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二十章 誰的屁股
桂山，今日有雨。
這座以滿山桂樹而得名的仙山，一下雨，山頭便雲遮霧繞，因此也有別名霧山。
山腰處那座竹樓，此刻算是藏在了雲霧之後，不見其蹤。
今日這場雨不大，細密雨珠擊打在竹樓頂部，雖說響聲不斷，但到底不是那種疾風驟雨的動靜，雨珠順著屋檐滑落，如同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很好看。
屋檐下，坐在一把竹椅上的白衣少女光腳盤腿，就盯著這一串雨珠，有些怔怔出神。
宗主扶搖天人來到此處之後，原本邀請少女一起弈棋，但當他那一旁的爐子上的鐵壺熱水都開始沸騰之後，仍舊沒有得到回應，也就作罷，伸手取了一縷白霧，彈指而開，另外一道扶搖天人的身影出現在這裡，在對面落座之後，看似兩人，實則一人的棋盤廝殺，這就拉開帷幕。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棋盤上的廝殺落下帷幕，扶搖天人起身，對面的那道人影，也就跟著消散，化為一縷白霧。
扶搖天人緩慢來到窗前，看了一眼遠處白霧繚繞，感慨道：「這種景象，看了很多年，到底還是看不膩。聽說世人提起真正美人，常說一眼萬年，想來便是這個意思，看來看去，總是覺得對方如初見那般好看。」
一番感慨說完，眼見白衣少女仍舊不搭話，這位扶搖宗的宗主，這邊的有數強者，也一點不惱，只是身形微動，剎那之間便來到屋檐下，站在白衣少女身側不遠，有共賞雨景的意思。
「那位陛下下山，你便心神不寧，想來不止是因為陛下關乎大局吧？」
扶搖天人繼續自顧自開口，與此同時，他伸出手指，屈指彈在一滴雨珠上，然後看著那滴雨珠如同飛劍一般朝著遠處掠去，撕開雲霧，宛如一線天。
「據說當年劍修和諸多修行流派一般，不過是萬千修士里的其中一支，雖說出過許多大人物，但不至於有那同境之中，殺力無雙的說法。至於為何到了如今，劍修已經稱雄世間，在那些隻言片語里，都提及了某人，認為他是劍道一途另一位足以和祖師相提並論的存在。」
扶搖天人笑道：「許多人一致認為，這世上真正驚才絕艷的人物，除去那三教祖師之外，武夫祖師爺算一個，劍修一脈的老祖宗算一個，而那位大劍仙，甚至要高出三教祖師一線。」
「那位陛下的侄子，我雖說沒見到，但總覺得他以後或許能比肩那位劍修一脈的大劍仙。」
扶搖天人微微開口，笑意醇厚。
白衣少女卻還是沒有理他說的這些，不過還是開口了，「陳澈這個人，很古怪。」
她說的是之前扶搖天人提及的大梁皇帝，她真要說對誰有興趣，那也只會是陳澈，而不會有別人。
扶搖天人倒也不覺得奇怪，「這樣一位陛下，翻遍史書都找不到，怎麼能不奇怪？據說當年朝臣們曾把陛下侄子的身份公之於眾，逼著陛下動刀，但陛下最後不是也只丟下了不在意三個字？」
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扶搖天人，翻了個白眼。
她要說的，當然不是這些。
扶搖天人會意，笑道：「只是那位陛下除去這些不同尋常帝王之外，這一生不過只有一位皇后，除此之外，竟然連妃子都不曾立過一個，也自然不尋常。」
白衣少女聽著扶搖著話，很久都沒有回應，只是到了最後，這才伸出手接住些雨珠，然後微微搖頭，最後自嘲一笑。
「陳澈這次下山，不會單純是想著要將陳朝帶回桂山。」
白衣少女看著雨幕，神態尋常。
扶搖天人瞥了一眼白衣少女，說道：「他畢竟是一代帝王，眼窩子從來不會那麼淺，自己的侄子，自然要救，但除此之外，肯定還有許多事情是需要做的。」
「多虧認識你們了，不然憑我，能做成什麼？」
白衣少女自嘲開口，最開始她也只是憑著一腔熱血在做事情，但實際上不管是謀划還是別的什麼，都是需要像是陳澈這樣的人來做的。
他能從一個北地藩王，僅憑著八百親衛就能起兵而定鼎天下，難不成只有一身武力而已？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藩王之身，坐穩皇位十幾年，並讓天下懾服，難道只是因為武力而已？
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大梁皇帝的謀略，在歷朝歷代的歷史上，也絕對是頂尖的存在，這樣的人開始要算計一些事情，這些一心只在修行上的修士，能是對手嗎？
扶搖道：「我只是覺得桂山的雲霧很好看，所以想一直看下去，只是有些傢伙不老實，便總得做點什麼。」
白衣少女嘆氣道：「陳澈感覺到了什麼時候，都是那個樣子，而你，明明是一山之主，怎麼也這麼不正經？」
扶搖道：「真要像是觀岸那樣，每天都苦大仇深的樣子？」
白衣少女不去回應這句話，而是說道：「把你們的計劃跟我說說吧？」
扶搖天人正要開口，一道光華，忽然從天外掠過，最後穿過雨霧，來到扶搖天人的手中，扶搖天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笑了起來。
然後在白衣少女疑惑的眼光里，扶搖天人開始正色起來，對著群峰開口，「傳我法旨……」
隨著扶搖天人開口，一道道光華從桂山各峰拔地而起，掠向天際，帶著一陣陣桂花香氣。
那是諸峰強者，此刻都被山主法旨調動。
白衣少女也看向這些光華掠向天際，喃喃開口，「像星星。」
之後諸多修士離開桂山，趕赴南華山。
扶搖天人站在屋檐下，微微一笑，「現在可以說了，今日之後，秋令山和南華山兩山，都要成為過去了，南部，再也沒辦法上桌了。」
白衣少女默然不語。
扶搖天人緩步走出屋檐下，進入雨幕之中，笑道：「觀岸那傢伙，這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跟在我屁股後面，我這趟得去告訴他，他哪裡能看得到我的屁股？」