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可怕的記憶
衛言不懂道門的符咒,但是這頭骨上冒出來的符文,有點面熟。
像是以前鍾葵畫的那種東西。
她小心翼翼的說道:「師兄,這符文是不是……」
大師兄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是道門的符文。」
衛言想了想,說道:「是……有人用這符文禁錮了頭骨中的惡靈?」
大師兄緩緩地搖了搖頭:「不是,這符文是天然形成的。」
「據說有的道士,一生光明磊落,實力有極為高強。」
「隨著修為的不斷提高,他的身體會產生異化。」
「當他死了之後,一身骸骨,火燒雷劈,都不會損壞,會有一道符文保護。」
衛言說道:「頭骨上這符文,不會就是……」
大師兄嗯了一聲:「這頭骨酒杯,用的不是厲鬼的頭骨。而是一位道門前輩的頭骨。」
在場的人都有點懵了,他們茫然的說道:「這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啊。」
大師兄走到那厲鬼面前,幽幽的說道:「告訴我們,這是怎麼回事?」
厲鬼嘿嘿冷笑了一聲,卻不說話。
大師兄拿出桃木劍,開始一片一片的削厲鬼的魂魄。
凌遲之痛,讓厲鬼慘叫不已。
衛言看著大師兄,總覺得大師兄的行為有點奇怪。
他在折磨厲鬼的時候,眼神中總是帶著一絲悲涼。
厲鬼終於忍不住了,艱難的說道:「你不是道門的老人嗎?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你不知道嗎?」
大師兄說道:「我要聽你說。」
厲鬼疼的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我不知道你們道門的傳說是怎麼樣的。」
「在我們厲鬼當中,有另外一個傳說。」
「說道門中有一位高人,自不量力,要降服一個凶戾無比的惡靈。」
「他和惡靈斗的難解難分,結果這時候,一日之中的陰時到了,惡靈借著陰氣,眼看就要戰勝高人了。」
「高人無奈,只能用自己的頭骨作為容器,禁錮了惡靈。這算是和惡靈同歸於盡了。」
厲鬼說完之後,幽幽的說道:「你是道門中的老人,應該聽過這個傳說吧。」
大師兄慘然一笑,說道:「略有耳聞,只是沒有想到是真的。」
衛言小聲說道:「大師兄,就算是真的,那也沒什麼事吧?」
大師兄嘆了口氣,說道:「這傳說,還有後半段。」
「據說頭骨酒杯,雖然把惡靈禁錮住了。但是若干年後,就會失效。」
「到那時候,惡靈就會重新現世。不僅如此,它還會吞噬高人的魂魄,變得更加強大。」
「因此,需要新的道士自願犧牲,用自己的生命,在頭骨酒杯上增加封印,重新禁錮住裡面的惡靈。」
大師兄對衛言說道:「師妹,你去把這些棺材挨個打開吧,看看裡面是不是空的。」
衛言用工具把棺材都撬開了,果然是一口一口的空棺材。
空棺材當中,並沒有所謂的屍體。
裡面倒是有一張張紙條,上面寫著七個道士的名字和八字。
大師兄笑了,很古怪的笑了:「果然是空的啊。七星棺,是給我們七個人準備的。」
「虧我還在進來之前,擺了七星陣,可笑,真是可笑。」
在場的道士都沉默了。
良久之後,有道士說道:「大師兄,道門給我們分派任務的時候,就想到這一點了嗎?」
大師兄嘆了口氣,說道:「哪裡有什麼任務?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讓我們獻祭的圈套。」
他看了看厲鬼說道:「是道門的人讓你偷走頭骨酒杯,引誘我們來這裡的?」
厲鬼搖了搖頭:「不是,我是自願的。」
然後他又搖了搖頭:「也許我不是自願的,有人在暗中影響我的行為。」
大師兄嗯了一聲:「應當是這樣了。」
有道士說道:「除魔衛道,死而後已,我不怕死。但是道門憑什麼安排我去死?」
大師兄淡淡的說道:「憑什麼?就憑我們是散修。」
他看著幾個道士,說道:「你們還記得剛剛入道門時候的情景嗎?」
「我們沒有那麼好看的師承來歷,所以處處受人白眼。」
「為了抱團取暖,我們七個結拜,互稱師兄弟。」
「可是在他們眼中,我們依然不過是一群散修罷了。」
「我們悍不畏死,我們降妖除魔,我們立下赫赫功勞,就是為了讓人看得起。」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一點用都沒有。」
「他們依然當咱們是可有可無的散修,可以隨時犧牲的炮灰。可以用坑蒙拐騙的手段,送上祭壇的祭品。」
大師兄把劍丟在地上,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惡靈出世,必定血流成河,如果讓我做選擇的話,我未必不肯犧牲自己,封印惡靈。」
「可是道門居然把我騙到這裡來。這就有點小瞧我了。」
有另一個道士茫然的看了看厲鬼,又茫然的看了看桐城方向。
他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道門,怎麼能做這種事?」
「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我從小就仰慕道門,努力了這麼久,終於加入道門,可是……」
這些道士個個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在他們心中,信仰已經崩塌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厲鬼忽然幽幽的說道:「鬼魂,確實害人。道門何嘗不害人呢?天下烏鴉一般黑,大家半斤八兩。」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道門不把你們當人看,你們何不加入我們呢?」
「憑藉著各位的手段,這桐城還不是來去自由?比在道門中受委屈強多了。」
大師兄看了厲鬼一眼,默然無語。
這時候,頭骨酒杯開始發出一縷縷黑色的煙氣。
大師兄的肉身,漸漸地出現了一塊塊屍癍。
不僅是大師兄,其道士身上也是如此。
大師兄看了棺材一眼:「看樣子,祭祀已經開始了。我們這些祭品,同意不同意,都沒有用了。」
「我們要獻出生命,重新封印頭骨酒杯了。」
忽然,大師兄古怪的看了頭骨一眼。
他快步走過去,把頭骨拿起來了。
他仔細看了一會,忽然哈哈大笑。
他像是瘋了一樣,又哭又笑:「這位前輩,這位前輩的頭,居然是被人斬下來的。用的是道門的劍。」
「是他的道友背後偷襲殺了他,用他的頭封印了惡靈。」
「原來我們不是唯一的倒霉鬼啊。」
其他幾個道士,忽然都跟著大笑起來了。
他們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衛言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她現在體會到,為什麼這幾個道士要封印自己的記憶了。
她現在明白,為什麼這些記憶,讓他們覺得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