看著皇帝,不曾想自己還有貴人相助。
「即便你是貴人,也該有得力護住的忠僕。」皇帝的眸中閃過冷意,「在這深宮之中,是一定要有自己得力的心腹,若是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護著自己,那自然是種種災禍臨頭了!」
樂羨沒想到皇帝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下一刻,皇帝便開口道:「將伺候容貴人的太監宮女盡數帶過來。」
「皇上……」樂羨不解皇帝是何意。
「他們護主不利,該受到懲罰。」皇帝聲音冰冷,帶著讓人畏懼的威嚴。
除茹仙之外,三名宮女,兩名太監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皇帝靠近樂羨,在樂羨的耳畔輕聲道:「朕教你後宮生存的第一道法則,賞罰分明。」
說畢,皇帝便看著樂羨,等待著樂羨開口說話。
樂羨看著那跪地求饒的幾人,他們痛哭嗚咽,懺悔剛才自己護主不力,卻又說純貴妃高高在上不敢違背。
他們也不過是這宮中辛苦生活的人,日日辛勞,哪個不小心便會死掉。
樂羨心生憐憫,不忍責罰。
皇帝的手輕輕地按在了樂羨的手上,溫暖的同時又充滿力量。
正這股力量讓樂羨明白,在深宮之中,想要活,甚至說想要做一條鹹魚,都不是那麼簡單的,需要寵愛的加持,需要權利的鋪墊。否則,只能淪為後宮中的一粒塵埃,不知何時便會粉身碎骨。
見樂羨久久不開口,皇帝輕輕一笑,他看出了樂羨心中的不忍,道:「將這些人打發去慎刑司服役。」
「慢!」樂羨出言阻止,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樂羨轉頭對宮人道:「你們護主不利,該受到懲罰。但你們到底跟我了一些時日,我也捨不得你們就此離去。」她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手,「便罰你們與我一樣,受這十指被夾之痛。你們要明白,咱們是主僕一體,我受辱受罰,你們也不能獨善其身!」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後道:「李玉,還不按照容貴人的話去辦。」
「茹仙護主有功,該賞……」
「賞銀一百兩。」皇帝接過了樂羨的話,茹仙已經是樂羨身邊的大宮女,職位沒得晉陞,他又知樂羨手頭沒那麼多錢財,故而接話。
跪地的五人此刻已經受過拶刑,匍匐在地齊齊高聲虔誠道:「以後奴婢等唯貴人之命是從!」
賞罰已過,皇帝打發了宮人們出去,一時間屋中便只剩下樂羨與皇帝二人。
皇帝親自端了熬好的葯一勺一勺地餵了樂羨喝了。
樂羨受寵若驚,這突如其來的恩寵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嬪妾……多謝皇上。」
皇帝撫摸著樂羨的臉龐,「謝什麼呢?以後在朕的面前不許說這個『謝』字,再說可是要罰的!」
皇帝將葯碗放在了一邊,「朕一直想知道,那個教你編製手繩,製作錦玉滿堂的宮女到底是誰?今日,你總該告訴朕了吧?」
怎麼又提這個?
樂羨有些汗顏!
那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啊!
樂羨甜甜的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宮女?對了,皇上剛才說是曾經伺候過嬪妾的宮女給您報信,是哪一個啊!」
故意打岔!
皇帝心頭有些不悅,他想知道的答案這個女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說!
救了她,教她如何立威,她還是不能說那個宮女是誰嗎?
他掩住內心的迫切,道:「叫什麼名字朕忘記了,李玉應該知道,你回頭問問他……那宮女……」
樂羨已經閉上了雙目,「皇上,嬪妾的頭好暈啊……」
皇帝蹙眉,這是又打算逃避問題!
知道再問也是無果,他站起身,心中不快,冷淡道:「既如此,朕先走了,你好生養傷吧!」
出了承乾宮,李玉覷著皇帝的神色,「皇上,咱們這是去哪?」
「回養心殿!」
皇帝坐在轎攆之上單手拄著額頭,他面上的陰沉隱沒在夜色之中,唯有李玉瞧了個清楚。
「讓你找的人,你找得如何了?」皇帝突然開口問。
李玉小心應著,「回皇上,奴才合宮上下都查遍了,實在是沒查到是哪個宮女教了容貴人編手繩。」
皇帝道:「繼續查下去,不要驚擾了後宮。」
李玉應了一聲,卻還是忍不住道:「皇上,您何不直接問容小主?」
「你在教朕做事嗎?」皇帝冷言。
李玉連忙道:「奴才不敢。」
皇帝的儀駕消失在冗長的宮道之中,妝影卻還站在承乾宮的門口望去,她的拳頭暗暗地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