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石家往事

石老婆子看他們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但還是閉了閉眼，開口道：

「你們當真以為你們當年做的事情是對的嗎？這麼多年來，難道你們從來就沒有做過噩夢嗎？午夜夢回，你們是否夢到我那可憐的孩子來找你們索命？！」

石老婆子的話，詭異無比，氣勢洶洶，驚得那幾個石家親戚中老一輩們都後退了幾步。

他們的本來就因為當年害死了一個孩子和一個男人而喜歡愧疚，如今被石老婆子再次提起，要說心裡不發虛，當然是不可能的。

可他們卻把一切都固執的認為是，為了整個大家族好，犧牲一兩個人是很正常的。

正是因為這種理念，讓石老婆子覺得更加噁心。

「怎麼你們心虛了嗎？怕了嗎？等你害死我孩子的時候，怎麼不害怕？現在還想把這個孩子給害死嗎？」

可是石婆子這次卻不打算放過他們，步步緊逼，眼神兇狠，尤其是被她抱在懷裡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被石老婆子話里的兇狠嚇到了，還是被餓的，一直在哇哇大哭，更是增添了幾分詭異。

那幾個石家親戚們的老一輩，看著抱著孩子的是老婆子，朝他們走進，更是像是看到了厲鬼索命一樣，步步後退。

「別過來，你別過來，趕緊把他帶走！……」

很顯然，他們像是陷入了某種魔怔之處，尤其是這個孩子的出現，更是讓他們回想起了當年糟糕的事情。

之後在楚窈不解的目光中，石老婆子說出了當年的事情。

大約四十年前，石老婆子還是一個二八年華的閨閣少女，跟尋常的少女一樣，嚮往著自己的夢中人以及未來的生活。

石家雖然不算什麼大家族，但是卻也是有頭有臉的名望世家，因此，石家有女，二八年華，一傳出去，媒人便是上門不斷。

那個時候的石老婆子，雖然說也懷著女兒家的心思，但是整日呆在閨閣之中也沒有機會見得多少男人。

因此，她只是在每次媒人上門的時候偷偷去看兩眼，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怎樣把她許配給什麼樣的人家。

她那時雖然年幼，但是卻知道自己家族平時的地位，是斷然不會把她輕易許配給別人的。

換句話來說，就是地位比她家高的，他們即便是想攀附，也攀附不上，而地位比他們家低下的，她的父母更是不會考慮。

也正是因此，是老婆子的婚事，在當時挑選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當時的老婆子心裡並不著急著嫁人，因為她那時候，有著父母寵愛，還有哥哥寵愛，也沒想著這麼快嫁人。

因此，父母的拖延並沒有讓她不愉快，反而讓她更加高興。

只是她沒有想到，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竟然打破了她們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他的父親當時在朝當官，也不知道是被人陷害，還是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石家被查出她父親貪污受賄，不僅偷了當年用於賑災的那筆官銀，甚至還背地裡跟山賊有所勾結。

他記得，當時的父親一直在喊冤，但是皇帝卻沒有理會，徑直把他的父親押入大牢，全家人也被牽連，全部進了大牢。

唯獨她的大哥成了檢舉有功的大功臣，不僅沒有被關入大牢，甚至還因此跟當時的文太傅勾結在一起。

後面的事情就連石老婆子也有些記不太清楚了，但是，她記得，在這件事情之後，父親直接死在了大牢里，然後母親也因為父親的事被打擊到，生了重病，一下子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而她卻因為她大哥的緣故沒有死在大牢，反而也從大牢里被放了出去。

只是出去之後，已經物是人非，她怨恨她大哥，毀了他們一家四口的溫馨，但是當時的她大哥卻說出了一番話。

她至今都記憶猶新。

「我們這些當官的，不能不忠於君上，為此，哪怕是親人犯錯，也不能饒恕。我這麼做也是希望父親能夠知錯能改，可誰曾想，他居然在牢里自盡了。這件事情是大哥思慮不周，若是能先好好跟他父親說一遍，父親或許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多麼正義的話，大義滅親的事情他都做了，現在還說出了這樣的話，當時的石老婆子，根本沒有懷疑他的話。

