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宿醉容易誤事
周丁難得被逼硬氣一回,下至一樓,便見到了溫婉秀致的三位小娘子。
只一眼,他便被那個醉醺醺睡下的白衣小娘子吸引住了全部視線。
「爾等何人?為何在此攔下本王的船?」
周丁一手在前,一手背後,努力扮出一副好說話的模樣。
墨墨是當場三人唯一尚算清醒的,且因她穿越前就酒量不佳,因此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輕易流露出「我不會喝」的狀態。
是以喝少了還是有大用。
就像此刻對著這個聲稱「本王」的人還能翻白眼。
意識到他不懷好意的目光總是頻頻投向昏睡過去的仙仙和白白,墨墨上前幾步,立在船隻最前端,擋住周丁大半目光:「你是四王爺?」
周丁訝異她竟然認識自己。
思忖間下意識就要否認。
忽的想起自大哥死後,恩師們的殷切叮囑,周丁鼓起勇氣,瞪向這個放肆的小女子:「本王就是,在下何人?」
墨墨嗤笑一聲:「你猜?」
「大膽!」跟在周丁身後的太監立即尖著嗓子訓斥,「竟敢對四王爺如此說話,還不跪下行禮?」
仙仙被這聲尖叫喊得清醒了三分,恍然意識到自己竟在小舟上睡著了,急忙爬起來,環顧了四周,湖水澹澹,夜風徐徐。
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
方才似乎聽見墨墨喊……四王爺?
墨墨根本不理周丁,掏掏耳朵,就當狗叫。
回頭見仙仙醒了,急忙扶住仙仙坐好,擋住側臉昏睡的白白。
一手拿起船槳,大力迅速划起來。
一邊划,一邊漫不經心道:「小女子見過四王爺,四王爺萬福——」
周丁被這傲慢的女子吸引注意,竟忘了追問她究竟是何人。
不一會兒,便見載著三人的小舟繞過二層精緻大船,往下遊方向去了。
周丁眼神怔怔,盯著緩緩離去的三個身影,神情悠然飄到外太空。
「怎的去了這般久?」恩師坐在主位,老神在在,盯著這個扶不起的阿斗。
周丁面色一紅,此刻卻猛然意識到自己又一次沒有完成好恩師交代的任務。
支吾著:「本王……本王……」
施何給周丁倒了杯茶,話鋒一轉:「姑娘可是王爺心中的佳人?」
周丁詫異他竟然這麼快知道了事情本末,看向一旁太監的目光帶了不滿。
但這點子不悅之色,於施大人的眼底,竟漸漸凝匯成欣慰之感。
周丁道:「恩師折煞我也,哪有什麼佳人?」
施何並不多做解釋,又同他分析了一番朝堂局勢。
「如今大王爺已去,你最大的競爭對手,便只剩尚在西源府的那一個。」
周丁聽聞此言,終於正了神色,點頭應是。
「恩師說得對。」
窗外裹挾的夜風,將湖面的清爽之氣一併拂入富麗堂皇的二樓。
施何深吸一口氣,待品味完這等子夏夜的曼妙,才繼續道:「大王爺故去已久,你可曾有過與二王爺抗爭的勇氣?」
周丁一聽,方捧起的茶盞就差點摔落,還是一旁的太監眼疾手快去扶住,這才沒灑了他一身。
「來人吶,進來收拾。」
太監叫了小丫鬟上前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小丫鬟拿茶盞碰濕水時,身上的幽香直直往周丁鼻子里鑽。
這熟悉的味道……
不正是方才那三位女子身上的香味嗎?
不知究竟是何香料製成,擾人浮想聯翩。
周丁目光便總也忍不住落在小丫鬟身上,連恩師在說什麼都沒注意了。
「咳,四王爺,既然今日累了,咱便先到這吧。」
周丁這才回過神來,道:「是,我送恩師回去。」
施何眼底滿是不悅,但表情自如,是周丁看不懂的和藹:「王爺留步,我自行回去便是。」
周丁也聽了,送了恩師回到門口,他便轉身回來。
不料那小丫鬟正巧端了撤下的茶盞往外出,這下子二人撞上,茶盞沒端穩,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碰個清脆嘩啦響。
小丫鬟正要摔在地上,周丁去拉。
貌美丫鬟就這麼摔進了周丁懷裡。
一翻天雷地滾,丫鬟的嬌哼被掩蓋在了滾滾雷雨聲中。
床笫間,周丁揮汗如雨,忽的問道:「你身上這股香,叫什麼?」
……
一覺睡到了天明。
仙仙翻個身,長羽睫撲閃著,感受到肚子上的重量,緩緩睜開眼。
墨墨睡姿是一貫的差,被子被她踢到了床邊,一半垂落在了地上,另一半被她壓在身下,半掉不掉地懸著。
白白是睡打橫了,一隻手耷拉在墨墨腿上,一隻手放在仙仙懷裡,似乎在取暖一般,感覺到動靜,她縮了縮身子。
仙仙掙扎著坐起來。
許久沒喝酒了,這后反勁是真的大。
「墨墨,白白,醒了嗎?」
墨墨動了動:「嗯,醒了。但我不想動。」
白白支吾著:「我怎麼在這?」
得,一個喝斷片的。
三人緩緩坐起身,將昨晚之事細細回味過一遍。
墨墨回想起自己昨晚固執的模樣,真想給自己鼓掌。
「我咋就那麼決斷呢!趕緊走了。」
仙仙緩緩一笑:「許是面對危險時的應激反應吧。」
小魚收到一個茶寮老闆的口信兒時,心中還是保持著懷疑的態度的。
怎麼小姐們將小舟劃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咋做到的?
