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落無月的失根之恥
衛言驚訝的問道：「頭骨酒杯出現了？你們不是說，頭骨酒杯出現之後，桐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成為厲鬼的世界嗎？」
「可是咱們桐城明明好好的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老鬼呵呵笑了一聲，說道：「其實也是我們比較幸運，這頭骨酒杯，落到了世俗人手中了。」
「我記得清清楚楚，那人叫落思明。是個文物販子。」
「這人專門在鄉下收古董，就是你聽說的那樣，坑蒙拐騙偷，把樸實農民家中的文物搞到手。」
「這頭骨酒杯，就是這麼搞到手的。」
衛言擺了擺手，說道：「你等等，我怎麼記得你剛才說，這頭骨酒杯一直在那位大高人手中呢？」
「怎麼一轉眼，到了什麼落思明手中了？」
老鬼說道：「那位高人死了之後，他的後人不肖，越過越窮，就把頭骨酒杯賣了，後來又發生了戰亂，幾經輾轉，到了當地老農手中。這也很正常。」
衛言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老鬼說道：「當時我們聽說頭骨酒杯在落思明手中，立刻組織了人手，準備了一面錦旗，五百塊錢，想要把頭骨酒杯換回來。」
衛言：「……」
道門這些年，這一套都沒有發生變化啊。
老鬼說道：「其實獎勵是象徵性的，真正貴重的是榮譽。」
衛言擺了擺手：「得，這種話就不用騙我了。」
老鬼苦笑了一聲，說道：「其實正常人都是很支持我們的。他們拿到了和鬼神有關的東西，心裡也不踏實，一般就給我們了。」
「但是這個落思明不一樣。他覺得奇貨可居，獅子大張口，跟我們道門要三百萬。」
「那時候道門剛剛成立不久，經費都是道士們捐出來的，哪有那麼多錢呢？」
「那時候的道士還窮，有些道士的袍子都破了，捨不得買新的，就縫上補丁。」
「就這樣你一百我一百的湊，到後來也只湊了五萬塊錢而已。」
「可是落思明就死活不鬆口，一定要我們拿出三百萬來才行。」
「我們怎麼哀求都沒用，我們跟他說了這頭骨酒杯很危險，他也不聽。」
「其實頭骨酒杯中的厲鬼，處於暫時的休眠之中。落到厲鬼手中，就有可能被喚醒。而在普通人手中，也許機緣巧合就醒了，很危險的。」
「可是這落思明就像是鑽到錢眼裡了一樣，不肯聽我們的解釋，覺得我們是想要騙他。」
「我們越著急著要這頭骨酒杯，他就越是覺得奇貨可居，最後甚至漲價到了五百萬。」
衛言聽到這裡，忽然心中一凜，然後對道門肅然起敬。
這老鬼一臉真誠，說的不像是假的。
衛言感覺，十幾年前，道門剛剛創立的時候，好像還挺質樸的，那是一群懷有熱血，十分坦誠的道士。
可惜……現在有點……唉，不說也罷。
老鬼接著說道：「落思明把頭骨酒杯藏起來了，見都不讓我們見，可能是怕我們搶走吧。」
「我們曾經討論過，要不要逼供，打得他招出來。」
「但是後來我們放棄了這條路。打他，確實可以得到頭骨酒杯，但是這個頭不能開。」
「今天我們是為了正義打一個世俗人，明天呢？後天呢？這個界限一旦模糊，道門就會變味了。」
衛言豎了豎大拇指。
老鬼又說道：「再後來，落思明一家就出事了。桐城的厲鬼得到了消息。我們道門沒有打他，厲鬼卻狠狠的打了他一頓。」
「後來他就把頭骨酒杯獻給厲鬼了。一分錢沒要，一分錢沒敢要。」
「我們趕到的時候，落思明夫妻倆都成植物人了，有呼吸，有心跳，但是沒有意識。」
「可能是魂魄被厲鬼帶走了，也有可能幹脆就是被吞噬了。」
「對了，他還有個孩子，好像叫落月。好像因為是黎明所生，因此叫落月。」
「那時候厲鬼正要害這個落月，我們一個道友，拚死把落月救出來了，自己反而受了重傷。」
「從此以後，這道友落下病根，修為大大受損。後來有一次降妖除魔的時候，舊疾發作，不幸隕落了。」
衛言聽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後說道：「可惜了，可惜了。道門剛剛創立的時候，原來有這麼多可歌可泣的前輩。」
「那位前輩冒死救了落月，他要是不好好感激道門，那簡直不是人了。」
老鬼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感激，那倒也未必。」
「其實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這個落月被厲鬼傷到了男根。」
衛言一愣：「啥意思？」
老鬼說道：「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衛言：「哦……」
老鬼說道：「其實我們也曾開導過落月，就像司馬遷、蔡倫、鄭和……那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就算是武俠小說裡面。東方不敗，岳不群。也都可以成為一代梟雄。」
「他雖然傷了根，但是……怎麼說呢？也還是有機會的嘛。」
「但是落月不這麼想。他鑽牛角尖，覺得都怪我們道門，如果我們道門早點去他們家。」
「他的父母就不會出事了。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
「後來他把名字改了，從落月改成了落無月。」
「一個『無』字，挺能反映他的心理。大概是要效仿勾踐卧薪嘗膽，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失根之恥。」
「然後他就對我們道門很敵視，各種散布關於道門的謠言。」
「本來我們道門是想照顧他的，但是後來漸漸的也就斷了聯繫。」
「後來我們幾個就被困在這裡了，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衛言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落無月……唉，提他我都覺得髒了我的嘴。」
「道長啊，你們還是太善良了。」
老鬼長舒了一口氣：「算了，不說他了。」
「總之，想要激發頭骨酒杯中的厲鬼，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我們就一路追殺，想要把酒杯奪回來，就跟著那厲鬼進了北斗村。」
「後來……」
老鬼的眼睛中忽然出現了驚恐之色：「後來，那一晚……真的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