只是為自己的父親做了錯事而感到難過與悲哀。

她雖然最近是一個女兒家，卻也知道忠君愛國這種事，所以當時她只以為是父親犯了錯，這些也不過是沒辦法的，因此她雖然難過，卻也並沒有對大哥抱有恨意。

只是有些感慨，父親竟然做了如此糊塗的事情。

可經此一事，石家的威望卻是日漸上漲，之前給她說媒的那些媒人們，原先在她家出事的時候都跑的一乾二淨，現在又一蜂窩的涌了上來。

只可惜當時的石老婆子心裡記掛著父母，也沒有心思在想著這些事情，因此每個媒人上門之後，她大哥跟她說了一遍之後，她都拒絕了。

那時候父母都不在了，長兄如父，她的婚事便是捏在她大哥手裡的，好在當時她大哥並沒有強迫她去嫁給某一個人，就連她每次把那些媒人拒絕了之後，都是她大哥一次次，給那些媒人說的好話，那些媒人才沒有記恨她。

否則那些媒人出去之後一亂說，她的傲慢名聲就會在京城傳遍。

當時的她可以說是全身心的信任著她的大哥，也因此，她很聽她大哥的話。

甚至可以說她大哥幾乎變成了她的父母一樣，照顧著她，無論是身還是心。

她因為父母的死悶悶不樂，她大哥見狀，心裡也有些不痛快，便時常帶她出去遊玩，到後來大哥公務繁忙之後，就讓她自己一個人出去玩，只是每次出去之後，還是給她安排了很多的丫鬟侍衛們，好像生怕她出事一樣。

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她一個人出去玩，結識了一個自己此生最愛的男人。

提到這個人，石老婆子的眼裡滿是懷念與愧疚的淚水。

她把孩子輕輕拍打著哄著睡了過去，然後才看著楚窈等人繼續說道：

「那是我第一次見周桁，他雖然看上去穿著不好，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自信且從容，我聽著他跟好友侃侃而談，才情風貌樣樣讓人心生仰慕。」

這句話楚窈倒是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因為她能從石老婆子臉上看出那種，對心愛之人的仰慕之情。

即便時隔這麼多年，石老婆子心中的感情恐怕都沒有淡下去，反而經過歲月的沉澱，越發濃烈。仟韆仦哾

楚窈看著如此長情的一個人，心中竟然莫名也覺得有些悲涼。

她知道石老婆子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從前她對這個時代能有這樣的人感到奇怪，可如今她總算明白了這份奇怪背後所隱藏的痛苦與悲涼。

石老婆子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恐怕心中從未放下過那位周桁。

石老婆子的眼裡有些懷念他，看著楚窈的神情有些欣慰，繼續把之前的話說完。

在那次她出去遊玩之後，想著好不容易能自己一個人玩了，便沒有再去她大哥之前跟她去過的地方，反而去了一些自己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去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雖然是一種冒險，但是其中的樂趣卻也讓她更加激動。

她不想讓身邊跟著那麼多侍衛和丫鬟，便趕了一些回去，自己則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和兩個侍衛，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當時的她並不知道，那個地方是許多文人以及考生最愛去的地方。

而當時的周桁，還是書院的學生，一身白衣雖然看著廉價，可他卻跟周圍的同學談笑風生，臉上是從容又自信的笑容。

看到忽然誤闖進來的石老婆子，周桁先是一愣，隨後便是明媚的笑容。

至少在石老婆子看來，那個笑容不僅充滿了明媚，也讓她霎那間羞紅了臉。

「這位小姐可是迷路了？」

周桁笑著詢問當時的石老婆子，笑容里沒有一絲陰霾，那雙眼睛就那麼看著她。

可當時的石老婆子還是紅了臉，愣愣的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周桁的好友都走了過來，石老婆子才反應過來，她竟然盯著一個男人的眼睛發獃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當時的石老婆子心裡更加羞澀與難堪。

可當時的周桁和他身邊的好友都沒有取笑她，只是含著笑，等著她的回答。

良久之後，當時的石老婆子才聽到自己開口。

「沒有，只是覺得這裡好玩，便來瞧瞧，打擾幾位了。」

她說完，羞臊得就想要離開。

隨後卻聽到了周桁清朗的笑聲。

「原來如此，這邊的確有趣，若是這位小姐想要遊玩，在下倒是可以告知一二好玩的地方。」

之後，周桁就把這裡所有好玩的地方都詳細的跟當時的石老婆子說了一遍，只可惜當時的石老婆子，滿腦子裡都是周桁的笑，根本沒把太多心思放在周桁的話上。

直到周桁把所有的地方都跟她說完之後，笑著跟她告辭，她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