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夫人們的過往
仙仙三人明顯察覺到牛夫人話中有話,於是仙仙趁機引入道:「牛夫人,您同我母親相識多年,感情總是深厚的,此番只是生病了,也不好來看您,另外擔心過了病氣,還請您多諒解母親。」
牛夫人搖頭,看向仙仙的目光充滿了慈愛:「孩子,我倒是寧願你的母親早日好起來,就算不記得我了,也沒關係。」
仙仙眉眼中滿是疑惑:「夫人此話怎講?」
牛夫人果然開始憶從前。
仙仙三人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牛夫人原名叫萬若蕊,是經過家裡舉辦宴會同比自己大了十歲的陳清相識。
二人年紀相差甚大,因此,一開始,陳清並未將這個小妹妹當作手帕交來對待。
用萬若蕊的話來說,便是「姐姐總將我當作小孩子罷了」。
後來二人上山祈福,不慎遭遇匪徒。
當時的匪徒有兩撥人,一撥是搶了牛夫人的牛持松,另一撥,則是前朝的佔山大王。
仙仙從前是有個哥哥的,在那次匪徒事件中,宇文大公子被殺,而宇文夫人為了救下牛夫人,竟替牛夫人擋下一刀,肚子里的孩子受到驚嚇,也沒了。
自此宇文夫人一蹶不振,不光是身體遭了極大的罪,心理上也接受不了。
兩個孩子,竟一個也沒保住。
更何況一同前去的好友杳無音訊,不論官府如何查辦,都未能將萬若蕊帶回萬府。
當時萬府只有萬若蕊一個閨女,疼得是掌上明珠。
府里老太太本是瞞著的,有一天從下人閑聊的嘴裡得知,乖孫女被土-匪綁走了,一時接受不了,昏倒后沒多久就驚嚇過度走了。
自此陳清心中更是惱恨非常,一邊是對逝去孩子的悔恨,另一邊是對那個可人妹妹的牽挂。
幸好沒過多久,因為戰亂牛持松出山,並且走了條正確的路子,輔佐如今的央皇帝登基,才叫陳清振作起來,再次見到了萬若蕊。
當時萬若蕊羞愧難當,跪在萬府祠堂里,家裡對她的遭遇是憐惜萬分,想叫她詐死,另尋個身份將她認回來。
可是萬若蕊當時已經懷有身孕,萬府氣得跳腳,聲稱要宰牛持松。
然而萬若蕊已經對牛持松生出情意。
「夫君搶我上山後,待我極好,沒對我做出十分過分的事。我是因為真心喜愛他,才嫁與他的。」
牛寶兒聽得笑嘻嘻的,在一旁補充道:「當時爹耐著性子等您同意呢,雖是搶了您,但見您如花似玉,是個嬌嬌小姐,這才不想便宜了另一幫畜生,於是搶您也是搶,便宜那頭匪徒也是便宜,倒不如自個搶佔先機。」
牛夫人耳根子一紅,瞪閨女:「混說什麼?跟誰學的這些話?」
牛寶兒立即甩鍋:「爹告訴我的啊。」
這個混球。
牛夫人坐立不安,心裡頭暗暗下決心,回去再訓他。
「後來呢?」仙仙語氣柔柔,拉回了牛夫人的注意力。
「後來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牛夫人笑。
仙仙正要解釋,就聽牛寶兒道:「娘,您說唄,我還不知道呢。」
牛夫人無奈一笑:「後來眼看我肚子越來越大,瞞不住了,宇文夫人便親自上門,給我出了個主意,又同我家裡一頓商議,終是擺平了麻煩,叫夫君光明正大地迎娶了我。」
牛寶兒眨眨眼睛:「宇文夫人出的什麼主意啊?這般厲害。」
牛夫人笑:「自是叫牛持松當官,有了官身,旁人也不必瞧不起我,日後生下的孩子,才不至於是個山大王啊。」
後來牛夫人生下的,便是如今的牛府大公子。
「我對清娘虧欠良多,當初要不是她處處護著我,興許大公子還有二公子就不會出事,清娘身子骨也不會這般差。」
牛夫人神色萎靡,語氣裡帶了滿滿的歉意。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仙仙自是了解了二人友情至深。
她語氣誠懇,握住牛夫人的手:「夫人,母親從來沒有怨過您,您要是惦記她,大可以主動去見她,同她說說話,母親一定會很開心的。」
牛夫人眼神一亮:「真的?」
旋即又垂了頭,手指緊緊捏住手帕:「可我們已經多年未見,我是赧於見她。多年來,不過是臨近生辰才請你過府一敘,我同她,竟是不曾多言了。」
悵惘包裹著牛夫人,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去見她。
仙仙搖頭:「既是不曾多說話,但您的生辰,母親一直都有記著,若她真的怨您,又怎會在您被找回來后,特地給您出主意幫您嫁給心上人呢?您要是一直不去見她,這才是叫母親難過吧?她心底里,還是將您當做好友的。」
牛夫人聽了隱隱激動,手中的帕子開始發抖:「她的心裡,真是這般想的?」
仙仙巧然一笑,白凈面容上,滿是令人信賴之色:「夫人放心,母親定是挂念您的。」