茶寮老闆都快急哭了。
三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醉倒在他那兒,口中不忘告知他去尋一個叫小魚——身著宇文府標誌醬紅花衣裳的婢女。
他連茶寮都沒顧得上,這就急匆匆跑來找她,結果小魚還不信。
「不若這麼的,你在這找個信得過的人幫你守著,要是你家小姐回來了,自然被接回去,不若你就同我走一遭,我是前頭的湖畔茶寮老闆,現下就我一個人守著鋪子,我也不敢多留,你同我去一趟,便知曉了。」
小魚叫了幾個僕從跟著她,又叫了二人守在原地,這才輾轉接到三人。
白白傻眼:「那啥,我們就這麼醉咧咧倒人家茶寮了?」
怪丟人的。
幸好沒唱歌哈。
仙仙皺著眉:「那個四王爺……是怎麼回事?」
白白一個激靈:「啥?」
墨墨昏沉著,揉了揉腦袋:「哦,是有這麼回事兒,遇著周丁了,像個發育不良的弱雞,看我的眼神都帶著躲閃,不像個正緊人,應該比周乙好對付。」
白白還是不放心:「他昨晚看見我了?」
墨墨確定道:「沒有瞧清楚你的臉,若是瞧清楚了,不太可能就這麼放我們走。」
仙仙沉吟:「周丁這個人,在我的印象里,不是什麼良人,恐怕只是草包枕頭裡藏了針,我們還是謹慎些為好。」
墨墨和白白點頭稱是,以後再也不宿醉了,宿醉害人!
幾人相繼起床去給宇文夫人請安。
來了京兆府,才懂了這高門裡頭的不少規矩。
墨墨和白白皆是武將之家,因此沒規矩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是仙仙接受的都是高門貴女的教育,每日去給母親請安,問候吃穿溫暖,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二人陪同,放到院子里,就見小魚興沖沖跑過來:「大小姐,雲小姐、池小姐,你們來了。」
「何事這麼高興?」仙仙問道。
小魚喜笑顏開:「回小姐的話,您昨日介紹的那位薛神醫,果然是個名醫呢,今早夫人醒來,不僅沒有頭暈無力,而且能自個下床走一走,還能退了丫鬟伺候,自個洗臉了。」
仙仙三人自是滿臉意外:「什麼?你說哪位神醫?」
小魚有些懵了:「薛神醫呀,不是小姐你們請來的嗎?」
仙仙瞭然一笑,看來牛夫人還未來得及到府上同母親一敘呢。
「沒什麼,你先下去吧。」
「是。」小魚行了禮退下。
仙仙三人進了宇文夫人的屋子,她正在用早膳,原本的湯藥味被濃郁的鮮奶代替,宇文夫人用著牛乳羹,面色紅潤了些,眼神瞧著也愈發純粹乾淨。
看樣子,薛神醫的醫術果然是頂高超的。
「母親今日覺得如何了?」
三人行過禮,被宇文夫人招呼著坐下一起吃點。
丫鬟們上前伺候了碗筷,幾人開始閑聊起來。
宇文夫人用帕子擦擦嘴,顯然是吃好了,看著三位嬌滴滴美人用餐,心情都舒暢了不少:「被那薛神醫針灸了一番,身上舒坦了不少。原本還以為怕是同以往一樣,不過是圖個心裡安慰,卻不想真有奇效。」
仙仙笑道:「母親,您可知薛神醫的來歷?」
如此便是賣關子了。
宇文夫人成功地被勾起了好奇心:「如何來歷?」
仙仙放下筷子:「他是經牛夫人介紹來的。」
宇文夫人神色一怔,靜好的面容上帶了些許訝異:「原來她邀你過府一敘,竟打的是這樣的主意,你也是同意了的?」
仙仙一笑:「母親莫不是不敢置信?真是牛夫人提議的,我自然是樂見其成。」
宇文夫人收回目光,盯著自個被薛神醫扎了針的手腕。
「她倒是有心了。」
「母親,您很想念這位昔日好友,對不對?」
對上三雙真誠可愛的目光,宇文夫人啞然。
「我……」
「母親,為何本就是好友,有什麼關心之舉,非得通過女兒來維持呢?不過是想說什麼、想做什麼,自如去說去做便好。」仙仙頓了頓,去握住宇文夫人的手,「娘,牛夫人一直為了從前的事自責,她很想見見您,您心中也是一直惦記她的好的,不如放下心結,去同她恢復以往情誼?」
當初能為彼此豁出性命的好朋友,如今怎麼有了那麼多的難言之隱?
重修友誼,不也是好事一樁?
宇文夫人搖搖頭,語氣裡帶著遺憾:「我沒有怪過她,她為何不來看我呢。」
仙仙一喜:「母親,您這是願意見牛夫人的,是吧?」
宇文夫人露出羞澀笑容:「從前那般好的手帕交,怎會不想念呢?」
仙仙調皮一笑:「這可是您說的啊。墨墨,白白……」
二人立即收到,起身出了門。
宇文夫人納悶:「這是?」
仙仙快步來到門口迎接:「母親,您看這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