牛夫人放下心結,給宇文夫人去了一封信。
她因著陳年舊事,一直不敢邁出那一步。
怕勾起友人的傷心事,卻也惦念她是否真的放下舊事,好好生活。
「說起來,我還有一事,可能要請你幫忙。」牛夫人將信件交給仙仙,眼神誠懇。
仙仙點頭:「夫人但說便是。」
牛夫人這才猶豫著道:「我知道一位神醫,醫術極其高超,只是人行蹤不定,很難捕捉請來。近日夫君軍營里,有人認出了他,想必是哪位軍官生了疑難雜症,這才得了他的青眼。我……」
仙仙眨眼,一雙美目里滿是瞭然:「夫人是想同牛將軍,將神醫借來給母親醫病?」
牛夫人見她懂自己的意思,放鬆笑笑:「我正有此意,只是我擔憂一病不看二醫,這樣做,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別的影響?」
仙仙搖頭:「夫人多慮了,我們三人一直在替母親尋一位名醫,只是可惜,那人同您口中的軍中神醫一般,行蹤不定,捉摸不透,普通人很難將他請來。母親身子不好,已是多年之事,父親一直在請大夫給她療養診治。」
「既然宇文大人不介意,那我便斗膽一試了。」
薛神醫一聽說要請自個去尚書府,當即就吹鬍子瞪眼,說:「不去不去。」
又是哪個當官的大戶?他最討厭這般人情來往了。
後頭的人嘆息:「早就知道薛神醫難請,這宇文夫人竟是難了。」
「誰?」薛神醫瞪眼。
那人繼續嘆氣:「自是宇文大人的愛妻,宇文夫人。此番是我家夫人替她請您一去,宇文夫人病情愈發不好了,我家夫人同宇文夫人乃是幼年的好友,見您來了軍營,醫術高超,便想請您——」
「誒?薛神醫,您去哪啊?」
薛神醫擺擺手,沒回答他。
他原本就是被扶尚那小子不由分說帶到京城來的。
這傢伙的,瞎貓撞上死耗子了不是?
這麼巧。
仙仙三人自從得知宇文夫人的病況不妙,便早早地往南瓊府去了信,可惜當時的薛神醫已經將陳家邊上的葯堂交給了小徒弟,自個跑去各類山上採藥了,
多月不見,薛神醫終於被扶尚的卿欲閣屬下逮住,將他帶到了京城。
「宇文姑娘做不到的事兒,這心上人處理起來倒是快。」薛神醫盯著眼前的牌匾,嘀咕了一句。
仙仙三人是沒有料到牛夫人的動作如此快的。
她們從牛府出來后,便直奔一家靠湖的茶館,裡頭特色的芙蓉糕和蓮藕羹很是出名。
若要前來賞荷,需要提前三日預約。
茶館日日爆滿,今日好不容易排著她們了,三人自是不願意錯過的。
「今日主題,給白白和仙仙補過一個生日!」
墨墨站住已經寫好拉上的「祝我的寶子們生日快樂」的橫幅前,大聲宣佈道。
仙仙和白白很是捧場,掌聲立即響起。
「謝謝墨墨寶。」
三人的生日其實離得很近,若不是這一路奔波,未曾好好歇過,今日這生辰補辦得應該再早一些。
「咳咳。」墨墨清清嗓子,「時間一晃而過,今天就給二位補過一個難忘的生日,來了京兆府,咱們還沒有好好停留下來,仔細賞一賞這京兆府的好風光。」
墨墨打開窗,迎風花草香撲面而來,蓮子湖畔,佳人在旁,那叫一個愜意。
仙仙舉杯:「今日還要宣布一個好消息,咱們在京兆府選址的鋪子很快就要裝修了,預計下月中旬,便可以開張啦。」
白白碰杯:「我也有一個好消息,小楓來信說,南瓊府那邊一應準備完畢,可以提前發貨通往京兆府,相信咱們生意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墨墨舉杯碰上:「那就祝我們紅紅火火,開開心心每一天!」
「乾杯——」
舉杯歡慶到日落時分。
晚霞鋪滿了整個湖面,依稀籠罩在三人身上。
朵朵蓮花在風中搖曳,漾起的波紋圈圈盪開,一艘小舟順風飄蕩,周邊景色美不勝收。
三人仰躺在小舟上,墨墨醉得都懶得再去碰船槳。
湖岸上,跟隨來的小魚滿臉焦急:「小姐們怎麼還不上岸啊?」
另有僕從提醒道:「快別擔心了,小姐們只是貪玩,不會有事的。」
「可是……」小魚猶豫道,「小姐們瞧起來,醉了不少呢。」
起止啊,白白打個酒嗝,暖香鋪面,抱著仙仙就開始睡覺。
「我頭好暈啊,這床怎麼還會動呢?」
仙仙迷糊著睜開眼:「啊?什麼意思?」
這廂沒反應過來,小舟順風漂流,漸漸不受控制,緩慢地駛向對面的一艘二層高大船。
墨墨被夜風吹得打了個哆嗦,強撐著睜開眼,便瞧見眼前多了好些人。
怎麼一副太監模樣?
「嗝——」墨墨對著周丁,打了個極響的飽嗝。
……
周丁黑著張臉。
屬下來詢,說不小心與一艘小舟碰上了,前頭的荷花池怕是去不成了。
周丁唯唯諾諾的,盯著恩師的目光便道:「那便改道去悠然亭吧。」
恩師露出不悅神色。
周丁才恍然大悟,皺眉道:「何人在此如此囂張?竟敢攔本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